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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二百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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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父亲给了我三百块钱。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他说,你把补课费交了,剩下的钱自己买点东西。
  哦,我回答,将钱收好。大概昨天晚上打电话的时候老师说了什么吧。但是到了学校的时候我并没有将250块的补课费交给老师。并且,二百五,讽刺地很。上课的时候,我没有睡觉,稍微听了一会儿课,毕竟,拿了钱就得办事,对不?
  放学的时候草包用眼神询问我,我看了看外面说,草包,陪我买单车去。
  去了车行,我对那些女式的自行车很不感冒,可是赛车太贵了,钱不够。加上昨天从草包那儿刮来的钱也不过三百八,估计能买一个轮胎。
  “你身上有多少钱?”草包问我。
  “二百五。”
  草包选了一辆深蓝色的赛车,说:“这辆吧。”
  “这辆要……”店员说。
  “二百五十块。”草包一口咬价。
  店员一脸你开玩笑的表情,可是草包看着他,说:“二百五十块。”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猫腻,反正最后店员很爽快地收了我两百五十。我看看草包,虽然他的钱很闲,但是他完全没有帮我垫钱的必要,或者,我没有受他恩惠的必要。
  我看着那辆车,最终什么也没说。在夕阳下,那辆车闪闪发亮。忽然,草包像恍然大悟似地冲回店里,伸出手:“找我一块钱。”
  收银员有些发愣。草包说:“找我一块钱,卖两百四十九块。”
  草包将找回来的一块钱硬币放在我的手上,硬币还有些温度。我们没有去碟厅,而是沿着河道骑了一大圈。文凭渐渐适应了这辆车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明天来这里赛一场吧。”草包兴致盎然地说。
  “现在就赛。”我说,我不能那么早就回去,父亲可是给了我补课费。
  我们赛了半个多小时,后来肚子饿了,就去路边的摊子上吃夜宵,把夜宵当晚饭。
  后来看到电视上说路边摊如何不卫生的时候,我想,为什么我那时没吃出什么毛病?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都跟着草包混,反正不花我的钱。草包带了我去很多地方玩,游戏厅,网吧,球场,等等。我们还去市中心看了一场jolin的演唱会。他很喜欢jolin,我对jolin没感觉。看着他兴奋地和其他的歌迷一样大叫“我爱你”的时候,我觉得好幼稚,真的很幼稚。
  看完jolin的演唱会,我发现已经玩了一个礼拜了。哦跟草包说,我有事,以后不会出来玩了。
  第二天我去了美食街,并且很快找到了一份兼职的工作,从下午六点到晚上十点,有点晚,幸好我有了赛车,十分钟就可以到家了。
  我在奶茶店里当侍应生,系着奶茶店地小围裙,居然有几个女生喊我帅哥,然后小声交谈:“那个帅哥好萌啊!”
  后来有一次草包带着他的朋友来奶茶店吃东西,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说:“男人,你怎么在这里?”
  “打工。”我递过菜单。和他在一起的有两个男生和两个女生。一个女孩看着我,说:“你好萌哦!”
  我冲她笑笑,说:“抱歉,我是女生。”
  长得很男人的我,却意外地再奶茶店很受欢迎,当然,作为男生很受欢迎。他们一群人点了很多东西,然后草包问我:“一起坐会儿?”
  我说:“不用,忙着呢。”
  我转身去报单,有女孩问草包:“她是谁啊,你认识?”
  草包说:“我同学。”
  “你同学?那么早就出来赚钱了耶。”
  草包没有说话。后来他还来过几次,和他的一些朋友。他带的朋友我都不认识,有时草包结账,有时他的朋友结账。在这个一杯原味奶茶就要十块钱的奶茶店,他们点起单来肆无忌惮。我瞟瞟外面,忽然想,当我领了工资就去学校旁边的店里喝一杯奶茶,只要两块钱一杯。虽然现在我闻着奶茶味已经有点难受。
  后来父亲不知怎么知道了我没有去上自习。他沉着脸问我怎么回事,我说,买单车了,学校有点远,走路不方便。他无话可说,回头又给了三百块。
  我拿着钱,忽然觉得自己最近在走钱运,居然一下子有了一千块钱,那七百是我一个月的工资。一千块,似乎够我远行了呢。不过,我叹了口气,还是将七百块取了出来。
  第二天,我将七百块钱递给草包。七百块,差不多是那辆赛车的差价。那辆车我去问过了,市价999元。我想,他应该不计较那五十块钱。
  草包疑惑地看我,我说:“拿着,这是赛车的钱。那剩下的五十我就不还了。”这也许时我对草包说的最长的一句话,我向来惜字如金。
  草包生气了,虽然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生气。他没有接我的钱,狠狠地瞪我。我无所谓地将钱放在他的桌子上。我坐在座位上开始翻从图书馆借来的《孽海花》。听说这是一本清末的名著,可是我看了一会儿就有点头晕,很是厌恶,无聊。或许,我不适合看这种书。后来才知道,原来那时候自己只是小孩而已。
  只是还是小孩的时候,我却没有了作为小孩的自觉。
  草包没有再跟我说话,我本来就不会主动搭理他,我们便无话可说。由单人桌拼成的双人桌,中间已经有了一条三厘米宽地裂缝。
  我无所谓,甚至很轻松。还了钱的那天我去学校旁边的奶茶店里喝了一杯奶茶,没有什么味道。
  马上就要到期末了,发完成绩单以后,老师开始讲寒假补课的事情。课后他单独找到我,苦口婆心地劝,甚至说:“樊布瑜,我不收你的补课费,你来上课吧。”
  我说,我不想上,上了也没有意义。
  他叹了口气,语气放得更软了:“你来吧,要不,你就算趴在桌子上不听课也行。”
  他的额头上有着明显的皱纹。我离他不远,可以闻到他身上散发的烟草的味道。每天我迟到的时候,他便是站在办公室的门口,一手夹着烟,看我慢慢走过大操场。
  我终于点头,说,好。
  补课的时候草包也来了,不过,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任谁看到那么鞠躬尽瘁的老师都没办法拒绝。
  我将补课费交了,甚至下个学期的补课费也一并交了。我忽然很期待每天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的时刻。我会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把这个定义为青春期的悸动。但是后来在学校附近看到他跟他老婆手挽着手散步,这份悸动再也没有过。
  小年的时候,这一年的课程终于结束了。我将很多课本都塞抽屉里,象征性地拎两本书回家。草包的东西早已经收拾好了,一直在那儿磨蹭。他终于说:“我请你喝奶茶吧。”
  “不用,”我飞快地回答,“我现在闻着奶茶味就想吐。”
  “那随便去哪里坐坐吧。”他说,算是冷战之后的服软。他的态度,还真是蛮恭敬的。
  我也不是扭捏的人,两人骑着单车在外面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进了肯德基。现在才下午四点,夜市还没有开始。
  这是我第一次进肯德基。他问我吃什么,我说随便。我第一次吃了肯德基的鸡腿堡,第一次吃薯条鸡翅。不过,实话说,我不是特别喜欢。但我还是把他堆在我面前的东西都吃光了,一个汉堡,一份全家桶,两包薯条,一杯可乐。
  草包对我的大胃口已经见怪不怪了,他问,你还要吃什么吗?
  我将最后一根薯条吃完,说,不用了,谢。
  “你寒假有什么计划?”
  “没有。”
  “哦。”
  也许,这算是我们冷战结束了吧。我和草包同桌一年半了,这是我们第一次冷战,因为前面地一年,我们很少有交集,即便是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