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情缚》今日西线无战事

13、第十三章 窃取机密

　　塞巴斯蒂安离开的第二天，夜晚。公寓里一片死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巡逻车声音打破宁静。阿芙琳站在书房那台嵌入式保险柜前。
　　经过下毒事件，塞巴斯蒂安必然更换了密码。这三天是她唯一的机会，但也是风险最高的时刻——他可能设下了她不知道的陷阱。
　　她首先尝试了他可能使用的几个组合：他加入党卫军的日期——错误、他获得铁十字勋章的日期——错误、他在巴黎就职的日期——错误……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恐惧缠绕上来。她强迫自己冷静，回想塞巴斯蒂安的一切，试图从中找到线索。他的习惯，他的偏好，他无意中透露的信息……
　　忽然，一个荒诞的念头闯入她的脑海。一个她从未想过会与他有关的数字。
　　带着自嘲和不抱希望的心情，在密码盘上缓缓输入了四个数字。
　　1-2-2-5。
　　那是阿芙琳的生日，12月25日，圣诞节。
　　“嘀——”
　　一声轻微的、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代表确认的声响。
　　保险柜内部传来锁舌松开的机械声。
　　柜门，应声弹开了一条缝隙。
　　阿芙琳的手僵在半空中，整个人如同被瞬间冻结。血液仿佛在血管里凝固，大脑一片空白。
　　……对了？
　　怎么会是……这个密码？
　　她生日。那个在审讯室里，他曾经看似随意问起，而她带着恨意回答的日子。她以为他早已忘记，或者根本不曾在意。
　　难以名状的情绪猛地捉住了她，让她无所遁逃。这情绪比恨意更汹涌，比恐惧更让她无所适从。那股她曾在校长办公室外感受过的、让她感到羞耻的暖流，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伴随着更深的困惑和剧烈的心理冲突。
　　他为什么……要用她的生日？
　　是极致的嘲讽？提醒她，她的一切，包括象征她存在的日子，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还是……她无法理解，也不敢去深想的……在意？
　　还是说，他的那句“我喜欢你”是真情实意？
　　不！不可能！
　　她猛地摇头，试图驱散这荒谬的念头。脑海里立刻浮现父母和弟弟的面容，绞刑架的画面像冰水一样浇灭了那丝不该有的温度。恨意才是她唯一的支柱，她不能动摇。
　　她用力咬住下唇，用疼痛让自己清醒。现在不是纠结密码含义的时候！情报！诺曼底的布防图！
　　她甩开那些纷乱的情绪，眼中重新凝聚起冰冷的决心，迅速而无声地拉开了保险柜门。
　　她的目光迅速扫过那些标注着不同代号和密级的文件夹，最终定格在一份贴着“FESTUNG NORMANDIE”（诺曼底堡垒）和“绝密”红色印章的厚重文件袋上。就是它！
　　她小心翼翼地将其抽出，快速翻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德文标注、等高线地图、表格和数据——正是诺曼底地区的防御工事详图！炮兵阵地、碉堡群、反坦克壕、雷区分布、部队驻防点……所有盟军急需的情报都赫然在目。
　　时间紧迫！她立刻掏出那支“口红”微型相机，调整好角度，借着书房台灯的光线，开始一页一页地拍摄。
　　她必须确保每一页都清晰，每一个坐标都准确。
　　拍摄过程中，她的眼角余光瞥见文件最后一页的审批签名栏——那里清晰地签着塞巴斯蒂安·弗朗茨·施密特的名字，以及日期，正是他此次柏林之行的日期。
　　那个用她生日作为保险柜密码的男人，也是签署这份将导致无数盟军士兵死亡的防御计划的男人。极致的矛盾让她感到一阵眩晕。
　　终于，最后一项拍摄完毕。她迅速将文件按原样整理好，小心翼翼地放回保险柜原位，确保看不出任何被翻动过的痕迹。然后，她轻轻合上柜门，听到锁舌重新扣合的“咔哒”声。
　　她将微型相机紧紧攥在手心，藏回身上最隐蔽的地方。任务完成了，情报到手了。这本该带来成功的慰藉，但她的内心却只有冰冷的沉重和更深的迷茫。
　　那个密码……像鬼魅一样缠绕着她。
　　她快步离开书房，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了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才允许自己微微放松。
　　成功的喜悦被巨大的心理冲突所淹没。她不明白，一个如此冷酷的刽子手，为何会做出这样令人费解的行为。
　　但这都不重要了。她告诉自己。重要的是情报已经到手，她必须尽快交给“夜莺”。塞巴斯蒂安·施密特是她的仇人，是纳粹恶魔，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无论他出于何种扭曲的心理设置了那个密码，都无法抵消他手上沾满的鲜血，包括她家人的血。
　　她将那丝不该有的、软弱的情绪狠狠压回心底最深的角落。她现在只需要思考一件事：如何在他回来之前，将这份关系到成千上万人性命的情报，安全地送出去。
　　获取情报后的第二天，是塞巴斯蒂安预计返回的前一天。阿芙琳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她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放学后，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走向塞纳河畔。冬日的河边寒风凛冽，行人稀少。她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向曾经与亚历山大接头的隐蔽桥洞。这是他们约定的紧急传递点之一，非必要不使用。
　　她小心翼翼环顾周围，心跳个不停——任何一个看似悠闲的路人，一辆缓慢行驶的汽车，都可能藏着盖世太保的暗哨。塞巴斯蒂安虽然不在，但他的阴影无处不在。
　　来到桥洞下，冰冷的石头散发着潮湿的霉味。她迅速蹲下身，假装系鞋带，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从内衣口袋里取出那支“口红”相机。她将它紧紧攥在手心，然后迅速将其塞进一块松动的砖块后面的缝隙里，并用早已准备好的碎石和泥土仔细掩盖好痕迹。
　　做完这一切，她站起身，心脏仍在疯狂跳动。她没有停留，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就像任何一个路过此地的普通学生一样，继续沿着河岸向前走去，只是脚步略显匆忙。
　　她不知道“夜莺”或“铁匠”何时会来取走相机，也不知道这份用巨大风险换来的情报，最终是否能顺利抵达盟军手中，是否能改变战争的进程以及拯救无数生命。她只完成了她力所能及的部分。
　　然而，成功的喜悦并未降临。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疲惫和空虚，以及对未来的不确定性的恐惧。
　　塞巴斯蒂安明天就要回来了。当他发现诺曼底布防图可能泄露……即使他未必能立刻查到是她做的，以他的多疑和敏锐，风暴必将降临。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暮色渐沉的巴黎。城市依旧在占领下沉默。
　　情报已经送出。下一步，是生存，还是毁灭？她不知道答案，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