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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孤岛绝声援·死志悬一线 ...
车厢内弥漫的刺鼻清洁剂气味,如同寿宴上那滩肮脏红酒渍的幽灵,久久不散。陈明沉默地开着车,侧脸在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光影中显得冷漠而坚硬。他没有再看青青一眼,也没有一句质问或斥责。这种彻底的、冰冷的沉默,比任何暴怒都更令人窒息。它像一层厚厚的冰,将青青彻底封冻。
回到那座华丽而冰冷的囚笼,陈明径直去了书房,反锁了门。青青像个游魂般飘回卧室。那条价值不菲、如今却沾满暗红酒渍的裸粉色裙子,被她胡乱地脱下,扔在地板上,如同一团被揉皱的、肮脏的抹布。她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进浴室。
热水冲刷在皮肤上,却驱不散骨髓里渗出的寒意。她用力搓洗着皮肤,仿佛要洗掉陈明留在她身上的所有气息,洗掉寿宴上那些或怜悯或厌恶的目光,洗掉那当众掀桌的疯狂和随之而来的、刻骨铭心的耻辱。热水烫红了皮肤,却烫不热那颗冰冷的心。镜中的女人,眼神空洞,脸色惨白,像一具被抽干了灵魂的躯壳。只有胸前和手臂上几处被碎裂瓷片划破的细小伤口,渗出淡淡的血丝,提醒着她刚才那场风暴的真实。
她裹着浴巾出来,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张带着香水味的硬质名片,还静静地躺在那里——表妹陈婷塞给她的“精神科专家”名片。
精神科专家?
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尖锐的嘲讽,刺破了青青麻木的心湖。在所有人眼中,在陈明精心编织的剧本里,她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需要被诊断,被治疗,被控制。而表妹,或许是家族中唯一一个对她流露出些许“善意”的人?还是……另一个陷阱?
她拿起那张名片。冰凉的触感。上面印着一个陌生的名字,一个位于城中心高端写字楼的地址,一串电话号码。她盯着那串数字,手指无意识地蜷缩。XX路XX号……妇联……那条耗尽旧机电量、来自空号的短信,鬼使神差地再次浮现在脑海。
两个地址,两个方向。一个通往“诊断”和“治疗”,一个通往……未知的求助。
她该信谁?
犹豫如同藤蔓缠绕。最终,对表妹那点微不足道的、带着指甲油剥落痕迹的“善意”,以及内心深处对“疯癫”标签的恐惧和抗拒,让她暂时压下了对妇联地址的冲动。或许……先找个“专家”看看?至少,能证明自己不是疯子?
她拿起那部电量耗尽的旧手机,插上充电器。屏幕亮起,显示着缓慢爬升的电量图标。她颤抖着手指,输入了名片上的号码。
接电话的是个温和的女声,预约过程异常顺利。对方似乎对她的“情况”(由表妹简单转述过)很了解,表示专家时间很紧,但可以破例为她安排明天下午的面诊。
挂了电话,青青握着微微发烫的旧手机,心里却没有一丝预约成功的轻松。只有更深的迷茫和不确定。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
第二天,青青找了个陈明去公司的间隙,换上了一身最不起眼的衣服,用围巾裹住半张脸,像做贼一样溜出了家门。她不敢坐车,怕留下痕迹,只能步行前往那个位于繁华商业区的心理诊所地址。
诊所装修得极尽奢华,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香薰味道。前台小姐妆容精致,笑容职业,却在听到青青报出名字后,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和审视?仿佛她是一件早已被贴上标签的待检品。
在等待区坐了不到五分钟,一个穿着白大褂、笑容可掬的中年男医生就亲自出来迎接她,态度热情得近乎殷勤:“李女士?快请进!陈婷小姐特意打过招呼了,您的情况我们很重视!”
诊室的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医生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笑容依旧温和,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在她身上扫视。“李女士,别紧张。能具体跟我说说你的困扰吗?听陈婷说,你最近情绪不太稳定?有幻视幻听?还有暴力倾向?”
青青的心猛地一沉。幻视幻听?暴力倾向?陈婷……是这么跟医生说的?她张了张嘴,试图解释寿宴上的事情,解释陈明的备忘录,解释自己并非疯子……
“我知道,我知道,”医生却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一副“我什么都懂”的表情,“很多像你这样的患者,初期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问题。尤其是受到丈夫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时,更容易产生依赖和病态的抗拒心理,甚至将伴侣的关心扭曲成‘控制’和‘迫害’……”
医生侃侃而谈,引经据典,用各种专业的心理学名词,精准地套在了青青身上,将她的恐惧、她的无助、她的反抗,全部解读为“焦虑症”、“被害妄想”、“对完美丈夫的病态依赖和攻击性转移”。他甚至还“好心”地暗示,如果她继续这样“抗拒治疗”,可能会被强制送入专业机构进行“系统治疗”。
青青坐在那里,浑身冰冷。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架上的蝴蝶,任由这个所谓的“专家”用冰冷的手术刀,一层层解剖着她的痛苦,然后将它们归类、贴上各种“精神疾病”的标签。陈明那张无形的网,早已延伸到了这里!表妹的“善意”,不过是递上了另一把锁!
最后一丝试图通过“正规”途径证明清白的希望,彻底破灭了。她像个木偶一样站起身,在医生“要按时吃药、定期复诊”的叮嘱声中,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那间散发着昂贵香薰的、令人窒息的诊室。
走在喧嚣的街头,阳光刺眼,人潮汹涌,她却感觉置身于一片孤绝的冰原。世界如此之大,竟没有一处容身之所,没有一个人可以相信。
鬼使神差地,她走进了街角一家小小的咖啡店。点了一杯最苦的黑咖啡,试图用那灼烧喉咙的苦涩来压住心底翻涌的绝望。她拿出那部旧手机,电量已经充到了大半。指尖悬停在通讯录上,最终,落在了王姐的名字上。
王姐是她多年的闺蜜,是她婚前无话不谈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在她婚后还偶尔联系的人。虽然陈明不喜欢她们来往,甚至删过王姐的联系方式(后来又被她偷偷加了回来,藏在旧机里)。这是她最后的稻草。
电话接通了,王姐爽朗的声音传来:“喂?青青?太阳打西边出来啦,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
听到熟悉的声音,青青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她捂住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王姐……我……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哎呀,跟我还客气啥?说!”王姐语气豪爽。
青青鼓起毕生的勇气,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王姐……陈明他……他好像……不太对劲……他……他会掐人……”
电话那头,王姐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浓烈的质疑:“什么?!掐人?!李青青!你脑子没毛病吧?!”
青青的心猛地一沉。
“陈明?!那个把你捧在手心里、送你卡地亚、送你钻石项链的陈明?!他会掐你?!”王姐的声音像连珠炮,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指责,“你是不是又犯你那胡思乱想的毛病了?还是产后抑郁还没好利索?我就说嘛!上次见你脸色就不对劲,神神叨叨的!”
“我没有……”青青试图辩解,声音带着哭腔。
“没有个屁!”王姐粗暴地打断她,“李青青我告诉你!你这就是典型的不知足!作天作地!陈明那样的男人,多少女人羡慕都羡慕不来!送你那么多贵重东西,你还想怎么样?肯定是你自己产后抑郁,脑子不清楚,胡思乱想!我劝你赶紧去看看医生,别一天到晚瞎琢磨,把好好的日子作没了!”
王姐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子,一刀刀捅在青青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最后一丝来自朋友的信任和希望,被这劈头盖脸的指责彻底碾碎。原来,在所有人眼里,陈明的“完美”早已根深蒂固,而她所有的痛苦和控诉,都只是“不知足”、“作”、“脑子有病”。
电话被王姐怒气冲冲地挂断了。忙音像尖利的哨声,刺得青青耳膜生疼。
她握着手机,像一尊被抽空了所有生气的石像,呆坐在咖啡店里。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却照不进她心底分毫的温暖。世界在她眼前彻底失去了颜色,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灰暗和冰冷。
就在这时,那部旧手机又响了。屏幕上跳动着母亲李桂芬的名字。
青青麻木地接通。电话那头,母亲尖利的声音如同淬毒的鞭子,劈头盖脸地抽了过来,带着滔天的怒火和失望:
“李青青!你今天又干了什么好事?!陈家那边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寿宴上掀桌子还不够丢人?!今天又跑去什么乱七八糟的诊所闹?!你非要把我们老李家的脸丢尽才甘心是不是?!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讨债鬼!”
母亲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尖锐变形:“我告诉你!赶紧给我滚回家去!好好跟小明认错!收起你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早点生个孩子,把心定下来!男人有了孩子心就稳了!别一天到晚作妖!再闹下去,别说陈明,连我都不认你这个女儿!”
电话那头,背景音里,传来父亲李卫国低沉而疲惫的、仿佛自言自语般的声音,清晰地透过话筒传进青青的耳朵里:
“……早点生孩拴住他……生了孩就好了……”
“听到了吗?你爸都说了!”母亲的声音再次拔高,“生个孩子!别整天想那些没用的!再让我知道你闹腾,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嘟…嘟…嘟…”
电话被狠狠挂断。
最后一条退路,彻底断绝。来自父母的、带着血缘亲情的最后一刀,精准地捅进了心脏最深处。原来,在至亲眼中,她的痛苦、她的挣扎、她的绝望,都只是“丢人”、“作妖”、“不知天高地厚”。而解决之道,是让她回到施暴者身边,用一个新的生命,去“拴住”那个恶魔!
世界,彻底崩塌了。
青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咖啡店,怎么回到公司的。她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眼前的电脑屏幕模糊成一片晃动的光斑。报表上的数字像一群扭曲的蚂蚁,爬来爬去,完全无法进入大脑。同事们投来的目光,似乎都带着探究和窃窃私语——陈家寿宴上的闹剧,大概早已成了公司茶水间的最新谈资。
精神恍惚中,她麻木地敲打着键盘,试图完成一份紧急的财务报表。手指僵硬,大脑一片空白。一个关键的数据被她输错了小数点,她自己却浑然不觉。
这份带着致命错误的报表,在她下班前,被“准时”提交了上去。
第二天,青青刚走进公司大门,就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前台小姐看她的眼神躲躲闪闪,周围的同事也纷纷避开她的视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窃窃私语。
刚走到自己工位附近,部门主管和两名HR已经面色严肃地等在那里了。
“李青青,”主管的声音冰冷,带着公式化的疏离,“请跟我们到会议室来一下。”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主管将一份打印出来的文件推到青青面前。正是她昨天提交的那份报表,上面用红笔醒目地圈出了那个错误的小数点。这个错误,直接导致公司对一项重要投资的评估出现了数百万的偏差。
“李青青,解释一下。”主管的语气没有一丝温度。
青青看着那刺眼的红圈,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能解释什么?解释她精神恍惚?解释她身处地狱?谁会信?
“我们接到匿名举报,”HR接过话头,声音更加冰冷,将另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举报你利用职务之便,收受合作方XX公司的商业贿赂。这是对方提供的部分‘证据’。”
文件上是几张模糊不清的所谓“交易照片”,以及一份篡改过的、显示她账户有不明大额转账的伪流水。打印的纸张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廉价的、带着刺鼻化学气味的油墨味——显然是街头快速打印店的产物。
“公司决定对你进行停职调查。这是离职协议,”HR将一份文件推到青青面前,语气不容置疑,“签了它,对大家都好。”
“我没有……”青青的声音嘶哑微弱。
“有没有,调查组会查清楚。”HR打断她,眼神锐利,“现在,请收拾你的个人物品,在保安的陪同下离开公司。”
两个穿着制服的保安已经站在了会议室门口,像两座沉默的铁塔。
在众目睽睽之下,青青像个犯人一样,在保安的“护送”下,回到自己的工位。周围同事的目光如同芒刺在背,有同情,有鄙夷,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冷漠。她麻木地收拾着自己少得可怜的私人物品——一个水杯,几支笔,一张她和王姐大学时的合影(照片上两人笑得没心没肺)。保安站在旁边,眼神警惕,仿佛她随时会偷走公司的机密。
当她抱着那个小小的纸箱,在保安的“护送”下走出公司大门时,身后仿佛传来了几声压抑的嗤笑。社会性死亡,在这一刻彻底完成。工作,这最后一点证明她社会价值、提供微薄经济独立可能的东西,也被陈明轻而易举地碾碎了。
她抱着纸箱,像个游魂一样在街上游荡。阳光刺眼,车流喧嚣,一切都与她无关。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那个“家”?不,那是地狱。娘家?不,那是另一个刑场。朋友?王姐的指责言犹在耳。世界之大,竟无一处可以容身。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公司大楼的天台。这里平时少有人来,只有巨大的广告牌支架和锈迹斑斑的通风管道。风很大,带着城市高空的凛冽气息,呼啸着卷过空旷的水泥平台,吹得她单薄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猎猎作响。她出来时只匆忙套了一件薄薄的居家针织衫,此刻在天台的强风中,竟有几分像宽大的病号服。
她放下纸箱,赤着脚(出门时忘了换鞋),一步步走向天台的边缘。
冰冷的、粗糙的水泥地硌着脚心,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真实感。高处的风更加猛烈,吹得她几乎站立不稳,长发狂乱地飞舞,遮挡住视线。楼下,是蚂蚁般大小的车流和行人,是繁华喧嚣却与她彻底无关的世界。
深渊,再次无声地张开怀抱。这一次,比飘窗下的霓虹深渊更加彻底,更加……诱人。只要再往前一步,几步……所有的痛苦、屈辱、绝望、孤独……都将随风散去,归于永恒的宁静。
她站在天台边缘,低头望着那几十米高的虚空。强风吹得她身体微微摇晃。那件单薄的“病号服”被风卷动着,仿佛随时会将她带离这痛苦的尘世。脚前不到半米的地方,就是那道锈迹斑斑、象征性围着的铁丝网。其中有一段,连接处的螺丝明显松动,铁丝网在狂风中发出“嘎吱嘎吱”的、令人牙酸的呻吟,向外微微凸起,露出一个危险的缺口。
只需要一步。轻轻一步。
她闭上眼,张开双臂,像一只渴望解脱的鸟,身体微微前倾……
就在她的脚尖即将触碰到那道危险缺口的瞬间——
“嗡……嗡……”
口袋里,那部旧手机,屏幕再次顽强地亮了起来!在呼啸的风声中,那点微弱的震动和光亮,如同绝境中固执闪烁的萤火。
一条新短信的图标,在屏幕中央无声地跳动着。
这一次,短信内容不再是简单的地址。而是一行更长的文字,夹杂着几个奇怪的符号:
家暴求助:妇联地址XX路XX号 *紧急代码:BLUE#CURTAIN 重复:BLUE#URTAIN* 收到请回复。
“BLUE#CURTAIN”……蓝窗帘?
这个突兀的组合词,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青青一片空白、只余死志的脑海中,漾开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
本来想控制一下每章字数,结果发现根本控制不住。因此本章开始。后面的每章字数可能会有较大浮动哈。有时候可能是三千多,有时候可能会有五千多,本书诗人提前设计好了所有章纲,每章都有几个情节,而且每章的伏笔都很重要。我不想因为字数而让每章故事出现不完整现象,大家包容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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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孤岛绝声援·死志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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