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新嫁娘 ...
-
没想到身体一直好好的束萂,从未生过病的束萂,突然之间就辞世了。岁是没心没肺,背上背着小包袱,手里不间断的从前面的小荷包里拿零嘴吃。
姚娘就没那么轻松了,人不管是猝死还是寿终正寝,身上都会散发出死亡的气息。即使他看起来非常健康。可是姚娘没感觉到。若说是最后两天的事,血蚌珠遮掩了死亡之气,姚娘感觉不到。可是岁不应该感觉不到!
姚娘抬起微低的头,看着前面一步远,连吃再跳的岁。难道是跟自己一样的人?似乎,也不太像。岁蹦蹦跳跳的当,差点被个小石子摔倒,趔趄了下,看见了姚娘魂外飞天的样子。站在那有些疑惑的看着姚娘。“姚娘,怎么了?盘缠丢了?”姚娘听罢,抬手就是一拳,“死孩子,盘缠能丢么?丢了你我也丢不了盘缠!”岁毫不在乎的摸摸被打了的头,“那你一脸愁苦的想什么呢?”姚娘闻言怔了一下,有些幽幽的道:“束萂死的蹊跷,这其中的蹊跷我却不知晓。有些困惑罢了。”岁转转眼珠子,“你猜她是什么人?跟你相同的仙人么?我到不这么猜,我猜她是佛祖的人。”姚娘被岁的话骇的不轻,“怎么说?你看出来了?”岁往嘴里送了一颗甘草杏子,道:“本来没看出来,就觉得是个身淡气清之人,在这浊浊尘世里算是糟蹋了。你给她戴上血蚌珠的时候,我本以为这血蚌珠要吸走这灵气了呢。带上之后,我细一看,这珠子是高人手下的,珠子上面的花纹是梵字的佛经。她带上之后,屋子里就开始有莲花香气,越渐越浓。到她死后,竟是--佛香!”
岁晶晶亮的眼珠子看着姚娘,“你没注意到吧?姚娘你的气越来越浊了,我看到你被血蚌珠迷惑了。”姚娘脸色骤变,“浊了?浊了……,浊了也好!”失魂落魄的走了前去。岁拍拍手掌,拍掉零嘴的渣滓。“莫要忘了我们的约定啊……”小小孩童一脸的玩弄老鼠的花猫样,不屑,高贵,残忍,嗜血。
岁心情好的不得了,管她束萂是不是佛,管他薄二爷是个什么东西,哪里来的血蚌珠。她只高兴姚娘的气息见浊,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吃了。她不喜欢人群,不喜欢被供奉,不喜欢被管束。只有那一片片一汪汪的绿色啊……
两人在官道上走了许久,离了扬州,他们要回长安去。姚娘正失魂落魄的走着,就听见前面两个穿着红衣黑裤的男人,噼里啪啦的朝自己方向跑了过来。“前面的娘子,让让,咱们有急事。借光借光(借过借过)了啊!”姚娘被这一嗓子喊回了神,这一望见天色也是不早了,回
头对岁说:“咱们找个客栈住下吧,明天再赶路。”岁点点可爱的小头颅,吃啊喝啊睡啊,她最爱了。
两人就循着刚才过去的两位汉子的来路进了镇子。岁一手把碗一手拾筷吃的好不惹人喜爱,惹得酒楼里好些个婆婆婶婶夸赞,这孩子这么能吃!将来会是个好福气的姑娘的。姚娘笑着点点头,可不是!现在就福气的挺好的!这酒楼除了能填饱肚子还能填饱耳朵。这桌一家三口的
娘跟那桌的婆婆说:“哎呦,六婆啊!今早上的邪乎事你见着了么?我这得信晚,午饭都没吃,巴巴的去了,啧啧,还是没赶上看见哦!”被人叫六婆的老太太长得十分富态,“哎呦,那你可的信晚了。我去的早,可是看见了哦!哎呦,折寿呦!老刘家的姑娘啊,也不知道怎么的惹
了河神,非要嫁河神哦!神经都不利索啦,亲爹都骂哦!”“啊?怎么说的啊这是?”这两家坐的也是近,这下可好,就差并一桌了。再细听听,这一大堂的人似乎说的都是一件事呢!
岁小肚子吃的溜圆,现下只咕噜着眼珠子听着。怪不得大路上碰见的两个汉子的衣服这么眼熟,明明就是抬花轿的轿夫衣服么!姚娘看看听的双眼睛亮的岁,也没说话。只是低头有一口每一口的吃着,见事情听得差不多了,叫来小二结账,准备去找家客栈住下。
这家客栈十分的干净,不只屋子干净,气息也干净!十分少的,没有妖精灵怪。放下小包袱,岁就叽叽咕咕的乐着说:“我去看看是那个河神,这么大排场娶妻!”姚娘打开妆奁,打算今天清理下妆具。理理工具,也理理心事。点点头,说:“早去早回,莫惹事端。”岁就叽叽
咕咕的怪笑着出去了。现下才刚刚离开扬州地界不出二十里路,这个镇子名字倒是挺好听的,福溪镇。一条面不甚宽广的河流过整个镇子,说的这河神就在镇中出现的。
岁拾着河岸走到今天下午新嫁娘出事的地方站定,发呆似的看着河面。正呆着,忽觉得一阵腥湿的气息扑面而来。随着湿气而来的是一阵淡淡的谈话声,岁四处看看躲到了房子上头。湿气渐退,显现出来的是一队抬着似乎是聘礼的虾兵蟹将。两只青壳蟹打着铜锣开道,后头有两人抬,四人抬的--聘礼!岁眼睛膛大了一圈!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新娘子都要嫁河神了么?怎么还抬聘礼去?叽叽咕咕的一阵忍耐的坏笑,岁小肉脚一抬,追去了。现在大约是二更天,路上一个人都没,这队送聘礼的队伍走的再热闹估计别人也听不到。又转过一个弯,前头敲锣的青壳蟹之一说道:“兄弟们,再加把劲!过了这条路就到啦!”咣……咣……
岁就一蹦一跳的保持两丈远跟着,跟到一个阴暗的墙角,看见一团战栗不已的黑影。岁呶呶小嘴,记得青壳蟹说过前面就到了,也不怕跟丢了。就朝着黑影去了,一伸手拍了一下黑影。黑影本是以一个有规律的速度颤栗着,这一拍可不要紧,岁都被他抖得眼花了。“什么都没看
见,没看见,没看见……没有东西拍我……不怕……”
岁捂着小嘴,叽叽咕咕的笑。“唉,小乞丐!”黑影当的一下就僵了。岁等了会,黑影还是不见动。咕噜咕噜眼珠子,“小乞丐,你在干嘛?嘻嘻,你说看不见什么啊?”小乞丐还是不动。岁看的是小乞丐的背影,小乞丐的正面简直惨不忍睹!脸色青白,汗水淋漓!岁这下可恼
了,“小乞丐!本小姐跟你说话呢!你摆什么普!”伸手一拽,把小乞丐拽出黑暗角落。岁那是什么力气啊?啪的一下,差点把小乞丐摔死!小乞丐虽然被摔出来了,但是没睁眼!岁可是恼的不行,伸出手来扒拉开小乞丐的眼皮,让眼珠对准自己!“跟你说话呢!”
小乞丐这才看见,眼前的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看看街尾再看看街头,刷的一下捂住岁的嘴,把岁带往刚才的阴影里。岁一口气差点被熏死!臭乞丐!抬手就要揍人时听见小乞丐说话,“小姐姐你别说话,这里有妖怪!你这么可爱,妖怪会把你抓走的!”岁赶紧扒拉下脸上的
脏手,妖怪?她就是妖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你看得到?”小乞丐点点头,胆怯的很。但是还是把岁往更阴影里带了带,自己倒有半个身子显在昏暗的烛火下。这女娃娃,长得这么可爱。妖怪一定喜欢,而且看她似乎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呢。自己是个孤儿乞丐,妖怪要来,就……就让他吃自己吧。“小姐姐你也看得到?”小乞丐似乎很高兴!自打他五岁那年差点病死的时候,看见了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不知为什么,没带自己走。可是自打那之后,自己总能看见不该看的!
岁,伸手比划了下小乞丐的高矮,又伸鼻子闻闻,才吸了两下就立马捏紧了翘鼻子。唔,好臭!不吃了!吃了会跑肚的!听见街头似乎没了铜锣声,跺跺脚遁地追去也。这厢小乞丐眼看着粉雕玉琢的女娃娃跺跺脚就没有了……,傻了!
这群虾兵蟹将将聘礼在堂屋放好,聘帖放在了一对老夫妻的面前。一施礼的,就都似一阵水雾消失了。这对老夫妻,从半夜被铜锣声叫喊声吵醒,到接到手中的聘帖。一直都处在极度惊吓中!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嚎啕大哭奔去后面的厢房。岁撇撇嘴,追去。老头老太正抱着一个漂亮姑娘哭着,“哎呦,我的儿啊!我们儿啊!老天爷啊,你不开眼啊!我们行善积德,就这么一个女儿啊!为何啊!为何要嫁个妖物啊!”漂亮姑娘也是哭的泪人一个!“都怪你们出的坏主意!叫我在河边上装疯卖傻,要嫁河神!这下好了,河神定是听见了!要来娶我了!我不活了……我也活不了了!”老头子啪啪的拐自己耳光,“我的儿哦,都是爹爹害了你啊!我本以为那赵家没落了,不想让你因为这娃娃亲去受苦哦!哪知道河神真的来啊!”老太太也梆梆的打着老头,“老头子都是你!都是你啊!”
岁漂亮的黑葡萄眼一眯,哦!这么回事啊!天边都亮了时候,岁才回到客栈。姚娘一脸的不悦,瞪了岁一眼!岁吐吐粉红小舌头,甩丢两只鞋子爬进床里,好睡!
醒来已是晌午了,屋里已经没有了姚娘的人。岁找来鞋子穿好,出门喂肚子去。才出了客栈就见昨天新娘下轿的地方好大一团人,远远传来好大的喧哗声。这下肚子也不饿了,仗着身量小,三钻两挤倒了前头。定眼一看,呀呀!好大的排场!姑娘一家三口,跪在岸边烧香叩头,嘴里念念有词。边上一个神婆手舞足蹈的跳着用来抚神的图舞。这是要请求原谅么?
听人群热热闹闹的议论,从鸡叫一直忙活到现在了。怪不得三人脑门都是青青紫紫的。岁抬眼看看热乎乎的太阳,真行!也不怕惹怒了河神把你们都淹了,还能看热闹看一上午啊!许是折腾的久了,姑娘一下子瘫软了在地上,就在这当,河上起来一股浪,哗啦一下打上岸来,等浪头下去,什么都没变就是姑娘不见了。
接着就是雷鸣般的声响,“岳父岳母莫要再拜了!本来小婿也无意娶妻。可是收了姑娘的妆奁,本打算还回去的。谁知月老禀知了天庭,旨意已下。昨日三更下聘,今日午时娶妻!”
话音落罢,水中显出了两个人。一个是刚被卷下水的姑娘,醒着。看起来没惊没吓的。旁边站着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男子带着姑娘对着岸边的老头老太一起跪拜三叩首。然后消失了。
这下可开了锅了。四散的人群里,站着姚娘,岁走到姚娘跟前。姚娘眯眼看着水面,“哼!妆奁是随便扔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