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の恋人》鄯月光

2、命运的爪印

　　风铃声还未散去，李瑜澄就闻到了一股混合着咖啡香和猫咪气味的温暖气息。他站在门口眨了眨眼，适应着室内略显昏暗的光线。

　　"请先看注意事项，消毒双手后再入内。"

　　一个冷淡的女声从吧台方向传来。李瑜澄转头，对上了一双比海报上更加锐利的眼睛。那位高挑的女店主——如果胸牌上"周绫琬"三个字没错的话——正用评估商品般的目光打量着他。

　　"好的，马上。"李瑜澄局促地应道，快步走向门边的洗手台。消毒液的冰凉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偷偷瞥向吧台，周绫琬已经低头继续擦拭咖啡机，黑色高领毛衣衬得她的侧脸线条如冰雕般冷硬。

　　猫咖里零星坐着几桌客人，大多是一边喝饮料一边逗猫的年轻女孩。李瑜澄这个单身男性突然闯入，引来了几道好奇的目光。他感到耳根发热，赶紧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请问需要什么？"

　　周绫琬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面前，手里拿着点单平板，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她身上有淡淡的铃兰香气，与猫咖的气息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李瑜澄抬头，第一次完整地看清她的脸——瓷白的肌肤，微微上扬的凤眼，淡粉色的薄唇紧抿着，整个人像一幅精心构图的黑白照片，唯一的色彩是左眼角下那颗小小的泪痣。

　　"呃...一杯美式，谢谢。"他结结巴巴地回答，意识到自己盯着对方看太久了。

　　周绫琬点点头，转身离去，马尾辫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李瑜澄松了口气，从包里掏出数位板和几张皱巴巴的草稿纸。截稿日迫在眉睫，他必须抓紧任何可能的灵感。

　　然而他的注意力很快被一只白色影子吸引。一只毛色漂亮的布偶猫正优雅地向他走来，湛蓝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它毫不怕生地跳上空着的椅子，然后——在李瑜澄惊讶的目光中——直接跃上了他的膝盖。

　　"嘿，小家伙..."李瑜澄忍不住微笑，轻轻抚摸猫咪的脑袋。布偶猫发出满足的呼噜声，用脸颊蹭着他的手，仿佛他们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那是缘分，本店最调皮的猫。"周绫琬端着咖啡回来，看到这一幕时眉头微蹙，"奇怪，它通常不会这么亲近陌生人。"

　　她的声音依然冷淡，但李瑜澄捕捉到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惊讶。缘分听到主人的声音，只是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它很可爱。"李瑜澄真诚地说，手指轻轻梳理着猫咪颈部的长毛。缘分舒服地伸展身体，差点打翻桌上的咖啡。

　　周绫琬迅速扶住杯子，两人的手指在空中短暂相触。她像被烫到般缩回手，李瑜澄则感到一股细微的电流从接触点蔓延开来。

　　"小心点，"她后退半步，"缘分闯祸是常态。"

　　像是在印证主人的话，布偶猫突然对李瑜澄放在桌边的草稿纸产生了兴趣。它伸出爪子，好奇地拨弄着那些画满分镜的纸张。

　　"等等，别——"

　　太迟了。在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后，缘分成功将咖啡杯撞翻，深褐色的液体直接泼洒在李瑜澄精心绘制的原稿上。

　　"缘分！"周绫琬厉声喝道。

　　闯祸的猫咪敏捷地跳下膝盖，溜到安全距离外，假装无事发生。李瑜澄则手忙脚乱地抢救被咖啡浸透的画稿，心沉到了谷底——这些是他熬了三个通宵的成果，截稿日前根本来不及重画。

　　"非常抱歉。"周绫琬递来一叠纸巾，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紧张，"我们会赔偿您的损失。"

　　李瑜澄苦笑着摇头："不用了，只是意外。"他小心地擦拭着湿透的纸张，却意外地动作轻柔，丝毫没有对罪魁祸首发火的意思。

　　周绫琬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转身离开。片刻后她拿着吹风机回来："试试这个，也许能救回一些。"

　　接过吹风机时，李瑜澄注意到她的指甲修剪得短而整齐，涂着低调的裸色指甲油，与她整个人一样，不张扬却一丝不苟。

　　在吹风机的嗡嗡声中，周绫琬蹲下身捉住了企图逃跑的缘分，轻轻拍了下它的鼻子作为惩罚。猫咪委屈地叫了一声，把头埋进主人怀里。

　　"它平时不会这样，"周绫琬低声说，更像是自言自语，"从来不会主动接近陌生人，更别说闯祸了。"

　　李瑜澄关掉吹风机，看着勉强抢救回来的几页画稿："也许它感应到我今天特别需要安慰。"他试图开个玩笑，声音却因为连日的疲惫而有些沙哑。

　　周绫琬抬起头，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陌生男人——凌乱的头发，明显睡眠不足的黑眼圈，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还有那双在遭遇"灾难"后依然温和的眼睛。

　　"您是画家？"她问道，语气比先前缓和了些。

　　"漫画家，勉强算是。"李瑜澄自嘲地笑了笑，"不过现在可能连这个'算是'都要保不住了。"

　　周绫琬没有追问，只是站起身："无论如何，本店会对您的损失负责。请把干洗费或者重画所需的费用告诉我。"

　　李瑜澄连连摆手："真的不用，是我自己把纸放在危险位置的。再说..."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缘分给了我一些新灵感。"

　　这倒是实话。在刚才的混乱中，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关于猫妖的短篇故事构思，比他原先卡壳的剧情有趣多了。

　　周绫琬微微眯起眼睛，似乎不相信有人会这么轻易原谅一场价值不菲的意外。她抱起缘分，声音恢复了最初的公事公办："本店规定，猫咪造成的损失一律由店主承担。请告诉我具体金额。"

　　李瑜澄看着她固执的表情，突然笑了："那这样吧，如果你坚持要赔，就让我免费在这里工作一天，当个临时猫奴怎么样？我一直想体验猫咖的工作。"

　　周绫琬明显被这个出乎意料的提议震住了，她怀里的缘分却突然兴奋起来，挣扎着要回到李瑜澄身边。

　　"不行。"她简短地拒绝，同时收紧手臂防止猫咪逃脱，"我们有严格的卫生标准和操作规范，不可能让陌生人临时上岗。"

　　"那我换个条件，"李瑜澄不依不饶，"让我给缘分画张速写，就当赔偿了。我保证画得让它满意。"

　　周绫琬还没来得及回答，缘分就发出一声响亮的"喵"，仿佛表示赞同。猫咖里的几位顾客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好奇地看过来。

　　"...随你便。"最终她让步了，把猫咪放在桌上，"但请不要再喂它任何食物，今天的小鱼干配额已经用完了。"

　　李瑜澄笑着点头，迅速从包里掏出素描本和铅笔。缘分出奇地配合，端坐在桌上，尾巴优雅地环绕着前爪，像个天生的模特。

　　周绫琬退到一旁，假装整理货架，实则透过货架的缝隙观察这一人一猫。李瑜澄画画时表情专注，眉头微蹙，时不时对缘分说些鼓励的话。而平时最没耐心的布偶猫，此刻却安静得出奇，仿佛真的在享受被描绘的过程。

　　十五分钟后，李瑜澄举起素描本："画好了！"

　　周绫琬走近查看，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纸上不仅精准捕捉了缘分的形貌，更难得的是画出了它那种狡黠又高傲的神韵。画中的布偶猫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纸上跳下来捣乱。

　　"可以送给你，"李瑜澄说，"就当是缘分的肖像费。"

　　周绫琬犹豫了一下，接过素描："谢谢。"她的声音很轻，但李瑜澄确信自己看到了她唇角一闪而过的微笑，淡得如同水面的涟漪，转瞬即逝却令人难忘。

　　"那个...我以后能常来吗？"他突然问道，"这里的环境很适合创作，而且..."他看向又爬回他膝盖的缘分，"我好像交了个新朋友。"

　　周绫琬的表情重新变得难以捉摸："本店欢迎所有遵守规则的顾客。"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下次我会给您安排远离缘分的座位。"

　　李瑜澄咧嘴笑了："那可太遗憾了，我正打算以它为原型创作一个新角色呢。"

　　周绫琬没有接话，只是转身回到吧台。但当她背对顾客整理咖啡豆时，没人看到她脸上浮现的那抹若有所思的神情。

　　李瑜澄又逗留了一个小时，期间缘分赖在他身边不肯离开，甚至赶走了其他想靠近的猫咪。当他最终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布偶猫不满地叫了几声，用爪子勾住他的裤腿。

　　"明天见，小家伙。"他轻声承诺，揉了揉缘分的耳朵。

　　走到吧台结账时，周绫琬递给他一张会员卡："咖啡免单，作为画稿的补偿。"

　　李瑜澄刚要推辞，就看到她不容置疑的眼神，只好笑着接过："那我下次带更好的作品来交换。"

　　周绫琬没有回应这个明显是为了再次见面的借口，只是公式化地说："欢迎再次光临。"

　　推开猫咖的门，傍晚的阳光洒在李瑜澄肩上，他感到一种久违的轻松。口袋里，手机震动起来——是编辑催稿的信息。但奇怪的是，此刻的他不再感到窒息般的压力，反而充满了创作的冲动。

　　也许是因为那双湛蓝的猫眼，也许是因为那个转瞬即逝的微笑，李瑜澄觉得，自己霉运连连的人生似乎终于出现了一线转机。

　　而猫咖内，周绫琬站在窗边，看着那个瘦高身影消失在街角，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素描纸上缘分的画像。在她脚边，真正的缘分正不满地抓挠她的鞋尖，仿佛在抗议为什么放走了它的新朋友。

　　"安静，"周绫琬轻声斥责，却弯腰抱起猫咪，"他明天还会来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确信，就像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人的素描如此珍视。将画小心地收进抽屉时，周绫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又一次微微上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