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橘子小溪

81、没关系

　　谭简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一旁的木小桃也一脸阴沉，车内安静极了，这让后座上的两姐弟难以忍耐。

　　几分钟后，时小平终于受不了，伸手推了推木小桃，小声说：“放点儿歌呗。”

　　“你想听儿歌自己放，别烦我！”木小桃抱着腰，那股恶心的感觉已经涌上胸间，令他如坐针毡，一句话都不想多说，生怕自己一张嘴就吐在车里。

　　“我是说放点歌！”时小平说完又从后视镜看到木小桃难看的脸色，瞬间噤了声。

　　谭简一手支在方向盘上，一手善解人意地在显示屏上点击音乐，又点击了随机播放。

　　英文歌曲响起，总算是让诡异的氛围变得没那么诡异了。

　　到达十字路口，谭简将车停在路边，扫了眼周遭，又拧起眉。

　　街上没几个人，谭晴杰不在，他去哪儿了。

　　木小桃跟到他身侧，也是来来回回看了几圈，根本没看见人影，街道边的商铺也陆陆续续关了灯，这边实在是偏僻，没几个人。

　　时小平时小安跟着身后，问：“人呢？”他们压根没看见几个人，这几个人还都是老年人，在一棵树下玩着棋牌。

　　是啊，人呢。谭简也很想问，他迅速压住焦躁的情绪，拿出手机，又给那个陌生号码打了个电话。漫长的十几秒后，那电话总算是接了起来。

　　“你好……是……网吧？好，我马上到，谢谢。”

　　谭简挂掉电话，迅速扫了眼周围的店铺。

　　木小桃当然也听到了，他目光很快锁定在一家闪着门头灯光的‘恋游网吧’

　　“那儿！”木小桃拍拍他，说完先一步就朝那边跑了过去。

　　几人跟上，动静很大地一股脑冲进网吧，玻璃门被他们撞得发出响声。

　　谭简一眼就看到坐在前台边塑料椅子上垂着脑袋的谭晴杰，迅速走上前去。

　　前台坐着的一名男人站了起来，看了他们一眼，又拍了拍垂着脑袋的男生，“你哥哥来了。”

　　谭晴杰倏地抬头，一下就看到谭简冷着脸朝他走来，他眼泪要掉不掉的挂在眼眶，眼睛里只有谭简一个。

　　他身上穿着一件灰色t恤，白色休闲裤，鞋子是谭简送他的那双他没穿过几次几乎全新的名牌鞋，看起来就像新的，除了鞋侧的几道黑印，总体来说是一套很干净的男高范儿。不过他脸上就没有这么干净了，脸颊边还有未干的泪痕，嘴唇被他咬破，流出几滴血珠，刘海也乱糟糟的，看上去可怜极了。

　　谭简先是朝前台那名男人道了谢，拿出手机扫了二百块钱，才拉着谭晴杰出去。

　　谭晴杰惊慌失措，也没来得及看谭简身后的几人，就被谭简扯出网吧，蹲下身就忍不住放声大哭。

　　谭简先是拉起他上上下下看了一圈，确认了他没什么事，才说话。

　　“不许哭。”谭简斥责道。

　　除了木小桃，身后两人都被这一声吓住。压迫感太强，主要是，他们没见过谭简发火时的样子。

　　谭晴杰听到以后，虽然说没完全收起哭声，但是声音也弱了一些，他垂着头，眼睛根本不敢看他，瓮声瓮气地说：“对，对不起！”

　　时小平挑眉看向他。是个小结巴？

　　“谭晴杰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怎么跑到这边的！”谭简语气更冷了些。

　　谭晴杰这才抬起头，想要解释，骤然和谭简身后的几人对上眼，吓得立马没了声音，只有细碎的抽泣声。

　　“说话。”谭简拍了拍他身上的灰，总算是压住了心里的怒气，叹了口气。

　　谭晴杰仍旧瞪大眼，盯着陌生的几个人，最后目光停在了离他最近的陌生人脸上。他像是在确认什么，眨了几下眼后，才颤颤巍巍地开口：“小，小......小桃？！”

　　木小桃冲他勾起嘴角，露出他所熟悉的那个，天真爱笑的木小桃。

　　“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木小桃话没说完，就被一股力量冲地退后两步，身上顿时沉甸甸的。

　　谭简说的没错，谭晴杰都比他高了，还比他重，压得他都有些喘不上来气了。他乍眼一看，还真有些认不出来他。真是张开了，眉眼间也是和谭简有些相像了，看来是亲兄弟俩。

　　“小桃！！”谭晴杰一下子又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还好路上没几个人，要不然木小桃真是要骂人了。

　　一旁的时小安时小平“？？？”

　　木小桃拍拍他的背，又艰难地发出气声：“小...晴，你别抱我......这么紧啊！”

　　谭晴杰不管不顾，想要说话又被哭声截胡，直到谭简看不下去，才将两人扯开。

　　谭晴杰还要上前抱他，谭简扯着他的衣领没让他动，等他不哭了，才松手。

　　“我，我......我以为，哥哥，在骗我！他说，找到你，我不信！”谭晴杰说完眼泪又从眼眶溢出，他上前一步，被谭简又扯了回去。

　　木小桃有些不知所措。如果是以前，他大概也会像谭晴杰这样吧，和他一起无所顾虑地大哭大闹。可是他现在已经没了那么强烈的情感，没了那股喷涌而出的想念，他甚至在看到谭晴杰的时候，脑中想到的只是，找到人就好。

　　谭晴杰流着眼泪，看着他，好像在想，他为什么没有反应，他难道不想自己吗？

　　木小桃发出一声轻笑，走到他面前，给他擦了擦下巴上的泪珠，又抬手艰难地搂住他的脖子。

　　“小晴。”木小桃这一声异常干涩。

　　谭晴杰又忍不住噗嗤一声哭了出来，他哽咽着说：“你，你怎么，头发，都白了！你——”

　　木小桃顿时一噎，对上谭简的眼睛，又移开，“我染的，没生病......你能不能别哭了？都二十多岁了，还像小时候一样？傻不傻？”

　　谭晴杰佝着身子，把脸埋在他肩上，泪水浸湿他的衣服，他从燥热的天气里感受到一丝冷意。

　　“我，我想你了！”谭晴杰一下子哭得控制不了音量，哭得凄惨又可怜，网吧里已经有几个人透过玻璃门看向他们这边了。木小桃歪着脑袋无奈地瞪了眼谭简，示意他帮自己把人抬进车里。

　　谭晴杰就着这个姿势进了后座，后座上换成了谭简他们三人。

　　坐到车厢内，时小平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不能怪他好吧！你们想象一下，一个比木小桃壮一圈，个子也比他高半个脑袋的男人，脸还是冷冰冰的，却哭唧唧地趴在木小桃肩上，活像是被人骂了求爹地安慰的小狗。

　　时小安锤了他一拳，他才收起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对不起啊。”

　　谭简面无表情地盯着两人，木小桃也是生无可恋盯着车窗外，不过他也没说什么，也没推开他，只是有些无奈。

　　真是想不到是这样的开场，这人怎么越长大越爱哭了？

　　车内除了哭声什么都没有，终于在几分钟后，谭晴杰才收起声音，坐好，吸吸鼻子，含糊道：“对不起，把你，衣服都，哭，湿了。”

　　木小桃和他哭红了的眼睛对视，张了张嘴，最后只吐出一句：“……没关系。”

　　时小安突然插话：“所以我们现在是？”

　　车内安静几秒，谭简正要说麻烦把他们送到他们住的地方，时小平就先一步道：“都去镇上吧？反正离得近，沙发也够大，再不济就让弟弟跟我挤挤。”

　　时小安白他一眼：“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你自己睡沙发吧！”

　　“怎么了嘛......”时小平嘟囔道，又朝身后看去，“弟弟呢？怎么样？”

　　谭晴杰这会儿算是平复下来了，他对上时小平的眼睛，又看了看他的红发，紧皱起眉，不敢说话了。

　　这人好像他看的漫画里的红鹦鹉……

　　时小平却误解了他的意思，扭回头不满地撇了撇嘴，“不想去就不想去，干嘛一副嫌弃的表情......”

　　谭晴杰咬住嘴唇，露出纠结的表情。

　　谭简帮他解释：“他怕生人，不爱跟陌生的人说话，他刚刚的表情是有点害怕的意思，不是嫌弃你，他没有恶意的。”

　　木小桃也说：“他除了我和谭简，没和别人说过话，你别怪他。”

　　时小平这才又从后视镜看了他两眼，淡淡地“哦”了声，也没多说什么，显然是不太信。

　　谭晴杰鼓起勇气，细声细语地说：“好，看，红色。”

　　时小平诧异地扭回头，眼睛亮了一点，马上变了语气，兴奋道：“是吧！弟弟有眼光啊！走！哥带你去吃小龙虾去！”

　　木小桃倏然拧起眉，时小平不提吃的还好，一提他立马感觉不妙，拉开车门就跑到树边，“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靠！这是犯什么病！呕，草！

　　谭简立马拿出刚刚买的矿泉水站在他身旁，给他顺了顺背。

　　谭晴杰很快也下了车，跟两个不认识的人待在一起他宁愿去陪木小桃吐。

　　木小桃吐了几分钟，总算是吐不出东西了，他忍着嘴里的怪味，漱了几次口，才缓过劲。

　　“小桃，你……”谭晴杰手足无措地重重拍了他背一下，“没事吧？”

　　木小桃被拍得差点撞树上，他朝谭晴杰挥挥手，更是说不出话来了。

　　谭简在一边搓了搓他的背，又看着他喝了几口水，脸色没那么差了才放他回去。

　　几人回到车上，没等时小平说什么，木小桃先骂道：“你他妈又饿了？！你是饿死鬼投胎？晚上那一盆饭干进鬼肚子里了！”

　　谭晴杰一惊，连忙看了看哥哥的脸色，又想起刚刚木小桃还叫了哥哥的大名，哥哥居然都没生气，真是怪事。

　　时小平尴尬地笑笑，“对不起嘛老弟，我饿的快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这闹了一场，我又馋那家小龙虾了，嘿嘿……”

　　时小安啧了一声，“真不想认识你，馋死你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