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楚楚》彩带以南

17、乱人心

　　从楚明的面包房离开后，王安然本不想回家的，生怕昨天掉链子的事儿再被老爹拿出来批斗，后想了下还是不放心，便迎着头皮回去了。
　　果不其然，人刚一便被他那大男子主义的爹就着昨天的店庆将他骂了一通，内容无非还是不懂人情世故，靠不住之类的，另外再来一圈儿催婚魔音，妈妈说苗苗长得漂亮、家境好，嫣然说苗苗对他痴心不改、深情专一，三个人合起伙来催促他别老端着，趁人家女孩主动的时候赶紧顺坡下驴……
　　一顿午饭吃得王安然头脑发胀，匆匆扒完一碗米饭后便借工作开溜了，待回到自己的公寓后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肚子半饱不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莫名开始往楚明身上靠……
　　——学长吃完饭了吧？
　　——是不是又忙起来了？
　　——要不要打个电话？
　　……会不会太勤了？
　　王安然懊恼地起身去给自己泡了杯茶端回房间，在这个烦躁又令人懊恼的午后，为了阻止心里那种类似爬山虎一样的藤蔓缠绕生长，他先是打开电脑搜了搜金溪集团的专题报道，想为周一的开题会搜集点灵感，可翻了几页后一点头绪都没有，便关了网页玩了几把棋牌，毫无悬念，在连输了好几局后又点开了影视App，找了个刺激精神的僵尸片看，僵尸片还是有用的，当看到林正英的徒弟将死人放进棺材后，又在半夜三更因为徒弟的失误导致死人「复活」的情节着实让烦躁的王安然跟着刺激了一把。
　　电影结束后才只是下午三点半，亢长的盛夏午后，时间仿佛用也用不完，生怕被僵尸片平复了的心思再燃火焰，王安然索性采取了最原始的手段——劳动！
　　攒了一个星期的衣服通通扔进洗衣机，架子上、桌子上的垃圾一并收进垃圾桶，又回厨房将那些平日里买的、但没怎么用过的餐具再次洗了一遍，衣服晾晒完成后才腾出手拖地，温水混着洗洁精拖了好几遍，乳白色的地砖被擦得如同刚煮熟的鸡蛋清，干干净净，看着令人身心舒爽。
　　待房间里的卫生搞完后，西边的太阳终于有了一丝疲软的迹象，暗金色的霞光像末日最后的狂欢，撒了楼下街道金黄一片，美如盛世。
　　潘晖打来电话，问他今晚要不要将昨天欠他的那顿饭补上，王安然巴不得来件事儿好让自己摆脱恼了他一下午的情绪，所以挂了电话马上去了小四川。
　　潘晖本来计划找王安然吃顿便饭，晚上去市里送货，可不知道他这发小今天发什么邪性，非不愿散，最后他只好吩咐店里伙计去送，俩人在小四川一直吃到了晚上九点多才回家。
　　和潘晖分开后回公寓时已经十点了，简单收拾一下便将累了一天的自己交代在了床上……
　　第二天周一，王安然起了个大早，是组里第一个到达工位的，随后陈小惠和肖鹏飞依次进来。
　　“我说然哥，你能不能……”陈小惠拎着一个咖啡袋进来，放到王安然桌子上，“哎，人家是个女孩儿，你又能怎样呢。呐，你的爱心咖啡。”
　　王安然休息了一晚上的好心情被清晨这件事扫得一干二净：“小惠，下次遇见直接忽视。”
　　陈小惠郁闷地叹了口气，后进来肖鹏飞把背包挂在椅子上，说：“小惠本来不想拿的，奈何你那红颜气势强得不得了，咱小惠是个软妹子，根本干不过。”
　　“你给支个招？怎样才能让她死了这份心？”王安然态度认真，盯着肖鹏飞求贤若渴的样子。
　　肖鹏飞立刻摆手：“打住！我长这么大从来没享受过你这待遇，就连我老婆都是我死缠烂打追来的，哪儿有招支给你。”
　　“小惠？”
　　陈小惠也摇头：“我母胎单身，恋爱都没谈过呢……”
　　肖鹏飞认真说道：“要不你就说你有病，治不好的那种，她难不成还想嫁个病秧子不成！”
　　王安然切了一声：“我们两家的爸妈都快处成亲戚了，我要说有病，不正讨打么！”
　　肖鹏飞再支招：“那你就说你不想结婚，打算一辈子单身。”
　　王安然：“说了，人不听，说她可以等。”
　　陈小惠插嘴道：“那、要不你就说你讨厌她，说她丑、说她身上有狐臭……”
　　肖鹏飞听后哈哈大笑：“小惠，这算人身攻击了，安然可做不出来。”
　　陈小惠眼睛一亮，灵感迸发：“有了！我有最后一个办法！保证立竿见影！”
　　“什么办法？”“啥？”
　　王安然和肖鹏飞双双凑过去。
　　“然哥，你就说你不喜欢女……不行不行！”陈小惠话说一半立刻闭嘴，连连摇头。
　　肖鹏飞抗议：“话别说一半咽一半啊。”
　　小惠脸色微异，红透透，似乎羞得不行：“这个理由说出来和那个「身体有病」是一样效果，肯定会被你爸妈打死的，而且我也挺不好意思说的。”说完拿起水杯逃也似得去洗手间了。
　　肖鹏飞，看向王安然，王安然也一头雾水地朝他耸耸肩。
　　下午3点时，王安然把写好的金溪专访大纲拿到主编办公室。
　　李主编扶着眼睛看了半天，后合上还给安然：“太浅了，和财经部之前做的内容相差不大，你回去再摸索摸索，尽量找一个之前没切过的点。”
　　王安然想了片刻，有些不太明白：“其实我也知道，只不过之前能挖的点财经部都挖得差不多了，要不您给我个方向？”
　　李主编缓缓说道：“不要掉进纵向比较的坑里，他们做的好不代表做的完美，这个案子既然落到你们生活频道，我就没想过让你们和财经部在专业上比出个一二三，这是强人所难、也不合理，但你们可以想想怎样结合你们组的特色，在内容上做到推陈出新。”
　　王安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压力重重地应下：“好吧，那我们再想想。”
　　从主编室出来后，一直到下班前，王安然脑子半刻没停，一直在修改那份被主编打回来的大纲，直到小惠和他说“拜拜”时才意识到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
　　“然哥你还是快点走吧，晚了保不齐再被堵呢。”小惠凑过来好心提醒他。
　　王安然一听，立刻反应过来：“这几天加班太勤了，猛得一次准点下班，话搞不好还能和她躲开个时间差。”说完急忙收拾了两下和小惠一起下楼了。
　　庆幸的是，田苗苗没在，王安然如获大赦地松了口气，一路悠哉地骑着小电驴开到了楚明家的小区门口。
　　诶？
　　到地儿后王安然才意识自己走错地方了，揉着脑袋像个白痴一样：“我不是回家么，怎么来这儿了？”
　　可能上周来得太勤，导致脑子都练成了肌肉记忆，虽然郁闷自己提前老年痴呆，却又有些正中下怀的意思，心想既然来了，就一起吃个晚饭吧。之后便把电动车停在小区门口，顺道在社区超市买了些菜，熟门熟路地穿过小区来到楚明家门前。
　　电梯打开后，正当他要弯腰从门边花盆下拿钥匙，却发现门边鞋架上放着楚明的鞋，王安然心中一喜，急忙敲门。
　　门里立刻有了动静，“啪”的一声从里面打开。
　　楚明一惊，看着无约而至的人：“你怎么来了？”
　　王安然开心一笑，展示了下自己手里拎着的菜袋子：“看我买了小龙虾呢！你今天下班好早呀。”
　　楚明站在门边岿然不动，没有要邀请人进去的意思：“你有事？”
　　王安然没注意到楚明语气里的冷淡，吸了吸鼻尖，闻到了一股从房间里传出来的泡面味，便无奈地像个照顾儿子的老妈一样，大咧咧地擦过楚明的肩膀挤进房间，边换鞋边啰嗦：“你怎么又吃泡面？我记得昨天中午给你留了些饭在冰箱啊，吃完了？”
　　楚明顺手把门关上，语气依然不冷不热：“安然，你该提前打个电话的。”
　　王安然换完鞋，犹未听出楚明语气里的不快，只单纯问道：“你有事？”
　　“倒没什么事……”楚明不善扯谎，更不擅长临时扯谎。
　　“那不就结了，反正泡面还没吃完，扔了吧，我做好吃的给你。”话说着时，王安然就已经熟练地系上了围裙。
　　楚明实在不该如何拒绝学弟送上门的好意，这让他看来自己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也觉得贸然拒绝他人会伤害学弟的热情。所以便不再吱声，默默地进了厨房，像之前那样给他择菜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