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 终》今朝沐雨生

19、收尾

　　军区的傅玦还在会议室里坐着。
　　他不算指挥官，顾斌和傅锴坐在会议桌的另外两个方向。
　　他面前摆着一份文件：“两位，还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吧。”
　　“你的手段不光彩。”顾斌直说。
　　傅玦点头：“我知道，不过最终的效果比起过程来说不算什么。一开始交给我的任务就是肃清计划，我的军令状也只是说会处理这个问题，至于手段，我认为不是重点。”
　　他补充道。
　　“不过我确实多事了，早知道警察队伍还有赵云帆这种人，我确实是考虑换个证据手机手段。”他转了半圈笔，笔头在桌子上敲了敲，“新时代了，大家不要只拘泥于自己的眼球的工作，还是要进行多部门合作的。”
　　“傅玦，现在是在说你的问题。”傅锴拍了拍桌子。
　　傅玦笑了笑：“你们布局了十几年，也没有拿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按照你们这个效率，哪一年才能把事情查清楚？”
　　“傅玦！”傅锴提高声音，打断他。
　　傅玦看了一眼顾斌：“不用威胁我，说什么处分，影响后续晋升的话，这种内部清理的活动不适合我，但从结果来看，我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顾叔，这么大年纪了，没吃过的苦也可以吃吃了，我看你至少有十五年的牢狱之灾。”傅玦笑了笑，“纪松会去陪你的。”
　　顾斌拍桌子站起来：“傅玦，这里是你的一言堂吗？”
　　“十二年前，你的太太中了五十万彩票，开始做生意，那个时候你还是驻海关军队的军人。”
　　“六年后，你远方外甥购买了一支基金，基金背后有四家投资机构，其中一支的控股人是谢成川。前三年分红高达一千七百万。”
　　“这三年里，你签署了至少七百封通行令，请你告诉我，那些销声匿迹的不发分子是如何在严密布防下离开的境内？”
　　他从文件下抽出一张纸：“这个账本，每一次颜色不同的收益，都伴随着你签署的通行令。有时候我也觉得离谱，但偏偏实物账本这种东西从来没有缺席过任何一次官商匪的勾结行为里。”
　　傅玦拿出来的也是复印件。
　　签字是很难伪造，也很难改变的。
　　尤其是权限大到，需要常常签署文件的时候。
　　他把面前的文件，甩到顾斌面前：“签字吧，最新的笔记鉴定，和之前的笔记鉴定会一起处理的。”
　　顾斌的眼神狠厉。
　　“顾叔，表态吧。”
　　敲门声响起，陈俊阳走进来，放了一份文件在傅玦面前：“这是顾长官昨天下午四点签署的协查申请。”
　　警方提出的配合申请，纪松和陈俊阳能够及时响应的正式文件。
　　顾斌看着他们俩：“做局吗？”
　　“我们俩的关系，还没有到合作做局的程度。”傅玦还是转着笔，一圈，又一圈。
　　顾斌看了一眼自己所处的位置，军区办公室。
　　里里外外，不知道有多少军人。
　　他低头，突然自嘲笑笑：“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现在。”
　　短短两个字，傅玦收起自信狂妄的态度，突然严肃起来。
　　傅玦站起来，“特殊事件，特殊手段，我爸教的。”
　　他笑了笑。
　　傅锴撑着桌子站起来：“我要是嫉妒我儿子的话，我可以直接打断他的腿，没必要花时间设计什么竞争圈套。”
　　他看着顾斌，有些感慨，叹了口气就离开了。
　　谢成川背后那个人，大概真的很希望赵云帆入局。
　　第一次谈话，赵云帆就意识到了。
　　贸易大厦不缺做生意的人，他很确定，做见不得人的生意，总要有点保命的东西。
　　这种东西，不会真正意义上离开自己的视线。
　　但是这只是一种猜测，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向父亲的忘年交求助。
　　需要陌生面孔入场。
　　又要带来一些危险性。
　　傅玦的晋升考核期，比起他们这些长期斗争的好家伙习惯的手段，就是需要新人新手段。
　　剑走偏锋也没关系，只要风险可控就行。
　　赵云帆信任童凯城，傅玦选了童弘彬。
　　赵云帆利用了方莉莉，傅玦利用了陈俊阳。
　　其实也不是非要利用不可，只是机会送到眼前了。
　　童弘彬不擅长偷鸡摸狗的事情，只不过参与的人多了，斗争经验丰富了，大概率不会空手而归。
　　但当军方拿到账本的时候，傅玦不得不承认，事情超出了他的想象。
　　即便是参与的人，也不能全部知情。
　　赵云帆坚持要打捞的时候，傅玦是诧异的，他原本打算把证据推到方莉莉身上。
　　捕捉一瞬间的诧异，毫不犹豫地推进。
　　既冷静，又激进。
　　远强于常人的职业素养，他的心理素质不弱，无法逾越的心理障碍，大概率来源于人而不是事。
　　父子情深。
　　傅玦跟着傅锴走出去：“爸，你准备什么时候退休啊？”
　　“我退休关你什么事？”傅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爸，我外派出去的话你去给我带孩子呗。”他小跑了两步，笑得谄媚。
　　傅锴疯狂摆手：“我坚决不可能跟你住一块，死心吧，你方圆十公里我是不可能常驻的。”
　　“为什么？对我意见这么大？”傅玦有一丝困惑，但不多。
　　少年时候父子关系也真的不错来着，哪个小孩不喜欢英雄。
　　傅锴摇头：“你的小孩你爷爷会给你带的，就算是带孩子，我要是给小珺带孩子。”
　　“也对，小珺要是找个忙的老公，确实得帮忙带孩子。”他的思路转了一会，“但为什么不是她老公家里人带孩子？”
　　“你不是给她选了一个吗？”傅锴懒得和他多说，“童凯城什么情况，你还问？”
　　“我只是觉得他们俩有感情基础，又不是非要他们两个在一起，两个都那么忙，那肯定是要你带的。”傅玦又不是真的一言堂的作风。
　　而且他潜意识里不觉得他们进展会有多快，不然早就在一起了。
　　不过好像有什么细节被他忽略了。
　　事情太多了，一时有些想不起来了。
　　傅锴算是这个军区职权最高的军官之一，虽然是文职。傅玦不算是空降领导，他只是特殊任务的临时借调。
　　借调过程中发生的事情，都是能拿到最高指令的。
　　他再前程似锦，也不可能一手遮天的。
　　在这里天天胡搅蛮缠，完全得益于傅锴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实两只眼睛都快闭上了。
　　傅锴伸手挡在他们俩中间：“你……有空的话，去看下是不是人格分裂吧，这才几分钟你又变了个样，太恐怖了，我受不了。”
　　傅玦翻了半个白眼，往后退了一步：“爸，有这么可怕吗？”
　　“虽然我的职业生涯到头了，但我还没活够，我主要是怕你吓死我。”傅锴还是拒绝。
　　父子情深……不来一点。
　　事情就这样推进下去，傅玦终于在五天之后见到了童弘彬。
　　童弘彬拿到了自己的手机，没什么消息，童凯城百忙之中还是抽出来一点点时间给他留言了一句。
　　【童凯城：有空给我发个消息。】
　　他手指在输入法键盘上空晃了几下，还是跳转到表情包界面，发了个死亡微笑。
　　一拿到手机就发消息，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在暴露他的时间安排。
　　【童弘彬：说的好像我有时间的时候你有时间一样。】
　　【童弘彬：你最近有好好吃饭吗？】
　　意料之中的收不到回复。
　　跟着警卫员走上车，又回到了军区办公区。
　　很多的人，很多的车，大家都往同一个方向走，四楼最大的会议室，人逐渐坐满，童弘彬有自己的位置，但在比较靠前的位置，陈俊阳在他对面的方向，很远又很近。
　　他一路上没有问任何问题，对现在的局势也不是很清楚。
　　他给姐姐也发了消息报平安，比起这个会议室将要进行的内容，他还是更在意，哥哥姐姐什么时候回他消息。
　　游离的状态，逐渐走神，直到傅玦跟着傅锴走进来。
　　他一向觉得自己算是边缘人物更何况这次确定比较敏感。
　　傅玦拍了下他的肩膀，他就跟着站起来。
　　“这是我弟弟童弘彬，这是刚从北京调过来的赵南嘉。”傅玦介绍。
　　在正规场合，不带职位的介绍。
　　童弘彬微微点头：“你好。”
　　赵南嘉回应：“你好。”
　　傅玦把位置让开，赵南嘉坐到书记员的位置附近。
　　傅玦也要落座了，童弘彬拉住他的胳膊：“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人家想认识你。”傅玦本来也不是很擅长牵线搭桥的这种人，“你这反应，你们以前认识吗？”
　　“你知道她……”童弘彬话到嘴边又闭嘴了。
　　傅玦不明所以。
　　傅锴坐到最前面的位置落座，会议要开始了。
　　庞大的负面事故，修正是工作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的工作。
　　会议的前半部分也只公开了一部分内容，童弘彬就是听着。和他没什么关系，他的存在，集中在一句，感谢各位同志的配合。
　　后半部分就是推进其他工作了。
　　最后有通知，傅玦要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了。
　　但也只有调动，没有论述功过，正式工作不鼓励他这种激进行为，即便结果证明过程是合理的，也不鼓励。
　　但还是会被记住。以后用的上。
　　这也是特殊人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