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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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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君重罪?
载清道人感觉头隐隐作痛,他敲了敲额头,一眨不眨地盯着封渊和柳思文从他那间牢房经过,步入下楼的阶梯。
地上墙上渗水,青苔遍布,脚下一个不小心就会打滑摔跤,重重压在背后,两人被推挤向下,踉踉跄跄地穿过整个第二层,在走廊的尽头步入第三层。
第二层人数不多,第三层更是空无一人。“哐当”随着大门锁上,脚步声远走,最后一线外界声音也随之远去,黑暗和寂静降落。
封渊拍了拍柳思文的肩膀,没有说话。
安慰是徒劳的,他比救驾的官兵先一步醒来,听到柳思文背对着他说“烧了他。”
那语气,异常沙哑,却非常平静。
真龙之火焚烧万物,洗涤罪恶,暴雨亦不能将它熄灭。
火舌撩烧阿吉泰安详的脸庞,柳思文跪坐在他面前,双拳紧攥,眼中血丝遍布,用尽了力气才没有冲上去将他夺回。
暴风骤雨之下,金红色的火堆越烧越旺,晦暗的天空,轰隆的苍穹,交织成一场远古的祭祀。
柳思文在牢中枯坐,良久,他捂着脑袋出声“我好后悔……”
旭日下,阿吉泰的脸庞镀上金光,他意气风发,像是为了证明什么“要是我能做国王,我肯定努力让百姓过上国泰民安的生活,哪怕不能像以前的大姚王朝那么大那么厉害,我会做到的,肯定不会所有的国王都那么令人失望,你不要那么……那么”他顿了顿,实在想不到合适的词,只能接着说“我们还有希望……”
原谅他这个不受宠的流亡在外的七王子对于用词实在是有些贫乏,为此那几个月他坚持读书,甚至还挑灯看到平明时分,就怕自己真的有机会当了君主,又成为了柳思文嘴里不齿的暴君或者昏君。
尽管大家都知道那个希望渺茫到几乎于无,柳思文仍然对他漏出宽慰的笑容,那其实只是一种勉励,“我相信你能做到。”
当告别的那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阿吉泰其实是有过犹豫的,然而自己曾经立过誓言,男子汉自然是毅然决然地去履行了,没有人知道等待他的除了国王的虚名,更是血肉的祭奠。
柳思文后悔当时说过的那番话,要是当时只让他当个纯粹的小孩就好了,他便不会回去遭受厄运,可他偏偏要勉励!
在乱世之中,当个小国国君又有什么好的,希望,希望是最残忍的,希望真的存在吗?
肩膀被轻轻下压,封渊的力道透过肩头传递过来,像是给一具活尸注入生命,“存在,会有的。”
柳思文终于动了,他的眼珠缓缓转动,看向封渊。
暴雨如瀑,一整晚都没有停,载清道人无法观其星象,难以推断当下时刻,半梦半醒间估摸是子时,他在连绵砸落的雨帘中听到了一些声音,像是石块砸落,并伴随着脚下轻微的抖动。
他“唰”地一下从床上弹起,地震了?
糟糕,不能等了,现在就得跑,关键是怎么跑,不对,封渊他们还在地下呢,他焦急起来。
脚底又传来一阵轻微的震颤,灰尘沾着泥水粘在牢房的地面上,载清道人挨着铁栏向外张望,狱友们大多陷入沉睡,呼噜声此起彼伏,比之于雷声毫不逊色。
少顷,牢房最里,他的床边,飞起几块碎石,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出现在载清道人的面前。
!!!载清差点叫出声,随即及时遏制住了自己的动作。
洞口钻出一个脑袋,面容冷峻,见到人便勾了勾嘴角,笑中总是透着一丝狂野,哪怕干着正经事也让人觉得不正经。
“哟,好巧啊,有缘有缘”果不其然,那道不正经的声音在下一瞬间响起。
“嘘,轻点声!”载清道人只觉得自己要操碎心,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幸好,哗啦啦的雨声,雷声,以及呼噜声夹杂鸣曲,这点动静竟然无人会意。
封渊将柳思文从洞口拉了出来。
载清道人小声问道“你们怎么了?伤得这么重?不对呀,这天底下除了魔物,还有人能伤你?”
柳思文修为不高,受伤还能理解,但封渊,他真的理解无能,这些年他总是奔波各处,但从未见他受伤如此之重,难道是幼年旧疾发出发作了?
封渊一哂,“你还真说对了,除了魔物,还有谁能伤我。”
“什么?魔物?”载清声音猛地放大,而后很快小心收住,隔壁鼾声停顿了刹那你,很快恢复。
低声道“皇宫有魔物?难道是……那个双生魔?不对……不对啊,我进城来没发现有魔气啊。”
“这就是关键之处,连我也是进了殿门才能闻到一点点魔气。魔物控制了密须国国王,国王……已经死了。”
“那魔物呢?”
“不知。”
“那……魔物实力已经在你之上了吗?”载清道人看着重伤未愈的俩人,眼神愈发惊骇。
柳思文有守印在身,封渊更是天生克魔,往日只不忍封渊疲乏伤身,何曾见过他今日不济的模样……
载清道人脸色渐白,“魔气已经进化到这个地步了么……”
居然能够隐藏魔气,连同真龙都差点瞒过,太可怕了,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灵气凋敝,他们修炼愈发困难,后继是否有人都不可知,又用什么来对抗这些,哪怕现在还可以躲起来安居一隅,以后呢?
那句卜噬马上就要成真了?
“天下寂灭,魔神将出”载清道人呢喃,“我总以为我们能撑很久,会有很多时间准备……”
熔天城尊主差点被魔物吞噬,如今只得凡躯一副,苏门凋零,庭院之内尘埃满布。
云氏双骄求测生机耗血身亡,而非耄耋之年的自己也为此须发俱白,伤及根本,修为难以更进一步,他们拼劲全力窥探天机,所得不过是在原有谶言基础之上添补“魔神将出”四字,这是什么生机,这不就是明晃晃的将死门矗立到我们眼前,让我们九泉之下不用喊冤?
原来那个魔物他早就出生了,密须国国王都被他暗暗控制,这颗种子早就无人洞察的岁月中发了芽。
表弟妹惨死的场景徘徊在他记忆深处,时不时地从光影中趋出,似是一把夺命的镰刀。
“老头……载清!”封渊不能大声叫,只得捏住载清道人的肩,力道很重,剧痛把对方的神志拉了回来。
“没事没事,老头,不至于,只要我还在,他就掀不起大风浪。”封渊放松了力道,拍了拍对方的肩背,“现在最重要的是去见一个人。”
载清道人颤动的眼皮翻了翻,盯着封渊。
若不是缘觉寺主持在最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召开联盟,合力抗魔,只怕大家早已散乱各处,被各境魔物逐个吞噬,遗迹不存,缘觉寺主持立梵阵,起明法,方得以保全局面,为此他亦身受重伤,这么多年闭关不得而出。
封渊幼年被主持捡回去,直至成年,都不为人知。若不是主持偶然发现他竟然能凝真龙之形,秉克魔气,也许大家的状况还要更捉襟见肘一些,当然,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就是。
还有他,还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