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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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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从杭上大学前的一个晚上。
发生了一件颠覆徐腾思想的事情。
那天傍晚时,隔壁镇的刘阿姨来了一趟他家,想给他说媒,据说是书店老板的二女儿,徐腾以前给周从杭买资料时,他经常跟人打交道。
刘阿姨说,人家姑娘对他很看好,夸他人老实,照顾孩子细心,有责任心,徐腾听完,羞涩地红了脸,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这样夸他,被人这样直白的夸赞总归是难为情的。
那天夜里,徐腾想到明天周从杭就要走了,给他打包了很多吃的,衣服也买了好几件新的。
徐腾第一次花钱买了个名牌鞋,一双黑色的运动鞋,徐腾就当买给自家小孩当做成年礼物,也许以后他的小茶叶就不再需要自己了,徐腾想,总得为他再做点什么。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周从杭最近不开心,尤其是那天晚上,徐腾送刘阿姨出门时,周从杭整个人阴恻恻的,不给人倒水,还给客人甩脸色,这完全是在打他的脸。
徐腾很生气,只能跟人解释,这青春期的孩子都有些叛逆,让人家不要多想。
他当天夜里发了火,徐腾也不想的,但是周从杭的表现太差了,他大骂他,说他不懂事,长这么大还任性。
那是第二次,徐腾向周从杭发火。
最后,徐腾摔门而去,在屋外的台阶呆坐了两个小时,他们争执的声音,惊动了隔壁邻居李大婶。
徐腾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李大婶听后,劝他要多考虑孩子的想法,也许就是不喜欢他未来对象,怕他抛弃他,或者是害怕失去关爱……
徐腾若有所思,觉得大婶说得挺对,这还是女性考虑事情细心,也是他没想到,但他到时候就算真成了家,徐腾想,他也会管着人的,他又不会抛弃他。
要他徐腾真是那种人,当初就不会收留他。
徐腾思前想后,当他还是个孩子,害怕失去关爱,准备主动跟他认错。
徐腾进房间时,周从杭已经睡了,徐腾打开门的一条缝,小心翼翼地观察,他不想打扰人,正要走。
“徐腾,进来。”
周从杭的声音有些不容置喙。
徐腾愣了两秒,他好像一直在忽略他已经是个成年人的事实,徐腾老实地进了房间,毕竟这个事确实是他没考虑周到,不对在先。
周从杭拍了拍床榻,“睡觉。”
徐腾也没吭声,规规矩矩地上了床,在周从杭身边躺下,就像以前一样。
但很快,徐腾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有人正在啃他的唇瓣,挑弄他的身体,那种要将他吞噬殆尽的力道,令徐腾几乎难以呼吸。
不知道时间流逝了多久,周从杭才离开了徐腾的唇,他的眼睛沉沉,拉出了情丝和热火。
周从杭倾身下来,顺带咬了咬徐腾的耳垂,心如芒刺,如鲠在喉。
他又抬手轻轻抚摸着徐腾的眉眼,哑着嗓子说:
“徐腾,不要娶别人。”
卑怜的语气,徐腾来不及反应,他并非完全迟钝,而是所有理智都丧失在了刚刚那个吻里。
徐腾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全身动弹不得,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
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徐腾难以置信,他说不出一个字,甚至发不出任何音,他的世界轰然倒台。
徐腾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明明前几天他们还是相互依存的家人,转眼之间,就……
但周从杭呢,再次俯身亲了下来,这一次,还用力咬了徐腾的唇瓣,徐腾一吃痛,松了牙关。
他吻得又急又躁,像个不经事的毛头小子,又像个阅历丰富的情场老手,徐腾只感觉一股电流闪过,止不住颤栗,屋子里渐渐起了声儿,他们唇齿相依,徐腾开始反抗,剧烈挣扎。
也许是在那几秒或者几分钟的沉沦里。
徐腾找回了一丝理智,他猛地推开周从杭,还没等徐腾直起身,肩膀被人大力一压,又被重新推倒在床上。
徐腾的背重重摔倒在床榻上,床架发出吱呀一声,周从杭一只手摁住了他两只手,大腿根死死压着他的双腿,还撩起了徐腾的上衣,只差最后一步。
周从杭很聪明,几乎料定了徐腾不会武力反抗,但徐腾也知道,对方完全可以在这里把自己给办了。
徐腾的手腕被周从杭紧紧禁锢着,即使这样的情况下,徐腾依旧没有想伤害他的念头,一丝也没有,连反抗都只有逃避。
他只想让周从杭重新回到正轨,成为从前的茶叶。
徐腾不断偏头,一边躲避他的亲吻,一边低低抽噎,乞求从来不及喘气的呜咽声里溢出:
“茶…茶叶,别这样……”
徐腾担心事态一发不可收拾,只能安慰自己,就当他是弟弟,只是年纪小,还需要慢慢引导。
但当自己的请求都被对方吞没后,徐腾意识到,其实早就意识到了,周从杭长大了,他不再是小茶叶。
他现在是个比他还男人的男人。
周从杭又吻了上来,暴力地咬住徐腾的下唇,横冲直撞地磕着他的牙关,徐腾反咬他,他们纠缠在一起,打成了一片,血与泪混合着粘腻,唇齿间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分不清嘴唇里是谁的血液,又是谁的眼泪。
最后,以徐腾响亮的巴掌声,结束了这场荒唐。
但是打完,徐腾又后悔了。
谁叫他一直拉不开他呢。
徐腾卯足力使了狠劲,周从杭脸上立马起了一片红肿的巴掌印,徐腾又联想到他明天就要去新学校报到,这个样子,徐腾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茶叶……你……?”
看到周从杭脸上的红印子,徐腾责怪和不解的话挂在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周从杭一直保持着被徐腾打偏头的动作,没有修剪的黑发凌乱不堪,挡住了眼睛,徐腾只看见,他流了一行清泪,眼泪顺着他歪着头的鼻梁,晶莹剔透一滴一滴地砸在床榻上。
他连哭声都没有,无声无息地落泪。
徐腾内心五味杂陈,但心疼大于愤怒。
不对。
徐腾明白,茶叶只是缺乏关爱。
他需要爱。
徐腾心里主动揽下所有问题,都是他的错,他早该给他的茶叶找个完整和谐的家庭。
是他没有学识和文化,他就是个粗鄙的人,他根本不会照顾一个本就丧失了爱的孩子,更不该让茶叶跟着自己四处颠簸,徐腾懊恼不已,他才是真正的罪人。
他要将他重新拉回正规,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徐腾挪了挪跪在床榻上的膝盖,轻轻拥着他。
徐腾明白,他的小茶叶,是真的长大了,肩膀宽阔,臂膀有力,手上的力气比他还大,不但什么都懂,还会吃醋。
徐腾温柔地拍着周从杭的后背,想给他一些慰藉,徐腾以为他会生气地打回来。
他却只说了一句话:
“徐腾,你要答应我。”
徐腾几乎脱口而出:“好,我答应你,不娶别人。”
然后,徐腾又犹豫了。
什么是对的。
什么是错的。
自己的引导方式是错的?还是茶叶的成长是错的?
他救了他,给了他活着的希望,但现在呢,徐腾发现,自己好像又做错了。
无论他怎么选,都是错的。
但徐腾唯一清楚的是,他不想让茶叶难过。
所以他答应了他的要求,他不娶谁,他可以继续让他的小茶叶保持开心。
他或许只是在纵容。
纵容他,又或者是纵容自己。
然后,徐腾搂着人安安静静的睡了,他后半夜,跑了好几家药店,费了好大劲吵,买了一瓶祛肿的药。
药店老板骂他不讲道理,大半夜不让人睡觉,徐腾没有办法,家里没有这种药,周从杭明天又要去新学校了。
他不能让茶叶去学校的第一天就被人嘲笑。
徐腾半夜趁人睡着了,几乎如履薄冰,他的手指止不住颤栗,给周从杭上药时,一直在发抖。
徐腾看着那个清晰可见的巴掌印,心里后悔的不成样子。
他几乎用上了一半药膏,恨不得立马消肿。
徐腾根本无法入睡,他的心完全无法平静,他和茶叶的关系,有了其它情感的苗头。
他暂且作为这个家庭的大家长,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
后来,徐腾是在客厅睡着的,他调了早上六点的闹钟,准备一大早送周从杭去新学校。
但是徐腾错过了,他的闹钟被人调到了八点。
徐腾心里慌了,他打开卧室,里面干净整洁,床榻上早就没有了人影。
他又慌忙地跑去车站,售票人员告诉他,早上七点半去市里的大巴车,早就走了,他知道,茶叶这是故意避开了他。
徐腾纠结不安的度过了那一天。
他甚至开始怀疑。
他的茶叶,也许不会回来了。
徐腾那时还不懂,究竟是谁在逃避,他明明没有错,茶叶也没有错。
……
周从杭上大学的第一年,徐腾消瘦了一大圈。
他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独身一人的日子,他没有遇见那个在街边行乞的小少年,也没有颠倒世界的人生。
事情直到那一年中秋,徐腾接到周从杭的电话,他的电话打到了镇上的电话亭,自从周从杭去上大学之后,徐腾从市里搬回了老镇子上,住进了一开始的那个小破屋。
那天,徐腾正在帮隔壁大爷晒谷子,还是镇上的人来报信,说有人给他打了电话。
徐腾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他。
他在电话那头问,最近有没有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按时休息……徐腾一一如实回答了他。
他又问,语气还有点威胁:“徐腾,你有没有娶媳妇?”
徐腾笑着道:“没有,不娶。”
他们之间渐渐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去。
后来,周从杭经常给他打电话,徐腾专门买了手机,是个二手的,屏幕有几道裂痕,但便宜,而且打电话什么的都很方便。
徐腾领了工钱,去银行查账时,发现他给周从杭的那张卡里,不但没减,反而增了一笔。
那几天,徐腾吓坏了。
徐腾担心周从杭在外面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有一次他给他打电话也不接,徐腾急得不行,就差报警了。
周从杭给他发了短信和照片,说在参加什么全国科技比赛,不方便接电话,徐腾悬着的心才算落下。
但他大学那几年,徐腾也不好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