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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架不住我二人几次三番的登门造访,幺娘终于同意和苏子阳再见一面。

      二月,寒风依然凛冽,春天是合拢紧闭的花蕾,迟迟不肯到来,二人约在一片寂静的榆树林见面。

      幺娘还是梳着高高的马尾,穿一身紧身方便的夜行服,但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容光焕发。苏子阳身穿了件暗灰锦长袍,腰间系着绿仙花纹锦带,乌黑光亮的发丝,体型挺秀高颀。

      苏子阳看着幺娘,眼神似水温柔,对她说:“幺娘,好久不见。”

      他们十五年没有见面,虽然在现实生活中幻象中的十五年不过几个时辰,但入像的他们却是真真切切有十五个花开花落没有见面,十五年时光匆匆,有多少知己变路人,有多少红颜又消陨。

      可是他们还是见面了,不同现实中那般意外,如今的相遇是郑重,是苦苦等待,是期盼已久。

      苏子阳走到幺娘跟前,抬首轻捋她额前碎发,他想好好看看她。

      幺娘似乎还是现实中那个样子,不同的是如今的她腰杆直了,眼神清了,气质更是从前没有的笃定与自信。

      是啊,站在他面前的可是那个万人景仰的少年将军啊,这十五年,不是风餐露宿,不是如浮萍漂泊,不是像皮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而是身经百战,越挫越强,在战场威风凛凛奋勇杀敌的女将军。

      幺娘就站在他跟前,眼神坚定,说话一如从前干脆:“听他们说你的店开的很好,祝贺。”

      后来两人再聊了些什么不得而知,我和星驰远远站在一棵榆树后,望着二人相对相视,晚风轻柔,看着他俩远处的身影,我充满了无限遐想。

      我问星驰说:“你说苏子阳会向幺娘吐露心迹吗?如果这里开满玫瑰该多好呀!”

      他说:“浪漫不是非得玫瑰,沉默的榆树也会偷偷表白。”

      我听了他的话夸他和我在一起久了话都说的无比悦耳。

      寂静的榆树林,风吹树叶有沙沙的声音,我们四个人都沉寂在这片祥和安静的气氛中时,一支冷箭“嗖”地一下穿过重重树影射向幺娘,我大声喊叫想要提醒他们,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但中箭的不是幺娘,是苏子阳。

      他看见这只箭朝自己飞射而来,目标是幺娘的后背,他抢先一步推开幺娘,箭便直挺挺插入了他的胸口。都还来不及惊讶,树林背后又跳出一位黑衣人,挥剑朝幺娘刺去。

      这个人应该知道幺娘是谁的,形单影只前来挑衅武功肯定不在幺娘之下,漆黑的林中出现两个人影上下翻飞,幺娘只随身带了一把防身的匕首去应付那人的利剑,刀光剑影的一番打斗角逐后还是那人明显落了下风。

      眼看逃也逃不走,躲也躲不掉,恰巧看见中了箭的苏子阳,于是那人一把把他掳过,寒光凌厉的剑架在他脖子上,拖着他向远方走去,差不多进了林子深处,走到一处不高的悬崖旁才停了下来。

      那人蒙着面,威胁幺娘:“我是奉人来取你性命的,今天要不你死,要不他死。”

      幺娘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却知道他是受谁指使,如今这人就是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把她往绝境上逼。

      苏子阳胸前中箭,脖子被刀架着,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皱着眉头,眼神露哀思,好像要幺娘不要冲动。

      晚风吹起幺娘鬓前碎发,雪白的脸上挂着打斗过的血迹,那把护身的匕首被她死死攥着,发出凌厉寒光,突然拳头松开,短刀落地清脆,黑衣人露出得逞的一抹笑,放开苏子阳剑朝幺娘指去,谁知幺娘一个侧身避开,身体带着苏子阳朝无尽的黑暗坠去……

      苏子阳觉得这下必死无疑了,谁料又一次睁眼醒来,幺娘说他们命大,掉下崖时卡在了一条横着的树枝上,趁她还有些力气,便带着他飞到了崖底。

      幺娘撕扯了身上的一块衣料为他包扎伤口,这人阴险歹毒,箭刃上还留有毒药,不过她常年带兵打仗,怀里常揣着金疮药,也知道这有毒的伤口怎么处理,她便帮他清理伤口,边和他说:

      “之前环采搂里被追的夜晚我替你挡过一刀,今儿是着急还我这一箭呢?”

      他已苍白的嘴角泛起一抹笑,答到:“下意识罢了,就像你当日为我挡刀一样。”

      幺娘替他包扎完伤口,坐在旁边一节断了的藤枝上,揭开袖口,右臂上有道长长的胎记,爹娘都不知道她的胎记为什么如此长地存在于胳膊上,可是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它意味着什么。

      苏子阳抬手轻轻摸那道现实里自己曾缝合过的伤疤,对幺娘说:“别人不知道,你我最清楚了。”

      幺娘调侃道:“对啊,你小子运气真好碰到我会处理这伤口,不然我也应该在你这胸口穿针引线一番的。”

      说完她故意使劲戳了下刚刚给苏子阳包扎好的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

      苏子阳半躺在石岩上,握住幺娘的手,动情的说:“幺娘,现在我们的身体上都留下了属于彼此的痕迹,那从此以后能不能让我参与到你的生命中。”

      幺娘摸了摸他的胸口,满眼怜惜,以前她当杀手杀别人,现在别的杀手要来杀她,杀她最心爱的人,一报还一报,她终究躲不过,只是面对心爱之人她想竭尽全力保护他,今天,她终于能直视这份感情,虽然它迟来了十五年之久。

      幺娘问他后不后悔拿自己的命和自己交换人生,苏子阳说:“我对你的爱,本来就不图什么,只是你比我想象中的要给予我更多。”

      苏子阳明白,在现实里,家族争斗,手足相残,父亲拿他当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祖父看不起他,同龄人不拿正眼瞧他,他一度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直到后来,他遇见了幺娘,幺娘愿意没有条件的舍身救他,他就明白自己为什么而活了。

      他本想来这幻境之中来陪她,可是在这里,他也找到了自己的另一份归属,他的裁缝手艺得到了发挥,他的价值得到了体现,甚至在原来的苏家,父亲也会因为有幺娘这样的孩子感到荣幸,甚至整个苏家会为她感到光荣。

      “幺娘,你知道刚刚来杀你的人是谁吗?”

      幺娘点头,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十五年在苏家,苏家两个儿子龙争虎斗,各自的花枪耍的漂亮,叔叔一开始嫌弃自己是个女孩儿还是庶出处处针对,后来自己建功立业有了名望他也一刻不消停,如今祖父快要去世,是谁盯着那丰厚的遗产垂涎,幺娘怎么能不清楚呢?

      只是她知道苏子阳以前就是要面对这些,他就是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长大,她说她自己从前风餐露宿不好过,童年悲惨没人疼,可苏子阳又何尝不是孤身一人呢?他们像两个漂泊的浮萍在风雨里飘摇。

      可是幸运的是,如今他们可以相互取暖,他们能彼此感受,这个世界,终于有人能心疼和体谅彼此,给彼此一丝温暖。

      静夜无声,就像那日在破庙里一样,苏子阳抬头看看今晚的月亮,对幺娘说:“看,那是你送我的月亮。”

      幺娘随他的目光向天宇遥望,对他说:“是我们的月亮。”

      两人在崖底的互诉衷肠使彼此更加对这份感情确定,当我们再遇到他们时,两人的目光里都多了几分温存。

      当然,在崖底发生的一切都是苏子阳回来后跟我和星驰说的,我们当时十分担心他俩的安危,结果他俩却在崖底私定了终生。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兵营都没有见到幺娘的身影,裁缝铺里倒是多了个花枝招展的姑娘,她穿着一袭浅驼色丝缕广袖圆金线短袄,一件鸳鸯莲鹭锦纱裙,身上是芥菜绿抽丝披风,柳腰轻挂着百蝶缎香袋,我从来都没见过幺娘如此打扮过自己,星驰跟我说这就是女为悦己者容。

      我跟星驰说这是我制造过的最美好的一个幻象,他们两个人在现实生活中都是一只迷途的大雁,但却在镜像里得到了彼此的救赎,虽然两个人依然经历了很多,但人生在世本就不容易,只是现在这一切的付出都是有回报并且值得的,我感觉我真的帮到了他们。

      我本以为这件事情就此会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少年女将军和裁缝铺小老板会幸福的生活下去,直到有一天,幺娘来找我。

      她说苏子阳向她求婚了,她们可能要结婚。

      我和星驰都恭喜,说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她却说她不想结婚,我问她为什么,她就不愿再开口。

      难道她嫌婚姻生活太平淡,不比谈恋爱来的甜蜜;难道她还想驰骋沙场,不愿过相夫教子的生活,亦或者她嫌弃苏子阳和她门不当户不对,可她本就是凭借他金蝉脱壳。她说都不是。

      她问我还记不记得她当杀手的第二笔生意,我回想了一下,她杀的是个官人,幺娘本来想在环采搂杀他,后来被老鸨子戏耍没有成功就又在河边将他溺水而亡。

      我安慰她:“你是在担心苏子阳嫌弃你的双手沾过鲜血?放心吧,他不在乎你的过去的。”

      她摇摇头,说:“那个被杀的官人,正是现实里苏子阳的父亲,也就是她幻境里的父亲,苏通。”

      我手拿正在品茶的茶杯突然滑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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