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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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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当即胡乱吃了两碗饭,将一粒碎银放于桌上,便匆匆上路了。这一路上偶有过路樵夫也听得口中歌道:“九曲百道弯,千里无行船。”沐岚闻得这歌儿古怪,便拉着一樵夫问道:“兄台,敢问你唱的这歌儿是什么?”那樵夫道:“您二位想是外乡人吧,此处是九曲辖境,那九曲河终年弱水,冬不结冰、夏不涨水、鹅毛不浮。”沐岚听完道谢后,又与殷祐继续赶往六曲滩。
沐岚思前想后并将近日疑惑尽数道与殷祐:“殷兄我自到南浦镇,先后闻到三次天水,第一次是那天仙居、第二次是昨晚那店中,第三次是刚才那茶肆。”殷祐笑道:“原来沐兄近日郁郁,竟是在疑惑天水之事。”
沐岚见他如此说,忙央他解释,殷祐便道:“你有所不知,南浦至九曲皆是同一水源,只因九曲河为弱水,凡触者皆被溶噬,而此地并无其他水源,便只能饮雨水过活。”沐岚闻如此说更觉奇怪:“如何会有这般奇事?”心下又笑自己太过谨慎,而至无端多思,转又念及自己入凡之后失了法力,多思多疑些也无妨,况先时与殷祐也并未如今日一般情谊,自然是无法多言的。
那殷祐又道:“ 我曾听师父说过一次,说那河中有一鲛皇法力高强,便是他将这水变为弱水,师父虽如此说,但从未有人见过什么鲛皇、妖邪,想来世人因无法违拗自然天道,便编出些妖魔之谈,来混淆视听,取信众人罢了。”殷祐复又想到这样数落自家师父似有大不敬之嫌,便又补道:“家师乃是一位世外高人,仙风道骨,通晓阴阳燮理,卜筮变数,想他也如此说,其中定有他的道理。”
沐岚噗嗤一笑道:“看来师父二字并非我一人之蛊。”
殷祐见沐岚如此也跟着笑了起来,忙道:“尊师重道本就是天理,况家师于我还有养育之恩,适才是我言语莽撞了。”
二人一路且行且谈,忽闻得一阵马嘶,听那声源就在附近。二人当即警惕起来,又引颈张望,只见那林中一匹马四蹄翻飞奔驰而来,待奔至一投之地才渐渐看清,那马鞍上竟是横搭一人,那人在鞍上颠来晃去,四肢毫无力气,耷拉在马腹两侧。
殷祐见状忙吁停那马,这马也不知为何一近到人前,便竖扬前蹄,把那人滚落地上,随即又朝来时之路奔去。沐岚殷祐见那人滚落马下,又忙去接扶,不想刚一凑近,便觉腥气流熏,二人皆掩鼻疾退,再一看正是那晚遇见的大胡子,却已被剥皮抽筋,惨不忍睹,殷祐见他眼珠暴突,再伸手一探鼻息,早已气绝身亡。
沐岚情急之下脱口便道:“不好,还有一人,咱们一定要赶在那`恶鬼`下手之前,找到他。”二人便抢步奔入林中,此时天色转暗,树高林密,不辨方向,若要在这林中追凶犹如大海捞针,沐岚霎时忆起在云梦山修炼之时,师父常训她听声辨位之法门,此时正可用来追凶。
沐岚一把劫住殷祐站定,只见她双目瞑阖,两耳牵动,侧头倾听,双手环扣于胸前,忽然两眼一睁往北面一指道:“追。”
二人便如解缰之马,攒奔而出,将身旁草树尽皆抛于身后。二人追出有二里之地,只见一人斜卧着靠在树后,便四目相视后,从树后左右包抄那人。
二人快身抄近,定睛视之,那人正是那伙强人之一,见他胸口微微还有起伏,沐岚矮身上前,以指虚戳那人气门道:“说,你为何要杀那四人。”那人勉力睁眼道:“快…回…野…店。”语毕,只见头颈一耷便气绝而亡了。
殷祐道:“鸟之将死其鸣也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想来他这话大有深意,咱们回去一探究竟。”沐岚当即答应,二人又折返回去。
……
二人又是一路奔驰,因日暮愆程,无所投宿,便想起午间那茶棚,又取道竹林,因诣栖止。月上东山之时,二人正好赶到那茶肆,内里四下漆黑,不见五指,殷祐一把将沐岚护于身后,另一只手在衣内掏出火折,在空中一划,又寻得一盏油灯燃起,一星微亮茶肆便昏黄起来。
二人上前叫门,沐岚刚一伸手还未叩响,忽闻嘎吱一声,双扉自启,二人相视寂然皆疑诧骤生。沐岚殷祐各置一方,同时将门扇推开,随即又背项而入,屋内一如曩者,并未有何异常,殷祐便道:“这店家如何这般大意,门也不锁便走了。”见沐岚仍是一脸疑窦,便又道:“赶了一路,我去后厨看看有什么吃的,与你果腹。”沐岚听如此说,不好让殷祐一人独去,便要随行。
这后厨说来是庖厨之用,实则是这荒野茶肆为烧水而搭建的一方茅草棚。二人方入,便闻到一阵鼠迹琐碎之声,一看这后厨中米粮撒落一地,那粮袋也倾倒在侧,故而引得群鼠来盗。沐岚一想道:“不好,这店家如此爱惜食水,是断然不会将粮食如这般来浪费的。”殷祐也皱眉道:“这群鼠也是无法将重于自身数十倍的粮袋倾覆的。”又举灯弓身循着米散落之迹而去。
殷祐忽然道:“你快来看。”只见米迹尽头,地上两道三寸来宽的痕迹一直拖伸至黑暗深处,这两道痕似是拖什么重物而造成的,二人便寻迹而去,出的这茅棚,便一路追至后山。这后山不比前路平坦,处处尖石头暗垒,当是时玄夜如墨凄风倒灌入林,殷祐手持那盏微弱的油灯,火焰随风摇曳,忽明忽灭,偶有流萤出没也被林间惹草掩蔽。
二人便在这林间四处刺探寻迹,霎时来至一巨树之下,这巨树两章,参空合抱,又有无数枯藤老蔓依附托生。殷祐举灯一探,这树下尽有一尺许阔一洞口,沐岚眼尖,一视便道:“是那茶肆老板。”
殷祐闻声立马将附着于洞口的枯枝腐叶扒开,果然是那茶肆老板,只见他佝偻着卧坐于洞内,面如灰土,双手合握一拳,那拳中紧紧攥着一物。殷祐便将其抽出来,却是一卷纸条,展开一看上面书着:“云梦道殊途,两厢自由之。”殷祐如丈二的和尚一般,不解其意,将纸条递与沐岚。
沐岚一见便知这字是留与自己的,那人算好时间脚程,总是先其一步杀人布陷,料定是那人无疑了,当即暗下决心必要惩治这恶鬼,起身便道:“殷兄咱们今夜怕是歇不成了,务必在天亮前赶回那客栈去。”殷祐见她如此说,知其定是猜中了真凶,便笃意跟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