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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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码头上迎接悠惠回“家”的还是当时为她送行的人群。
游轮甫一靠岸，余家的下人就已经上船将她的行李搬去一边等候的汽车上了。悠惠踏着矮跟小皮鞋慢慢地走在后面，奶妈阿月挤在她身边扶着她的胳膊絮絮叨叨地不停抹眼泪，就好像悠惠在法国这一年一定是受了什么大委屈现在连路都走不了了。
余佑则是安静地站在舷梯的另一边等她。快一年未见，他看起来却也同以前没什么两样。
——不如说他一直以来就不曾有过什么变化。明明是一张年轻人的脸，但总是时时散发出一种老成的气息。虽然的确是令人感到可靠的气场，但是也死气沉沉地没有什么活力。
“侯爵大人还好吗？”即便是早已有了自己的判断，刚走下舷梯的悠惠还是礼节性地表演出自己的担忧和关心。
“父亲大人身体还好。这次急着叫你回来，是他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要亲自和你确认。”余佑倒是非常直接且坦诚，也并没有编织了谎言之后的不好意思。
心里想着果然，悠惠嘴上却说道：“那就好……佑君呢？近来可好？”她一边说着一边向余佑伸出手臂挽住他的胳膊，“公务是不是很辛苦？”
无法编出令人信服的从未回信的理由的这份不安让悠惠不自觉地在人前表现出比以往更加亲密的样子。
好在余佑似乎并没有提起这个话题的意思，只是顺着她回答道：“还好，没有太忙。”说罢顿了顿，抬起手将悠惠的手包进了自己的手心里：“一会儿我也会陪你去见父亲大人。”
马上就要……一起去见侯爵大人吗？悠惠心里咯噔了一下。
“父亲大人。”“侯爵大人。”由余佑推开书房的门，悠惠跟在他身后向屋内的余老侯爵行礼。
“悠惠这几个月在法国，生活得还算开心吗？”永远看起来十分严肃的老侯爵这次选择以日常闲话开场。
悠惠却丝毫不敢懈怠，恭谦地伏在地上：“谢谢侯爵大人关心。这段日子学习到了很多新的知识，法语也有了一些进步。”
“很好，很好。悠惠过来坐。”侯爵大人坐在矮几之后微微点了点头，又朝余佑挥挥手，“佑儿你先别忙坐下，去把你母亲请来。”
正坐在侯爵大人下位的悠惠立刻就明白过来：她一直抗拒着的某一天，终于要到来了。
余佑很快就捧着母亲的遗像回来了。
——这代的余氏侯爵夫人在悠惠来到余家之前不久去世了。好像也正因为如此，悠惠的到来被大家认为成了一种征兆和应许，让她在爷爷的嘱托之外收到了更多的优待。
老侯爵从儿子手里接过妻子的黑白照片，用指腹轻轻擦拭了相框，眼里流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柔。片刻之后他清了清喉咙，又恢复成长辈的样子：“我知道，当时送悠惠去法国的时候，说好是让你念两年书的。不过悠惠一直在国外可能还不知道，我们国【和谐】家最近不太安稳，就快要开始一场战【和谐】争了，所以这才急急地将你叫回来。”
战争？悠惠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在法国的日子里她见过的岳儒时常涂涂写写的各种设计图纸，配着金属部件敲击时冷冷的叮叮当当声。
“还有大概一个月，佑儿就需要去前线应征了。”听到这里悠惠抬起了头，看向坐在她身边的余佑。余佑鼬坐得很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平静得就好像父亲正在谈论一件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
“我知道悠惠还没有成年「注一」，但是因为也没有叶家的家长可以相谈，所以这件事只好和你本人确认了。当年叶老伯爵只是托我照顾你，其实并没有其他的约定。只是我看着悠惠长大，心里欢喜，想让你就一直留在这宅子里做我的半个女儿，之前才让佑儿同你订婚。但是订婚的时候你毕竟还小，结婚又是一个非常严肃的契约，所以我现在再认真地和悠惠确认一次：你愿意，嫁给我余家唯一的继承人吗？”
悠惠几乎是应声向余佑转过头去。
余佑依旧端正地坐着，并没有看她。只是他的左手中指好好佩戴着两人的订婚戒指。
那圈细细的黄金因为勤于佩戴已经有些磨花了，比悠惠一年前见到的样子要暗淡不少。
悠惠垂下了眼帘。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呀……
她作为寄养在余府的孤女，从来都不曾有过第二个选择不是吗？
“是。”悠惠复又抬起头回答余老侯爵的问题时，正面对上他怀里扶着的夫人的遗像，照片里的中年女子优雅又慈爱地朝她微笑着，“我愿意。”
不知是不是错觉，悠惠话音刚落，就仿佛听到身旁的余佑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老侯爵也笑了：“好。你回来的时间很好，两天之后就是吉日，就在那天举行仪式吧。宴会什么的我现在就去安排。悠惠你这一路舟车劳顿，快去好好休息吧。”
两天……之后吗？直到余佑朝她伸出手要拉她站起来，悠惠都还没有从这个消息里缓过神来。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终将要成为下一位余氏侯爵夫人的命运，过去的八年人生里也一直在为此准备着。
只是……只是这比她预想得还来得更快了一些。
那些蕾丝花边，那些鲸鱼骨束腰，那些宽阔的裙摆……那些关于时尚和裁剪的一切，马上就要从她的人生里消失了吗。
那岳儒呢？他的关于飞机的梦想，会有实现的一天吗？
悠惠扶着余佑的手臂站起来，脑子里胡思乱想着。
现在挽着自己胳膊的这个人，他又有什么梦想呢？
悠惠看着余佑一双黑色的瞳仁，那里面古井无波。
不，自己身边的这个人，大概是没有梦想的吧……
两人并肩向老侯爵行礼之后退出了房间。
悠惠同来时那样，挽着余佑的胳膊，心中却想着，要不是可以触摸到他温热的手掌，自己大概都会很难相信他是一个活着的人类吧。
在余佑送悠惠回房间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言。
注一：此文设定大家20岁成年，悠惠现在19岁。
T.B.C.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