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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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洋轮船上可以做的娱乐活动不多，悠惠和岳儒就时常约着一起聊天吃茶，渐渐变得愈加熟识起来。
悠惠和岳儒倾诉了自己关于时装设计的梦想，也听岳儒谈论了他对于天空的向往。
和自己的终点不同，岳儒是要去德国继续学习一种叫做“飞机”的新式机械的设计制造和驾驶操控。悠惠对属于男性的世界知之甚少，“战争”或是“性能”她都完全不能理解，只是觉得“飞行”或是“机械”这样的词汇听起来就已经足够帅气了。
但是随着船一天天地更接近法国的海岸线，他们分别的日子也一同迫近。
开始意识到这件事的悠惠，不能自控地忧愁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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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船长就做了全船广播说第二天白天会靠岸法国。船长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声音里透出丝丝快乐，悠惠却一夜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到透过舷窗看到东方的天空泛起朝阳的辉光。
终于响起的绵长汽笛告诉悠惠是时候了。
是和他道别的时候了。
悠惠把自己的两只小皮箱拎到走廊上，然后敲响了对面的房门。
在等待着那扇木门打开的几秒中，悠惠又飞快地复习了一遍自己用一整夜的时间才想出来的“得体优雅而从容”的临别赠言。
只是门打开的时候，悠惠还是楞在了原处，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因为站在门框另外一边的岳儒手里，也拎着一只皮箱。
看着悠惠惊讶的表情，岳儒又露出了他招牌的灿烂微笑：“昨天我想了一夜，你一个女孩子，带着这样多的行李，也不知道在欧洲这边有没有仆从来接，果然还是不方便吧。所以擅自决定和你一起在法国下船，先把你送到住处，我再自己走陆路去德国。抱歉并没有事先和悠惠小姐商量，希望没有给你添什么麻烦……”
“可是这样一来，岳儒先生不会很辛苦吗？”
“我吗？”岳儒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眼底里翻涌出的笑意更浓，“我没有关系的，我一个人往返华国和欧洲很多次了……”
悠惠终于无法再忍耐，没能等岳儒说完就扑过去抱住了他。
我到底期待了什么，此刻又在因为什么而感到幸福呢？
陷入了内疚和快乐的漩涡的悠惠并没有感受到岳儒在回抱她之前，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余家当然托关系安排了本地的仆人在码头迎接，不过悠惠一下船就把他们打发了。
接着她又退掉了余家在城郊为她租好了的大房子，在岳儒的帮助下换了一间学校边上的公寓。公寓的大小也刚刚好——不至于大到悠惠没有办法一个人游刃有余地收拾房间，偶尔岳儒获得了假期过来小住的时候却也不显得拥挤。
公寓的位置于岳儒来说也十分便利——他每次过来看望悠惠的时候，总是会在街角的花店给她带一束应季的鲜花。
不止是花和到了各种节日都一定不会少的礼物，不能见面的时候岳儒还会给她写信。他会用中文和德文直接又大胆地写下自己的思念；听说悠惠最近在努力学习法语之后，每次的来信末尾又会加上那么一两句让悠惠脸红心跳的法文情话。
不过她远在大洋另一边的未婚夫也并不是没有联络她。只是余佑写给她的那些信，她一封也没有回过——她每天都太充实太忙了，日程表被课业和约会塞得满满的。而且她也不知道能和印象里总是冷淡刻板的余佑分享些什么。
一开始她还读过几封余佑的来信，只是每封信都是统一的严谨格式和不变的问候——这让悠惠很快就失了兴趣，甚至于后来连拆信的兴致都消磨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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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圣诞。岳儒早早就安排好了假期，来信说这次可以一起住三周的消息让悠惠雀跃不已。
壁炉里燃烧的木柴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刚刚一起享用了悠惠亲自下厨烹饪的圣诞大餐的两人交叠在一起躺在沙发上。
悠惠用手指描摹着眼前另自己心动不已的东亚男人的脸，忽然发现他眉眼间似乎和余佑有一些像。只是岳儒要更高大，更健壮，更开朗，更生动，更体贴，笑起来眼睛里会有星星。
总之就是他的一切的一切，都比余佑更加接近少女们的梦中情人一些。
……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会对他心动吗？
有那么一刻，悠惠又对自己的内心动摇起来。
不，不会的。一定只是周围的亚洲面孔太少了，才会觉得他们俩有相似之处的。
悠惠把目光从岳儒脸上移开，却被他抓住了手：“怎么了？”
——她的左手上早已不再戴着那枚余佑送的订婚戒指了。
岳儒收紧了自己的双臂，把悠惠抱得更实一些：“怎么悠惠好像忽然有点不开心？”
“……没有啦……”悠惠重又仰起脸看向岳儒。他眉头拧在一起的样子也依旧帅气。
岳儒吻上来的时候，悠惠没有拒绝他。
他身上有淡淡的古龙水香味，电灯将不大的房间映成暖洋洋的黄色。
悠惠觉得她已经彻底沉沦于这样柔软又温馨的异国生活里了。
不想回去那个大而阴森的宅子。
好想就这样留在这个有着大片明媚花田的国家，再也不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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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和新年假期都结束了之后，岳儒又要回去德国了。
要送岳儒去车站的悠惠，在公寓楼门口被管理员叫住了。
“叶小姐，我们收到了一份您的电报。”
悠惠有一瞬间的慌张，尤其当听到岳儒在她身边说：“电报？看来是家里有急事吗？”
他从来都只是寄信过来的呀……悠惠匆匆把电报纸塞进了手包里，内心涨满了不安。
陪着岳儒一起等车的时候，悠惠又把电报纸拿出来看了看。
因为电报原文是中文，管理员帮忙转录成了法文的电文基本就是乱码。
岳儒撇了一眼，就要帮她翻译。不清楚余佑会说些什么的悠惠连连摆手要拒绝。只是电文太短，推脱之间岱已经翻译完毕。
这封电文只有五个字：父病危，速归。
余侯爵不过五十出头还未及花甲，又是陆军将领平日一直习武，怎么会突然病危呢……悠惠不由地捏紧了手中的电报。
这五个字之外的意味，她又怎么会不明白。
岳儒的手忽然覆了上来：“别担心，我马上帮你订船票。”说着就从车站的长椅上站起身来，“我这就去先把车票退掉。”
望着他快步离去的背影，悠惠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这次的留学，说到底也最多只能算是一场短暂又美妙的梦幻罢了。
自从11岁那年被爷爷托付了给余家，她就已经无法离开了。
岳儒帮她买到了三天之后的船票。
他们两个人一起，用最快的速度清空了公寓，打包好了行李。
坐上车赶去码头的那天，看着逐渐消失在身后的，她生活了七个月的公寓，悠惠最终还是落下了泪来。
坐在她身边的岳儒见状，忙将她揽进怀里：“父亲一定不会有事的，悠惠不要太担心。”
不……不是因为这个……悠惠在心里默默喊着。这不是我的父亲。
这七个月里她唯二一直瞒着岳儒的，除了她已经订婚了，就是她其实是一个靠着家族遗产生活的孤女。
我现在有好多好多的担心和难过，只是没有这个。
悠惠靠在岳儒怀里，他白衬衣下的锁骨位置正让她枕着头，身上萦绕着淡淡的古龙水气味。
而她马上就要和她熟悉的这一切道别了。
悠惠安静地泪流了满面。
和七个月前同样的码头，岳儒依旧跟在她身后提着她的两只小皮箱。
只是这次变成了他送她上船。
岳儒为悠惠安置行李时两人都没有说话。
收拾好了一切之后，岳儒起身看到悠惠满脸的泪水，忍不住又干巴巴地安慰了两句：“已经在回家的路上啦……悠惠别哭，很快就可以见到父亲大人了。”
“阿岳……”眼看着岳儒就要转身下船，悠惠出声叫住了他。
岳儒停下了动作，看向她。
“我……我送你到甲板上。”
并肩行走的时候，岳儒有一搭没一搭地交代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巴黎这边的房子还有你留下的一切我都会处理好的，悠惠不用担心。”
“不，没关系的。那些东西，就麻烦阿岳全权替我我处置或者保管吧。”
身边人的脚步空了一拍。
“我……我处理好家里的事就会回来的，所以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还不想……还不想和他道别。
岳儒闻言转过了身，目光清澈地看着她：“我会在这边好好等你的，悠惠先安心陪着父亲。”
假若这真是一场美梦的话，我多么想就这样永远和你一起被困在这里，永远都不要醒来。
悠惠重重地点了点头，眼泪又要掉下来。
“那我就先下船啦！冬天海风冷，甲板上风大，悠惠快回船舱里去吧。应该也快开船了。”岳儒两步跑到了舷梯上，又停住脚步回身朝她挥了挥手，“再见啦小悠~一路顺风~”
悠惠也朝他用力挥手，然后快速转过身不要让他再看到自己哭泣的样子。
对不起了阿岳……恐怕这就是永别了。
悠惠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订婚戒指，戴回了左手中指上。
那枚大颗的红色宝石依旧清透璀璨。
几乎是逃回船舱里的她没能看到岳儒在她转身之后也红了眼眶下船之后又在送行的人群里站了好久。
只是当汽笛响起时，悠惠突然意识到，由帮她筹备回家开始，岳儒从未问过她老家的地址，也从不曾要她回去之后给自己写信。
那么由这一刻起，他们之间的联系就彻底断了。
不过这样也好，也是时候醒来了。
T.B.C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