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散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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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少年的毒舌也让江烟精神不少，改了大半篇卷子，并且对时临的学术水平有了新的认知。
不管哪一科的题他都信手拈来，似乎不存在短板这一说。
直到时临讲完最后一篇阅读题，学了一个多小时的江烟有点撑不住了，困意上涌，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剩下的你之后自己改。” 时临的声音略微沙哑，他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不大适应。
她错的最多的阅读和完形填空已经讲完了，其余的不过是些没记牢的基础知识。
“好，我想休息一下……” 江烟没什么精神地应下。
她披上中途脱下的外套，困倦地趴在桌子上。
小区还没上暖气，室内温度不比外面高多少。
平时多穿点还好，但江烟生理期要到了，现在身子有点虚，比较怕冷。
她家有个电热小太阳，专门在这种时候开。
不用想，少年家里肯定没有。
江烟迷迷糊糊的，将脸埋在臂弯里，完全没有在他人家里的戒备心，因此错过了时临忽而有些难看的脸色。
少年静默片刻，缓缓推动轮椅回房。
啪嗒一声，客厅陷入黑暗。
女孩因光线而皱起的细眉慢慢展开，呼吸也变得平稳。
房间的门半掩着，时临拿起书翻开一页。
明明能认出书本上的方格字，他却无法将每个字的涵义联系在一起，凝练成一句话。
对他来说，学习从来不是为了学习。
学习是手段，是为了获得更多的东西。
幼年时期，是为了获得母亲的嘉奖、父亲的赞许和同龄人羡慕的目光。
如今想来，单纯又可笑。
后来他离开了学校，却比以前更努力。
成倍成倍地阅读那些枯燥的书本，是为了提升自己的价值，能够有朝一日证明自己不是任人践踏的废物。
他极少回顾那些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的知识，可现在不一样了。
时临嗓子发痒，他用力吞咽一口，忍住了咳嗽。
一墙之隔的地方，有人。
怪异又不合常理的，明明她冷得发困，体温连温暖一支笔都难以做到，空旷的房间却似乎被她清浅的呼吸填满了，空气中满是朦胧的暖意。
时针不紧不慢地朝着十二点靠近。
“醒醒。”
江烟睁开眼睛，对上一双漆黑眼眸。
很好看的眼睛。
眼型狭长，本该显得凌厉，可黑得透彻的瞳孔里倒映着灯光，像黑夜中眼睛发光的猫咪。
见她醒了，时临移开目光，向后退了一点，保持着距离。
江烟虽然睡得安稳，但姿势很不好受。
她抻了下发麻的胳膊，背起书包：“那我走了？”
少年还在原地，似乎没打算送送她。
虽然客厅离房门也没几步路。
江烟拉开门，临走前转身朝屋里的人告别：“谢谢你，时临。有机会我还想来你家玩。”
她笑得自然又放松。
“晚安。” 她走了，还轻轻关上了门。
屋子似乎又冷了起来。
时临拿出手机，点开来电显示。
看着最上方的那串数字，点击保存，却在输入备注时迟疑了许久。
他尝试敲击了几个字母，又一一删去。
最后少年放弃了，面色阴郁地关掉空荡荡的电话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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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晚班的江亦然看到宝贝女儿大半夜守在家门口很惊讶。
“你怎么在外边？” 她连忙跑过去拧开锁，“快进去，多冷啊。”
江烟一进家立刻打开电热小太阳：“我忘带钥匙了。”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去你赵姨家了？” 江亦然语气有点埋怨，女儿为了不影响她工作又不联系自己。
“赵姨回去看孙子了。” 江烟拉着江亦然一起烘小太阳，她人有些不舒服，在家又懈怠，顺口道：“我在楼下邻居家呆了会儿。”
“哪个邻居？”
“就是——” 江烟猛地反应过来，惊出一身冷汗，她掐着指尖，一时找不到好幌子，“就是……”
江亦然狐疑地看着她，错过了最好撒谎时机的江烟决定和盘托出： “两三个月前搬来的邻居。”
江亦然一时没想起来，她顿了下，补充道：“那个坐着轮椅的男生。”
每个母亲对与女儿有接触的异性格外关注，江亦然也不例外，脑子里的弦瞬间绷紧了：“你去一个男生家里？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出去跑步碰巧遇到了，他人挺好的。”
江亦然的声音瞬间拔高，她激动得不合常理：“你是个女孩，独自去陌生男生家里多不安全！”
“妈，我知道。我知道。” 江烟放软了声线，“你放心，我在小区里能出什么事？叫一嗓子整栋楼都能听见。”
“那也不行！” 江亦然眼眶开始泛红，“他打你怎么办？他打你怎么办！等人来就晚了！”
江烟紧紧抱着她的胳膊：“妈，现在没人会无缘无故地打我们。他是个很好的人，经常帮我补习英语。你不是前几天还夸我英语进步了吗，就是他的功劳……妈，你别怕……”
江亦然抱着江烟，身子直发抖，江烟轻轻拍着她的背。
“妈，我们不会再遇到那个人了……别怕啊……”
直到现在，她的母亲依旧摆脱不了那个人带来的阴影，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刺激到江亦然脆弱的神经，让她惶惶不安。
江烟从不觉得这样的母亲是懦弱的，因为她也很清楚，有些事情不是坚强就能熬过去的。
她尽力规避那些会伤害到江亦然的元素，保护自己的母亲。
只是她还不够强大，偶尔会有点疲倦。
这种时候，江烟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个人。
那个发着光、像猫咪一样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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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爆发的情绪当时再怎么汹涌，最后也如海上浪潮，拍进海面后，只余下短暂的波纹，等待下一次涌动。
无论昨天晚上发生什么，生活还要继续，江亦然周六还是要去上班。依照江烟的习惯，她本该起来准备早餐，再出去跑步，可她没出屋。
江亦然发觉不对劲，进屋发现江烟缩在被子里，蹙着眉，面色潮红。
她赶忙摸了摸江烟的额头，有些烫了。
“烟烟，烟烟？”
被叫醒的江烟头昏脑胀，捂着肚子，觉得身子又冷又热的，整个人都很难受，蜷成一团。
她低声道：“妈，我有点不舒服……”
江亦然出去接了杯水，把她扶起来：“可能是昨天受凉了，来，喝完药再睡。”
喝完药，从被窝里出来了一会儿的江烟更难受了，窝回被窝，意识都不太清醒了。
江亦然想请假又不能不考虑工作的全勤，她翻着手机通讯录，想找个人倒班，就听江烟含含糊糊地说：“妈，你去上班吧。我吃过药就没事了……”
她有多执拗江亦然是知道的，江亦然抹掉眼角的泪光，叮嘱道：“你要是难受的厉害，一定打电话给我，千万别忍着。”
江烟低低应了。
与她一墙之隔的少年已经醒了。
时临的日常生活和室内的装潢一样单调，按照惯例，不去散步的日子里他都会呆在家里，除了吃饭便是学习，研究那些非专业人士根本看不懂的红绿曲线。
散步不是为了舒缓心情，只是想要牢牢记住季节变换的次数，记住那个人让他在这个地方住了多久。
但从某一天开始，这项活动被赋予了新的意义。
早餐过后，本该回房的时临动作一顿，他盯着手表上转动的秒针。
寂静的房间里，时间伴着节奏一秒又一秒地流逝。
他面露挣扎，经历一番不为人知的纠结后，披上外套下了楼。
来到熟悉的角落，时临捧着一本书，调整表情，让自己看来非常淡定、非常难以揣测。
偶尔有人路过，或是惊叹这么冷的天也有人出来装b，或是感叹现在的教育制度让高中生都卷起来了。
不过他们就算有再多的想法，在时临冰凉的眼神下，也不敢显露半点。
总之，小区里多了一尊擅长发眼刀的冷酷雕像。
然而企图将散步升级为每日活动的少年一直等到太阳升起，等到居民们开始外出，也没等到升级的必备材料。
某块升级材料还在昏睡，直到中午才稍微清醒一点。
江烟从被窝里探出手，在枕边摸索，拿手机看了眼时间，给江亦然打个电话，汇报身体状况。
之后简单喝了点粥，又吃了药，等江亦然下班回家，江烟已经可以起来写一些不太动脑的作业了。
“病了就好好歇着，作业写不完之后再补。” 一向不干涉江烟学习的江亦然难得强硬地收起桌上摊开的书本。
江烟睡了快一天，现在真没多少睡意。不过姨妈到访，确实精神不佳，不大适合写作业。
被迫强制放假的她陪江亦然看肥皂剧，过于离奇烧脑的剧情让她产生了极大的困惑。
为了健康着想，江烟选择前往贪吃蛇的世界寻找最质朴的快乐。
消磨了一段时间，江烟关掉游戏，打开天气预报。
周日，东南风一级，晴。
江亦然瞥到界面，立刻看穿了她的心思，道：“明天不许去跑步。”
江烟拖长了音：“妈……”
“人还没好全，跑什么步，在家待着。”
江烟养成的习惯一旦被打破就浑身不得劲，昨天晚上被时临揪着学习时也是，坐立不安，被嘲讽“你椅子着火了?还是椅子跳起来打你了?”
明天不出门更是一口气破了她两个习惯，一是见时临，二是跑步。
痛苦加倍。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散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