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雨倾城》子昧心

3、第三章

　　“唔……”我睁开眼睛，银线轻纱帐，细软绫罗被。白玉墙壁，镂空雕花，阳光照亮下的整个房间，有种让人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缓缓起身，过了生死折磨的病痛期。轻轻地抬手摸摸脸，原来我并没有哭。屋内并没有别人。看来，在高烧退去的同时，人也都散去了。踩在冰凉的地上，感受那舒服的凉爽。静静地看着屋内的一切，这里的摆设，都同梦中的一样，我颤抖地抚上梳妆台，上面零星地放着几样饰品，都是“记忆”中的样子。
　　靠近铜镜，镜中赫然出现了识海深处那张“自己”的脸。依稀看出此时的年龄不过十四、五岁。是了，确实是在及笙之年，遇见了他。好像突然“返老”还童一样，我无限感慨。
　　（注：现代的我已经近三十岁了，加上年轻时以为自己的病本就比同年龄的人心境上老了许多。注：以下会出现括号里的感情，是前世的自己的感情和想法）
　　走出房间，看着屋外十步之遥的蓝花楹。树下，是一个圆石桌，和三张椅子。许多夏末季节了吧，晚风有些微凉，落叶不多，但足以在十平方左右的院落零散分布。“雨慕居”还是一样清冷，一切都是这样真实。
　　突然间，我有种错觉，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现代并不属于我，这里，才是！多荒谬……
　　（不是家的感觉，是痛与恨……）
　　我感到有点口渴，正想回屋里喝点水，一道淡红的身影进入眼中。
　　“呀——九公主，你怎么起来了！”故作惊讶的语调和虚伪的关心在耳边响起，雨慕居门口一个提着许多饰物衣服，春风得意的女人将手中的东西轻轻摆放在石桌上，迅速向我走来。“三少爷说了，您感染了“风寒”不能出屋。您赶紧回屋吧，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不好交待啊！”
　　红衫，我唯一的婢女，大我两岁。
　　“水……”我呆呆地看着她，张了张，吐出单音节的字眼，她的眼中闪过恨意与鄙视，随即露出笑容，道：“哎呦，公主都昏迷了三天两夜了呀……”
　　却没有丝毫同情，重重地把我推进屋内，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病愈的身体难受得厉害，尖酸刻薄的声音却进入耳中：“公主呀，奴婢今天手上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喝水的话，您要等一会了。”
　　说着，没有理会我的需求，看也不看我一眼，就把门反锁上了。
　　依稀听得她拿其起石桌上的东西，厌恶地说：“一个花楼女人卑贱的种，居然也能当公主，我呸——”
　　（仿佛就在昨天发生过得一样，更多的记忆在我脑海中浮现……在我意识到一切之前，你用最残忍的方式把我推向了绝地。我一退再退，退到无人的角落，却无法痊愈越扩越大的伤口……既然全世界都抛弃我，那我又何必关心一切？总有一天，我会让所有人都惧怕我。我会把所有伤过我，瞧不起我的人通通踩在脚下。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阵刻骨的恶寒令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是来自“她”的伤与恨。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还没有学会是非对错。这种成年之前的对待，把她的心智都扭曲了，纵使以后越到真正关心自己的人，也只成为遗憾……
　　“哎——”我重重地叹了口气，许是心境上和年龄上的差距。我并没有像并没有像“前世”那样，开始怨恨与歇斯底里。傻瓜，那是她们在嫉妒“你”啊！
　　那个“自己”从娘亲逝去，被作为公主“收养”在此。地位与身份上的迥然变化年幼的自己根本不懂。却从被娘亲疼爱的宝贝到被所有人冷嘲热讽的“公主”巨大的反差。让自己从八岁到十四岁，从来没有间断过冷眼与被欺负，吃尽了苦头，学会忍耐饥渴，是那六年里最大的收获。直到……与后来更深的悬崖……
　　（如果不是刚刚好转就被恶意地锁在房中无人搭理，如果不是从歇斯底里到垂死挣扎的绝望，如果没有深恶痛绝地想大肆破坏，我也不会发现……）
　　我默默走回床边，双手轻轻地覆上床头雕花上一朵花地花瓣，用力按了下去。

　　“嗒——”帘帐后的墙壁传来一声细响……
　　我拉开帘帐，在墙上出现的暗格中静静地放着精致的黑檀木盒子和一个信封。我平静地打开信封，熟悉又亲切的笔记出现：
　　我最爱的孩子：
　　或许你永远也不会看见这封信，但当你发现这封信时，我一定已经离开了你身边。娘亲要跟随你的父亲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很抱歉，娘亲无法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盒子里的有你的父亲萧商南倾尽毕生所学创出的“天玄录”和为娘的“行医宝鉴”。还有这颗洗髓丹，你服下它，能助你脱胎换骨却不会被人看出来。看完此信，记得销毁。切记，不要让别人发现。
　　不要怪娘亲，在娘亲心中，你是我最爱的女儿！
　　娘亲上
　　这……？我倒出信封中的钥匙，心里却十分意外。信的内容，隔世的记忆确实不那么深刻，只记得母亲把武功与医书留给了自己。过去充满仇恨的自己，甚至没有看那本医书就和信一起焚毁了。那时候的自己在环境的压迫下心理被恨意趋使，连母亲唯一留下的医书也一起怨恨。只留下变强大报复所有人的信念。
　　如今再看到这些的时候心里五味杂粮。现代世界的自己是个孤儿，被这种关爱的字眼感动的机会很少。这种被母亲牵挂的温暖让我感到心酸。
　　我小心地将信再次折起来放回信封中，这一次，我要改变“你我”的未来……
　　许是察觉到我的决心，“她”的执念静静地沉入了识海深处，似是默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