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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企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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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郃见国、守二人惊慌失措,却淡然一笑,说:“是啊,皇上既对你我不满意,要撤就干脆撤了,可撤又不撤,又不见面,也不通声气,这究竟为何?”
国祈焦急地连说“就是就是”,又说:“这上不上,下不下,活不活,死不死,这日子度日如年,实在没法过了啊。”说着,又不禁落泪。
李郃叫国祈不要只会哭,问他们去找过秦卫没有。
二人一听,都表示出对秦卫的极大不满,说他死到临头,还在贪心贪利,算计他人,实在不可信。
李郃也亲眼看见他们在朱雀门外,为了女子而争吵,便先安慰他们莫生气,说:“眼看风雨将至,危险逼近,既然都在一条船上了,就只能同舟共济,能忍则忍,该让则让。”
二人只好无奈点头,又问李郃有没有听说,易彩、郭镇、田让都已任了新职。
李郃点了点头,说也是刚听到。
二人焦急不安,叫李郃算一算,新皇帝到底想如何对待他们,到底还会不会用他们?
李郃见他们还稀里糊涂,不知祸从何来,就想让他们先仇恨起宋阿母,便笑道:“原来,你俩还把自个当三公四辅,岂不也跟秦卫一样,不知死活!”
二人不解其意,说他们尚未撤职,本就还是宰相之身。
李郃厉声警告说:“尚未撤职,这叫钝刀割肉,是要叫你们死得更难看!”
二人一听,却不以为然,以为是李郃危言耸听。
国祈分析说:“皇上才十一岁,而且仁孝之心,众所周知,像钝刀割肉之毒手,应该不会用吧。”
守晦也“嗯嗯”称是。
李郃不禁苦笑,问他们知不知晓,眼下这些事,究竟是谁在拿主意,说:“皇上年少,照理也不会想到钝刀割肉这毒招。华表就是个书虫,凡事都要以书为准,也决不会想到此招。瓦豆、易彩、田让刚好攀附,立功心切,要杀要砍,自然都会大刀阔斧。那么,还有谁会出此怪招呢?”
二人眼珠一转,果然想到了宋阿母。
守晦紧张地说:“照李公之言,这一切都是宋阿母在幕后操纵?”
李郃长叹一声说:“只有她城府幽深,行事乖张,不按规矩。”
国祈便也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可是,守晦不敢想象对手竟是宋阿母,还心存侥幸,对李郃、国祈说:“你我虽也说得上是严氏旧臣,一时不受皇帝待见,也合情理,但与宋阿母并无仇隙,而且,还刚刚给她送了女子,祝贺她成后宫之主,照理她不会伤害你我。”
国祈“噷”一声,打住他说:“原本无仇隙,可是,你们非要在嘉德殿前闹干政之事,这一闹,不仅闹出了仇隙,还闹出了大恨。”
守晦也后悔莫及,连声说:“都是秦卫误事,都是秦卫误事。”
李郃便叫他们不要怨谁,说:“当时,虽是秦卫提议,可你我也都同意,而且,世上没有后悔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二人便一副苦脸,问李郃该如何是好。
李郃见二人已相信对头就是宋阿母,而且,已知大祸将至,急切想抓救命稻草,这才出主意,说:“她既用钝刀割肉,虽是疼痛,但也一时死不了,正好用这疼痛之身,演一出苦肉计,让朝野上下,骂她干政,迫害忠良,最后将她逐出皇宫。”
二人一听有救了,忙叫他再说详细,苦肉计该如何施行。
李郃便又问他们有没有听说“南仙北窦”之事。
二人虽不知宫中新近之事,但还是点头,说宋阿母就唱这个。
李郃便告诉他们,宋阿母是当真要将“南仙北窦”迎请入宫当皇后,封贵人。二人都惊讶地“咹”了一声,马上意识到,他们那些女子为何没有被接受。
国祈瞪大眼睛对守晦、李郃说:“原来,她不收良家女子,是早想要巫女为后,这还了得!这是妄改祖制,妄改礼法,妄改后宫,这可是万死之罪呀!”
守晦半信半疑,问李郃是如何得知此事。
李郃也想让他们再把情况弄明白,说:“虽然瓦豆言之凿凿,但毕竟是一面之词,所以,查实之后,才好出对策。”
国祈、守晦一听是瓦豆相告,便信了八成,觉得转机突现,命不该绝,对李郃说,如果此事当真,便可一不做二不休,跟宋阿母斗到底,将她逐出皇宫。
守晦又惊叹地说:“果真是‘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原来,她天天傻唱,竟然阴谋就在其中,实在匪夷所思啊。”
三人正议得兴奋,又听说秦卫来了,李郃忙叫有请。
秦卫也是听到朝廷有人事变动,先去找国祈、守晦,听说二人都去了李郃司徒府,便也顾不上李郃脸色难看,就急匆匆赶来,见他们果然都在,惊恐地嚷道:“你们还园中散步,权柄都被人抢走了,难道竟没有听说不成?”
守晦、国祈便叫他小声些,说正有大事要一起商量,便给他说了“南仙北窦”的事,问他有没有听说。
秦卫正因得罪了宋阿母而发愁,一听有此事,就兴奋不已,说:“我哪里听说啊?要是先听说了,早将她戳穿,让她无地自容!”几个叫他先莫激动,他却说:“你们有所不知,我是恨不得她立即就死,可又无能为力。这下好了,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几个便商量好,先不打草惊蛇,只在暗中探伺,等待宋阿母请来“南仙北窦”犯下违制之罪,再一击致命。
华表先去看了张晧。虽然张晧满心欢喜,但毕竟年过八旬,又久病初愈,未免显得力不从心。华表见他十天半月难以上朝,便也不想说啥,只是送上皇帝问候。
张晧也感激皇帝挂念,遗憾地说:“只有等病瘥之后,方能觐见拜贺吾皇。”
华表便叫他安心养病,祝愿他早日康复,重返朝廷,然后,又去看望耿烈。
耿烈虽没有张晧的岁数,但也年过花甲,本来病得不轻,幸好刘保即位,给他增添了力量,精神大振,似乎病也好了一大半,见到华表,竟下榻迎接,开口便问:“华公啊,你可见到皇上了,皇上可好?”
华表扶他坐下,未开口,泪先流,说:“皇上很好,皇上思念耿公啊。”
耿烈不安地问:“既如此,你还哭啥?”
华表越是抹泪泪越多,伤心地说:“不甘心啊,不甘心啊!”
耿烈也着急,叫他有话说话,不要哭,问他谁不甘心。
华表说:“我‘太子伙’为保皇上,豁出身家性命,却不料,竟被老花田、小花阉和土鱼貂襜抢了头功,这如何叫人甘心啊?”说完,又抽泣不已。
耿烈想了想,问他谁是貂襜。
华表说:“宋土鱼竟穿一件胡袍貂襜褕,就在皇帝跟前晃来晃去,这哪还有礼仪,哪还像朝廷?他们恃功傲慢,竟到了如此地步,这可是目无皇上啊!”说了,又一把鼻子一把泪。
耿烈觉得奇怪,说:“她如此无礼,你难道没有阻止?”
华表苦笑说:“如何阻止?如今皇上身边,除了在下,就全是老花田、小花阉,还有阿谀之徒瓦豆、易彩,在下只有一张嘴,哪里说得过来呀!”越说越激动,又“噷”一声说:“不光是乱穿衣裳,她还要请‘南仙北窦’当皇后,封贵人!”
耿烈不知实情,以为华表自己多疑,说:“那谣子她天天唱,兴许是喜欢那谣子,说笑话而已。”
华表焦急,说:“她不是说笑,是说真话呀!”
耿烈还是不信,叫华表莫急,说:“可听说,你已录尚书事了,难道还怕他们那些小把戏?”
华表又哭笑不得地说:“说是录尚书事,可啥官职也没有,无职之人,还能说啥?”
耿烈问:“你不还是太常?”
华表便说,易彩已升任太常,所以,太常一职也没了,见耿烈一脸严肃,像是在深思,便又说:“耿公啊,你可要早些痊愈才是,朝廷不能没有你,朝廷不能没有‘太子伙’,不能让老花田、小花阉天天围着皇上转,不能让土鱼貂襜天天围着皇上转啊!”
耿烈像是想明白了,劝华表说:“没啥大事,皇上既然让你录尚书事,便是没有忘记‘太子伙’,便是圣明之君,所以,尽管放心,老花田也好,小花阉也好,土鱼貂襜也罢,他们都翻不了天,迟早会被收拾。”又叫华表喝酒,说:“今天,只有你自个喝,我这身体还不能陪你。”
华表想,一时半会也跟耿烈说不清楚,而且,看样子,他也十天半月上不了朝,不如先说一半,留一半以后再说,而且,丹倡、展畅等几个‘太子伙’也都尚在病中,暂时也出不上力,就决定忍耐着等待“太子伙”病愈,便辞谢说:“尚书台还有事,也不能喝酒。”又嘱咐耿烈细心将养,早日康复,就匆匆告辞,径直回尚书台去了。
皇帝说他做了个好梦,叫宋阿母猜,梦到谁了。
宋阿母好奇,“唉哟”一声说:“皇上这是难为臣妾,皇上乃圣人天子,想啥梦啥,臣妾哪能猜着?”
皇帝便说他梦到“南仙北窦”了。
宋阿母不胜惊喜,朝雨、夕照和张防也跟着欢喜。宋阿母问皇帝“南仙北窦”长啥样,可皇帝笑道:“记不清模样了。”宋阿母便顺势鼓励说:“‘南仙北窦’既来梦中拜见皇上,就是想请求皇上尽快召她们入宫来。”
皇帝毫不犹豫地“嗯”一声说:“朕也想召她们入宫。”又说:“阿母既有寻仙图,今日便可叫易彩他们去办。”
宋阿母笑道:“易彩忠于职守,既受皇上嘱咐,要办‘南仙北窦’事,定然已经在准备,只要准备停当,便可出发寻请。”
其实,宋阿母在想,如何才能尽快让田药进宫,面授机宜,而且,又不想告诉小皇帝,她的寻仙图就是田药药师,因为,她知道小皇帝不仅聪明,还心眼很多,一旦知晓,定会惊讶:咹!不是说隐之甚深?结果,一个女药师就能找到了,这“南仙北窦”该不会是假仙吧?宋阿母担心这样会降低“南仙北窦”在皇帝心中的神圣感,还会给反对者以口实,说她宋阿母与女药师早有串通,故意开办药棚,抬高女药师名声,以便制造“南仙北窦”假身价。
皇帝觉得,请“南仙北窦”不需要做啥准备,说:“派个征召队,敲锣打鼓,热热闹闹就够了,还需做啥准备?”
宋阿母解释说:“神仙之礼讲清静,不同于皇宫之礼讲隆重,所以,不宜兴师动众。”又安慰皇帝说,她已经在作安排,如无意外,一二月之内,“南仙北窦”便会入宫来。
小皇帝“哦”一声,虽觉时间有点长,但也知道神仙珍贵,不易请到,反倒安慰宋阿母莫急,说他不急着想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