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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震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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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显见田让说得伤心欲绝,也不禁愕然,忙问遇到啥事了。
田让大声哭道:“宋阿母要随济阴王出宫之国,从此之后,再也见不着了啊!”越说越哭得厉害。
严显知道他舍不得宋阿母,忙着劝慰,叫他先不要只顾嚎哭,可以想想办法,让宋阿母留下,然后,搬到车骑府来同住。
可是,田让却大声说:“谈何容易,根本就没这个办法!”又惊慌地忙擦眼泪说:“不行不行,她兴许说走就走了,我得跟她去,不然,我一天也活不下去了。”话未说完,就转身要走。
严显急忙一把拉住,呵道:“你走了我咋办,药酒咋办”又叫他不要着急,大声道:“办法总会有,实在不行,我去见太后,叫济阴王也留下,都留下!”
田让一听,喜出望外,连忙磕头道谢,说:“如济阴王能留下,宋阿母自然就不会走了,一切如往常,田某更要谢将军再造之恩啊!”
严显拉他起身,让他坐下,又叹息说:“只是,要留下济阴王,需要有个理由,不然,即便太后答应,朝中百官也难以心服。”
田让心想,朝中百官哪会不服不服者只有你们严氏一族,便忙着恭维说:“朝廷已今非昔比,耿宝一倒台,都是将军说了算,百官都看将军脸色,还有谁敢不服”
严显又叹息,说皇太后也今非昔比,心思甚重,难以揣摩,还是要有个合适理由,才好说话。田让虽知理由并不重要,但麻痹之术不可没有,便说:“因为先皇猝崩,济阴王内受悲伤,外感风寒,又惊病复发,时常惊叫狂喊,比先前病得更凶,不知这能不能当作理由”
严显愁眉不展地摇摇头,说:“生病不算理由,即便太后仁慈,大不了准他暂留月余,病瘥之后,还得之国。”
田让深以为然,“嗯嗯”点头,又恳求说:“将军与太后情深,兴许,太后会一切都听将军。”
严显慌忙叫他打住,呵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先已说了,太后今非昔比,不仅深谋远虑,更有雷霆手段,哪会一切听我”
田让也装着更加焦急,一边认错,说:“失言失言,以后定当慎言。”又催促说:“可此事紧急,一时又没有合适理由,只有靠将军跟太后这分情了呀!”
严显为了药酒,也只好去向太后求情,对田让说:“严某为了你老花田跟宋土鱼,就拚上这一回,如太后不准,我就辞官,也跟着你老花田,随宋土鱼去。”
田让大喜,连忙鼓励说:“多谢多谢多谢呀!将军有此决心,田某好事必成。”又恭维说:“将军乃朝廷柱石,太后首辅。太后圣明,哪能让你说辞官就辞官”
严显听得高兴,说了声“这倒也是。”
田让又催他赶紧,说:“事不宜迟,宋阿母早就在卷铺盖了。”
严显因为离不了药酒,所以,只有听田让差遣,而且,还煞费苦心,要办得圆圆满满,好给田让交差,从而留住田让。他见了太后,也不说刘保惊病,一开口就叫苦,哭丧着脸说:“太后妹妹啊,你让愚兄去向老花田讨神术,可愚兄虽是讨得了神术,但眼下却犯大难了呀。”
太后见他一脸悲伤,不禁诧异,忙问遇到啥难事了,一听是老花田要追随宋阿母去济阴,就不禁笑道:“这个老花田还真是越老越多情,十年前,为宋土鱼辞了太守,而今都八十岁了,还要为女人辞官,看来,他真是想做个世上第一奇人。”
严显忙着纠正,说:“太后差矣,不是他想做奇人,他是被逼无奈,他离不开宋土鱼,一旦离开就活不成了。”
太后奇怪,说:“他活不成,是他之事,与你何干,你着急做啥”
不料,严显却说,田让活不成,他严显也活不成了,让太后吃了一惊,忙问到底是何事。严显只好如实交待,说:“老花田那药酒,愚兄隔三天必喝一回,早已离不得了。”
太后不信,说:“不就是个药酒,有啥离不得你就离了试试。”
严显慌神了,连喊不可,悲伤地说:“三天不喝,便了无生趣,不要说官不想做,就连人也不想做了!如太后妹妹不救愚兄,愚兄也只有跟老花田和宋土鱼他们一道去了。”
太后气得直拍案几,连喊“胡说胡说!”
江京在太后旁边,也听出严显的意思,是要留住宋阿母,才能留住老花田,觉得这事太难,便煞有介事地给严显分析说:“宋土鱼死心塌地跟定济阴王,要留下她,除非留下济阴王,可济阴王不能留,留下便是后患呀。”
严显却冷笑一声,对江京说:“你也太多虑了!刘保惊病复发,日夜惶恐,已成半个废人,而且,宋土鱼他们就是一群傻子,十年前就唱‘南仙北窦’,唱了十年,至今都没变过,尤其是宋土鱼,竟喜欢八十老翁,这不只是傻,还是痴。让半个废人跟着一群傻子痴妇,还能做出啥来,还有何后患可言”
江京一听,严显是早已有了主意,为了留住老花田,竟要留济阴王在宫中,觉得再劝无益,只有让太后定夺。
太后不可能让严显辞官,当然也不忍心见他断酒难受,因而,听了他对刘保、宋阿母他们的分析,也觉得废人加傻子,只会越来越废,越来越傻,不会有啥大患,便缓和了语气说:“济阴王之国,本是惯例,也是制度,如留在宫中,即便不担心啥,也难向百官解释。”
严显大喜,忙叫太后放心,说百官那里,由他解释。
太后又提醒他说:“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说不上‘太子伙’了,但朝中宫中,帮济阴王说话者不在少数,所以,决不可马虎大意。”
严显连忙应诺,说:“太后圣明,愚兄会派人暗中监视承光殿,决不会马虎大意。”
于是,太后便同意了严显之请,收回成命,让济阴王继续在承光殿居住。
宋阿母他们接到新诏,都感激得泪流满面。从此,宋阿母更加傻唱傻闹,让人真以为她是宋傻母,真以为他们是一群傻子废人。
意外之事又突然降临,小皇帝继位还不满七个月,又夭折了。皇太后便又和兄弟们商量,打算再从藩国王子中选幼小者继位。
一年之中,连丧二帝,而且,大疫山崩等灾祸又接踵而至,因而,朝野上下惶惶不安。许多人按五行灾异之说,认为天降灾祸,都跟太后专权有关,是因为“阴乘阳,弱胜强,邪乱之气太甚”,虽也认为迎藩王之子为帝,不合天意,应该立先帝独生子刘保,可都只敢在背地里嘀咕,觉得刘保被埋没,实在是天大的遗憾,都深感无能为力,深感无可奈何,却没有谁能够想到,竟然是他们一向嘲笑的宋土鱼宋傻母,发动了一场奇特的政变,一举将刘保推上了皇位。
政变那天是十一月四日,宫里宫外都忙着迎接藩国王子进京,准备挑选帝嗣,可是,偏偏又发生了大地震,屋摇瓦响,无不惊恐。宫中许多人对太后舍嫡嗣不立而外迎的做法更加失望,私下里议论纷纷,认为大地震是上天有意而发,是对“女主盛,臣制命”,对外迎王子的无情回应。
宋阿母抓住时机,觉得天怒人怨,正好顺势而为,恰逢田让又来探望,便一拍即合。宋阿母对田让说:“车骑将军严显执掌京城兵马,如举兵逼宫,不但大事难成,还性命难保,所以,成败全靠你老花田了。”
田让便叫宋阿母放心,说他给严显当长史以后,也帮他们做了一些事,更受严显信任,可以怂恿严显入宫陪伴太后抗震,使其离开将军府,脱离军队。
宋阿母大喜,感激地说:“你这招调虎离山一成,大事就成大半了。”田让便赶紧去办。
然后,宋阿母又跟孙程和宦官王康约定,入夜之时,由他们率宦官兄弟先杀江京等宫中权宦,然后,到德阳殿西钟下会合,说:“太子必须事先潜出承光殿,埋伏于西钟下,以防事泄,反被包围。”
孙程、王康都连声说好,觉得宋阿母和太子先出承光殿,逃出严氏掌握,反客为主,更加万无一失。
王康以前也是太子府宦官,跟宋阿母相处甚好,太子被废,也十分同情,常在宋阿母跟前抒发怨愤,跑腿帮忙。宋阿母知他有忠心,但每次听他怨叹,都只叫他小心祸从口出,他也看出宋阿母城府极深,也看出孙程是有意帮助宋阿母,便主动接近孙程,并成为盟友。
当晚,依然大震不断,而且,星月暗淡,宫禁甚严。孙程、王康紧急召唤宋阿母的那群宦官玩友王国、黄龙、彭恺、孟叔、李建、王成、张贤、史泛、马国、王道、李元、杨佗、陈予、赵封、李刚、魏猛、苗光等,在北宫西南角的崇德殿聚首,共十九人。
孙程先宣布宋阿母口谕,说:“阿母有话,是真朋友还是真好汉今晚见分晓,拥立太子登基,建千秋功业,封侯扬名,光宗耀祖,就在此一举!”
王康先割衣为誓,压低声音,振臂呼喊“干干干!不成功,便成仁!”众宦官无不异常兴奋,也都割衣发誓,说“不成功,便成仁!”
孙程便叫他们都噤声,说:“按江京一伙臭习惯,此时正在章台门下吃烧烤喝夜酒,只要先斩江京,宫中无首,大事立成。”王康也说,出其不意,定能成功。众宦官都深以为然,便都秘密潜往章台门。
章台门在他们东边,中间只隔着个安福殿。
果然不出所料,江京和李闰等几个宦官头领在一起喝酒,因为毫无防备,眨眼间,就被砍死了三个,还剩中常侍李闰,吓得瘫在地上,抱头尖叫。
孙程因为李闰在宫中有威信,想用他收服人心,便举刀威胁说:“今当立济阴王,无得摇动!”李闰连声称诺,全身发抖。于是,孙程他们便挟持李闰,快速奔往西钟下。
宋阿母他们的承光殿在北宫的西北角,而严太后的永安宫在北宫的东北角,两处相距不远,中间只隔了个朔平殿,所以,宋阿母要金蝉脱壳,趁着夜黑,先离开险地。
这时,严显果然听了田让劝说,带着三个兄弟,都在永安宫陪太后抗震,突然听说李闰、孙程发难,杀了江京等人,犹如五雷轰顶,都吓得不知所措。
严太后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就大怒,呵问:“李闰到底想干啥”几个这才稍微镇静,老二严景便对严显说:“他们该不会是想拥立济阴王刘保不如先把刘保掳来,以为人质。”严显和严耀、严晏也觉得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