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红色的笔墨

2、第二章

　　阿度洗完碗的时候，父母都还没回来，阿度感到有点奇怪，毕竟家离村委会并不是很远。不过下这么大的雨，晚点到家也是正常的，没再多想，阿度收拾完家里的卫生，就洗澡去了。
　　在阿度洗澡时，她听到了门开关的声音，她想爸妈总算是回来了。
　　洗完澡，阿度出来并没有看到客厅有任何人在，整个房间也很安静，要不是看到门口妈妈带出去的那把伞，她都要怀疑家里进小偷了。父母应该在房间里，阿度想。
　　阿度没想到的是，此刻房间里只有母亲一个人，也不会想到，此刻房间里的母亲是浑身湿透，身上满是泥土地坐在地上。
　　黄静坐在冰冷的地面，掩面无声地哭泣着，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她开始捶打自己的胸口，但是没用，心脏好像被切了一块，在隐隐作痛着。直到听到阿度关上房间门的声音，黄静才忍不住发出了呜咽声，那是人在受到了极度的悲伤才会发出的声音。
　　外面雷雨不停，大有把凉村落淹没的趋势，泥路上的痕迹都被冲刷着，雨水流入河中，流向那不知何方的远方。
　　阿度喜欢望着窗户发呆，今天是雷雨天，时不时有闪电灯光的出没，雷声也接踵而来，窗户外道路旁有一片竹林，在北风的吹动下，沙沙作响，这注定是一个不太宁静的夜晚。
　　阿度早上六点钟就起床了，作为一个初三生，面对着中考，学习任务总归是比较繁重的。阿度房间没有厕所，家里仅有的一个厕所在院子里，厕所也没有刷牙的地方，每次要刷牙得蹲在院子井口边一块石头上。早晨六点的院子还有点暗，但不影响视线，院子的地面还是湿的，阿度从井里打出一桶水，舀了一杯水刷牙用，剩下的水倒入盆里，再打了一桶水，留给母亲用。
　　刷牙洗脸后，阿度回房间套上一件黑色外套，穿上已经严重褪色的运动鞋，背上书包，轻轻关上房间的门，轻步走到厨房拿了一片面包和一瓶牛奶，留下一张纸条压在牛奶箱上，然后轻轻打开大门，又轻轻关上，整个过程如一场无声的场景剧。
　　阿度上的是镇上唯一一所的初中学校，离家大概有两站公交站，但是阿度家离公交站就有两公里，几乎是从村头走到村尾。此时村里行人并不多，只能看到一些妇女们挑着扁担，扁担两边挂着两桶全家人的衣服，走在昨夜被雨打湿的泥土路上，步伐矫健地往河边走去。
　　“阿度，上学去呢？”突然有声音从阿度背后传来。
　　阿度转头去看，看到李婶手挎着一篮子刚洗完的菜，步伐不停地向阿度走来。李婶是从外省来的，听母亲说，那是要坐火车才能到达的地方，但是阿度从未见过李婶离开过凉村，打从阿度有记忆起，她每天都能在村口的井口边见到李婶，有时是在洗菜，有时是在洗碗，有时是在洗衣服。李婶是一个爱笑的人，每次阿度见到她，她脸上总是带着微笑，在李婶黑黝但红润的圆脸上，那笑容总是带给人治愈，充满着感染力。
　　“嗯，是的，阿婶。”阿度羞涩地向李婶点点头。
　　“吃早饭了吗，要不上阿婶家吃饭去？”李婶热情地招呼道。
　　“阿婶，不用了，我吃了。”阿度有点不自在，低着头回答李婶的话。
　　“好，婶知道了，下次来婶家里喝茶，婶给你做好吃的，上学去吧。”许是看出阿度的不自在，李婶自行结束话题。
　　阿度不自在地拨弄着头发，腼腆地说：“好的，谢谢阿婶。”
　　李婶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了。待李婶转身后，阿度终于抬起头来，看到李婶微胖的身躯，穿着一件薄薄的花色短袖，裤子是长到膝盖的尼龙裤，脚上穿着一双深蓝色的拖鞋，阿度看到这，眼眶有点湿润，这天气真的有点冷了呢，李婶她那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被冻得青紫呢，那一块一块的，真让人看得心疼。
　　“嘿，小哑巴，在这发什么呆呢？”吴皓在阿度背后突然冒出。
　　阿度顿时一吓，双眼睁大，转头看见眼前出现的大脸，一时无语。
　　“哈哈，被吓到了，”吴皓看着阿度的惊吓表情不禁笑了出声，“这样真像我家阿胖。”说完手往阿度脸上捏去。阿度这时反映过来了，敏捷地把头一缩，没捏着，幼稚，阿度忍不住瞪了一眼吴皓。
　　“哟，会瞪人啦，出息了，小哑巴。”吴皓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阿度都想逗着她玩，但是他觉得阿度脸上的表情本来就该这样丰富生动的，这样才是阿度啊。
　　阿度不想再理吴皓了，她转身向公交站走去，车每十五分钟一辆，现在六点五十五，还有五分钟车就要到站了，等下一辆就太晚了，阿度加快了走路的步伐。
　　“哎，怎么就走了呢，小哑巴，干嘛不理我啊？”被丢在原地的吴皓不满阿度的态度，跟在阿度屁股后面，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小哑巴，干嘛不说话啦，小哑巴，你走那么快干啥哇，小哑巴......”
　　阿度第一次觉得吴皓的话真的是很多，那声音跟苍蝇似的，嗡嗡一直在她耳边环绕，但是她还是没说什么，因为有吴皓的存在，这条阿度每天一个人走的路，好像不再那么的孤单。
　　走到车站，车还没来，阿度松了一口气，刚才走太快了，口有点渴，坐上公交站的长椅，打开书包，拿出牛奶和面包，准备吃早餐。
　　“你早餐都吃这些吗？”吴皓在阿度旁边坐下，看着阿度手里拿着的面包和牛奶。
　　阿度还是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撕开面包的包装，然后把面包分成两半，一半拿到吴皓面前。
　　吴皓调皮地挑了挑眉，把手放在下巴上，故作严肃地看着阿度手里的面包说：“Emm，你手干净吗？”
　　听了他的话，阿度的脸瞬间尴尬得爆红，她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把面包一把塞进自己的嘴里，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吴皓，似乎在说：“你不吃，我自己吃。”这时，车来了，阿度等车停下，拿起书包，就往车上走去。
　　“唉，你的牛奶！”吴皓拿起被阿度落在椅子上的牛奶，急促地向阿度说道。
　　阿度转过身，因为嘴里塞满了面包，两腮鼓起，发不了声，阿度用手指了指吴皓和牛奶，并展开手指，意思是说：“牛奶给你喝，这次我没用手拿了哦。”
　　不管吴皓有没有听懂，阿度转身上车，向收钱筒里投入一块钱，此时车上已经坐满人了，阿度只能站在车道里，手握紧头上车道的圆环。看向窗外的傻傻盯着公交车的吴皓，嘴角不禁上扬。
　　到达教室时已经是七点十五分了，但此时教室里的人并不多，只有零散的几个人在埋头苦读着，阿度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英语小词典，背诵单词，一天的学习生活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