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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虞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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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边的亭台楼榭聚着几人正谈笑,话语间隐约得不少笑声。
亭旁流水潺潺,绿荫掩映。清风拂面,构成一幅赏心悦目的图画。
石桌正中坐着的人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此等风姿除绝虞相,世无其二。正对着的是瞧上去风流成性,好属纨绔公子的边卿。
左边的魏何清静雅致,容姿俊俏。举止之间充满风雅。
右边却正是不久前在殿中指责虞奈贪污的周稚婪。
四人好说半天,做足了戏。边卿酒上了头,什么胡话一溜烟往外冒。
他半趴在桌上,半眯双眼盯着周稚婪,手指颤颤巍巍指着周稚婪,
“哎,不是小爷我说你啊周稚婪,你这也太不要脸了,你说阿鵁怎么就招你了?朝中这种事还少吗,做个生意罢了,至于吗?难不成是为了那事儿么?害,那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多小啊那时候咱们。是你误以为阿鵁是女子提亲不成,怎的还要怪阿鵁?”
周稚婪脸色黑的可怕,似是想起了不太美妙的回忆,嘴角绷得极紧。
虞奈反倒没什么反应,将空了的杯子在桌上打了个转,又反手将杯子扣在桌面上。
“大司马。”
魏何嘴角还是挂着常年未变的笑,低声应着:“下官在。”
他慢条不絮把虞奈扣着的杯子翻了个面满上酒。
虞奈冷眼看着他一系列动作,在他想把杯子推过来时伸手握住了他手腕。
魏何正想动作,交缠的手就先被人扯开了,做完周稚婪见几人都盯着他看时也未觉得尴尬。
“朝臣私交不可过甚。”说完假意喝酒隔绝几人视线。
虞奈对高冯如何看不感兴趣。
“大司马最近闲着?”
“闲着。”
“弙息庙远了些。”
“还好,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多走几步路讨个陛下欢心。”
“陛下今日欢心?”
魏何抬头与虞奈对视,不得不说虞奈这幅皮囊是真的很...勾人,攻击性强又美貌,看着你时总让人不免深陷其中,艳丽又不带女气,正是这种超越雌雄的美才引得无数人为他扑火。
“瞧上去,不太欢心。”
“若是大司马昨日好好待在家,今日陛下不会不太欢心,为君分忧是为人臣子的职责所在。”虞奈表情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不过语气不善。
魏何不慌不忙回道:“丞相昨日也去了。”
此话一出,不知何处惹了边卿,他怒声一吼,用力一拍桌面,痛的弯着手直叫唤。
这一拍倒让他清醒几分,有了些意识,怒目看向魏何,只是因为整个人醉醺醺的,没半分震慑力。
“别打太极了我告诉你们,有话...话直说,这样有什么...意...意思?”
虞奈扶额,好半天没开口。
魏何与周稚婪直接无视了边卿,谈论着边疆如何如何。
酒过三巡,几人都有了些醉意,各自回了各家。
虞奈则将边卿带回了丞相府,命人给边卿换衣裳,醒酒,收拾过后已是半夜。
虞奈也毫无睡意,就仰躺在檀木椅上等着边卿醒来。
他知道边卿为什么喝那么多酒,为什么要灌醉自己。
老师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很重要,可以说,二人能有今天一半功劳来自他们的恩师,边卿尊重老师,敬佩老师。
边卿不舍得因为此事同他决裂,却又遭受良心的谴责。
只是他也不是真的冷血动物,他有血有肉,老师对他也重要。可是比高岨如更重要的大有人在,他不杀了高岨如,等高岨如回朝就会处处给他使绊子,威胁他的家人。高岨如多有谋略一个人啊,到时候才真难保一切。朝堂内外,感情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国土难保,内乱不止。
欺师灭祖又如何,他只要家人平安顺遂。
这边周稚婪回到府到底怎么也想不通账薄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甚至在回京前反复查看了几次,账薄证明虞奈的确在走私以及垄断财政。
下了早朝休息了几个时辰后本出了门想盘查,却在街上遇见虞奈几人,被边卿连拖带拉带走了。
想着借此机会弄个清楚,谁知边卿一开口就没个完了,那虞奈和魏何也尽打着太极,就是没机会开口。
想着便也想到了边卿那番话,顿觉窘迫,就是因为这事他才好几年都没回京。
幼时他与虞奈,边卿二人相识。虞奈那时长相极像个女子,边卿又阿鵁阿鵁叫着,他便以为虞奈是个玉雕的小女娃,大了些几人就再没见过。
知道虞家有个女子叫虞妧,他十六岁这年上门提亲,闹得沸沸扬扬,最后才知这小女娃竟是名满天下的虞郎。
他仍记得那日他说周稚婪求娶阿鵁时,虞奈神色有多不悦,冷冰冰盯着他问:“既无官职,也无才情。在跶启卫凭着父亲风光混了个闲职,周小侯爷,你拿什么娶我?”
正巧边卿那日也在,一脸意味不明看着他,他才知自己弄错了性别。
被百姓当做谈资取笑了好几天,他自己也觉得羞愧,跑去边疆打仗。
碰着那几年边疆逢乱,他虽读不进书,但手脚不错,是个武痴,作战指挥也得心应手,立了大功,又查出了不少朝廷官员的结党营私,得了个建威将军混着。
说起来,今日是六年前一别几人初次见面。若不是虞奈这事太大,他也不愿这么早回京。
他查了数额,绝非是个小数目,而这么大的事朝堂一点风声也没,可见虞奈手段了得。
...
边卿醒了酒就跟虞奈大眼瞪小眼对视半天,气氛绝对说不上好。
他蓄意想打破这气氛,“哎,周稚婪怎么搞的。在边疆待了几年还是那么蠢,对朝廷的事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边卿是真不太懂周稚婪,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吓得够呛。
朝廷对虞奈态度很宽松,莫说是利用官职走私,即便今日被查出是虞奈对高岨如动手,高冯也不敢真拿虞奈如何,毕竟这实权到底也不全在高冯手中。
虞奈也好像有些疑惑,语气稍有迟疑,“他真蠢还是...闹着好玩?江西诠的话他也敢信。被人牵着鼻子走,账薄大约也是江西诠换的。”
边卿忍不住笑,“活该,被押在京城一年,他这一年都不能出京城,可难受死他了,天天要跟你见面。”
“不过...你今日提出让绛祈营查老...老师这事儿,会不会太过明显。谁都知道绛祈营现在只认你一个主儿。”他面布愁云,轻眨着双眼。
虞奈起身来到边卿不远处坐下,说道:“做样子罢了,这事谁接手都能查出是我,不敢上报,反而给我惹了一身骚,不如主动告诉他们是我动手,得个平静。传去了百姓耳中,也只会是绛祈营办事不力,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略微停顿,再度开口:“周稚婪在外边儿呆出病了?”
边卿觉得好笑,虞奈说看不懂周稚婪指的应该是周稚婪求娶他那事儿。
他一度觉得周稚婪这样做是为了羞辱他,最后被嘲的却是周稚婪。今日指责的是虞奈,被罚的还是周稚婪。
“周稚婪莫非另有想法?”边卿问道。
虞奈瞥他一眼,不再多言,房中重新恢复宁静。
先是韩元哲平白被杀,后有高岨如无辜枉死,两桩事高冯全然交予绛祈营,绛祈营名声在外,从无差池,有绛祈营出面才平了百姓担忧。
“我母亲就是这样说的,我也见过唐循耹了,看我母亲那模样是要撮合虞奈和她。唐循耹看上去对虞奈极为仰慕,说不定...能成。”虞妧说到此处猛然抬起头,露出娇俏的一张脸,看向站在前方的女子。
那人闻言稍稍侧过头,只瞧得见侧脸,鼻梁高挺,睫毛卷翘,肤色雪白,就此也能看出是个十足的美人。
她低声笑了笑,漫不经心开口:“虞奈可不会娶她。”声音慵懒娇媚,语毕又将头转回去,只听得见声音传来。
“我听说周稚婪回来了?”
“嗯,和几年前一样是个蠢货。”
美人冷哼一声,毫不吝啬骂道:“江西诠的话都敢信,周稚婪这样蠢还做什么官,不如辞了官回家做个闲散公子。”
话锋一转,又问道:“江西诠在柑州搞什么,知道他何时回京吗?”
虞妧眼中带了些冷意,她素来极为厌恶这江西诠,“哼,他好好一个郡王哪有个郡王样子,有时间就四处跑,和周稚婪倒是半斤八两了。”
美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房外传来的惊呼声打断,与此同时,房门被侍女敲响,“小姐,丞相来了。”
虞妧有些诧异,问道:“见吗?”
美人摇摇头,抬步去了屏风后面,虞妧为掩人耳目特意约在了春院见面,这虞奈一年到头不见关心她,今日倒转了性子。
房门再度被敲响,虞妧知晓是虞奈到了,不情不愿起身开了门,虞奈看了她一眼,绕过她进入房中扫视一圈。
在屏风上停留一瞬,又自然移开视线,回过头看向虞妧。
虞妧眼神无辜回视着,喉咙处发出一阵低笑,“哥哥,好巧。”
“不巧,我是来找你。”
虞妧管不得什么,此刻她手脚冰凉,浑身布满寒意,发了疯似的一个劲往府中跑。
途中总是不免撞到人,认识她的一个劲道歉,不认识的骂骂咧咧走开,她却没那么多心思计较,满心只有虞奈离开前说的“母亲病重。”这句话。
她不明白怎么不过离开了几个时辰,姜絮突然就出事了,明明离开前姜絮还和她讲着玩笑。
“娘!”
虞妧气喘吁吁,满脸通红闯进姜絮房中。姜絮躺在床上,唇色发紫,脸色发白。汗打湿了额边的碎发。
虞妧微弯下身子,双手扶住膝盖,大口大口喘着气,努力稳住心神后,去到床的边沿坐下,握住姜絮一只手,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柔声问道:“是老毛病犯了?”
姜絮点点头。
虞妧终归是没有方才那般慌张,方才虞奈找她,她还以为是出了大问题,姜絮胸口下方每年都会痛上那么几天,大夫会拿几道镇痛的药,痛过就没事了,问过大夫说,治标不治本,但不是什么大病,每年都会痛,却不用担心。
虞奈不知道姜絮有这毛病,今天或许是偶然撞见了,以为是很严重的病才亲自来抓她。
她整张脸都埋进姜絮脑旁,闷声道:“哥哥今日看了你就走了?”
姜絮的手顺着她的发丝向下抚着,“不是。”
“不是,”姜絮重复道,“你哥哥命人煎好了药喂我服下,陪了我好一阵,朱之章的人来催了好几次,他才走的。你哥哥没你想的那样不在乎咱们。”
虞妧脱了鞋袜爬上床,两个人都瘦削,躺在一块儿也空了不少地方出来。
虞妧替姜絮轻轻揉着痛的那处,心里却止不住想到,今日是朝臣聚会的日子,虞奈应该是要出门时碰巧撞见了因病难掩痛色的姜絮,照看一阵后又不得不先行离开,前往宫中的时候又怕姜絮没个知心人在旁特意来找她回去。
虞妧疲倦闭上了眼,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虞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