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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冲突 ...

  •   上京一连下了好几日的雨,宫中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几日早朝全被取消。
      边卿趁着天气渐好,约了虞奈去弙息庙。虞奈今日穿得素,一身月白常服,歇鬓,戴着玉白的冠,剩余发丝自然垂在身后,一举一止都是引人移不开眼。
      边卿则穿着与虞奈相反的墨色,眼睛含情,便是瞧着也觉得他流连花丛。
      二人容姿气度皆为非凡,何况身份摆在那儿去也得人人瞻仰了。
      边卿先虞奈下轿,与正好从庙中出来的魏何对视上,他稍有诧异,又顾不得魏何如何在这儿,去到轿前弓着腰请虞奈下轿。
      白巧且骨节分明的手掀开轿帘,虞奈下了轿望见魏何时也是一怔,心下生疑,太巧。魏何只用白色发带拢了些头发,大多都散着,淡雅如风,真如了那句“有匪君子。”
      魏何从虞奈脸上收回视线,行过礼,“丞相,好巧。”
      边卿努努嘴,往虞奈身前跨了一步,眼皮向上抬,微微仰起了头,不紧不慢地说:“不巧。”
      魏何无半分不快的表情,看起来他丝毫不在乎这些不敬的姿态,就好像他这个人外貌一般淡如君子兰。
      他见虞奈也没做任何回应,又说:“待会儿恐还是会下雨,丞相早些回府。以免感染风寒。”
      语毕,对着二人又是一笑,便上了轿。
      魏何走后,边卿在原地转了又转就是不进庙,也不让虞奈进去,虞奈见他转了一会儿眼睛都看花了,侧过头疲倦似的闭了会儿眼。
      边卿人不转了,眼珠倒是转了又转。惹得虞奈正想发作才听他说:“子鵁,你说魏何来这儿干什么?里面该不会...”
      虞奈被他闹得都快没了脾气,凉凉开口:“前脚刚走,后脚丞相就被杀,魏何还真聪明,他来做这个丞相好了。”
      边卿不蠢,他当然知道是这么个理,但是太巧了。
      魏何就跟一些深闺女子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别说是这样偏远的地方。
      又恰好是在他和虞奈来的今天,不是他要乱想,自从见到魏何开始,他就觉得是真的奇怪。
      但他一时又想不起魏何哪里奇怪,于是他看向虞奈问道:“你有没有觉得魏何刚才有些古怪?”
      虞奈拂了拂袖上并不存在的泥灰,终于分了个眼神给边卿。
      “我估计魏何也是这样看你。”
      边卿噎了噎,眼看着虞奈进了庙内,不得已跟了进去。
      弙息庙立于高山深林中,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苍绿色的参天古木,直叫人移不开眼,一步踩重了都像是对神佛的不敬。
      庙内四周刻了许多仙人,正中摆着佛像,建筑并不繁浮,处处透着静雅。
      弙息庙不同于其他寺庙,它并不是为了挣取烟火钱。
      因为偏远,几乎鲜少有人知晓,连日常开销的钱也是在首座账下。
      它的首座是皇室中人,说是看透了红尘,一心向佛,但同时,它的首座更是虞奈与边卿的恩师。
      虞奈与边卿从来不信佛,虞奈更是不信神佛,不信鬼魔,不信命运,只信自己。不是为了见恩师他也是万分不愿来寺庙的。
      寺人认得他们,领着他们去见首座,虞奈站在一旁斜眼看着边卿,边卿狗腿笑了笑,轻敲起了门。
      苍老却异常空灵的声音传来,“不见。”
      边卿面露疑色,止住想径直闯进去的想法。
      与虞奈对视一眼,手悄悄放上了门枢。
      “老师,是我,我同子虞来瞧瞧您。”
      里面不再出声,边卿心下一紧想暴力闯进去。里面声音却又再度传来:“不见,日后也不见。无需再来。”
      一直没开口的虞奈这时才说了话:“先生知道了。”
      边卿左看看右看看,微皱眉头。低声问:“知道什么?”
      谁知虞奈没有理他,只是一直盯着门缝,好似真能望见里面的人,等着里面的人回话。
      “嗯。”
      这一声等于直接判了虞奈死刑,虞奈垂下眼眸半晌,再抬眼时眼神有瞬间狠戾,仿佛已经做好了什么决定。
      “今日倒真不是个黄道吉日呢,先生。”他对着门向下深深一拜,转身走人。
      边卿摸不着头脑,大声喊了句,“先生告辞。”便急着追虞奈去。
      他有野心,但他的野心与智力不相符,因此大事无成,他与虞奈是至交好友,相伴二十余载,却一星半点聪慧未曾学到。
      虞奈这人是真狠,他也狠,或许说在朝为官的没有哪个是善茬,但虞奈对他很不错,从小就护着他,替他善后,给他官职,就连他差点杀了虞怀南,虞奈也没碰过他半根汗毛。
      这要换作旁人,祖坟都得被虞奈挖了,虽说虞奈不大爱搭理他,但能与虞奈说上一两句心里话的这个世道除了他也没有几人了。
      他拉住了虞奈衣袖,能看出虞奈情绪很不好,担忧问道:“怎么了?先生或许只是心情不好。什么先生给知道了?”
      他方才以为是屋内有人,结果原来是先生不想见他二人,但他又深知虞奈绝不是会因为这等小事生气的人。
      虞奈轻横他一眼,边卿自觉松了手。
      虞奈唇色是天然的红,唇形生得好看,此刻正一张一合。
      “魏何死了,朝局会如何?向哪边倒?”
      边卿稍稍瞪大了眼,有些疑惑,“你是说魏何与先生...?可是先生他不会因为闲话疏落你我。”
      “我杀了韩元哲。”
      边卿再度瞪大了双眼,因着不敢相信都有些失声:“不是吧...子虞...真的不是吧,你说,你说你杀了先生的...独子。”边卿好像是难以开口。
      这才意识到他和虞奈的不一样,虞奈心肠冷,他不一样,韩元哲死虽然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但他向来敬爱高岨如。
      杀韩元哲的人是虞奈就足以让他震惊,朝中都传是寒门怕韩元哲勾拢上了虞奈会对他们不利才杀了他,他也这般认为。
      他虽然怀疑过虞奈,但虞奈对先生衷心又孝敬,他一度觉得虞奈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即便别人不知道韩元哲身份如何,虞奈还能不知道吗?
      他突然有些不太敢看虞奈眼睛,努力稳住心神替他出谋划策,“你的意思是魏何说了?那先生不一定就会相信啊,先生那般...不对,我记起来了,你还记得我说他奇怪吗?我记起来了,他身上的吊坠我在寒门子弟身上见过相似的。因为不重视寒门,我也就没多大有记忆。我猜...那应该是韩元哲的。”他抬头看向虞奈。
      虞奈低下头露出个浅笑。边卿再度移开双眼,不太敢去认真瞧。
      倒不是他有龙阳之好,只是虞奈这副长相会令人自惭形秽,多看一眼都会让人觉得是玷污。
      虞奈皮相太好了,没半分女气,却是这天下任何一个男子女子也比不上的,虞奈不喜欢笑,在他面前也只笑过几回,大多都是如现在一般带着轻蔑的笑。
      “不过蝼蚁。”而后,又道:“不过还真没想到韩元哲事先就做了准备,决心赴死,寒门这番胆大。这次我被摆了一道才知魏何原来...”边卿见他停下,好奇看向他。
      “这么想死”。

      尚谌替虞奈满上了茶,推盏去他面前,多瞧了虞奈几眼,不禁失笑。
      “我这还是第一次见你这般苦恼。”尚谌打趣道。
      虞奈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轻呷一口茶,缓缓撩起眼皮,越过尚谌看向他身后的翠屏。
      ...
      高冯五官都气得扭曲,嘴皮直打颤。伸手指向魏何,好半天才崩出句话:“好啊,好啊,韩元哲死了,紧跟着我皇室中人也死于非命。魏司马!你昨日去同朕皇叔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魏何仍然显得冷静,面无异色,高贵又淡雅,“回皇上,说了几句贴心话。再者,臣昨日回府后就一直没出过门,也未曾叫人来,陛下大可以查。”
      高冯满意收回了手,瞬间恢复严肃,这样的转换任谁也能瞧出其刻意。
      果不其然,下一秒高冯又将箭头直指虞奈,高冯清了清嗓子,“虞相,朕倒是...”
      “臣有本要奏。”
      高冯话语一顿,与众人一同看向从殿外走进的人,九尺身材,长相凶悍俊朗。天然带着杀戮之气。
      他跪下去,身板挺直,大声道:“参见皇上。”
      高冯又惊又喜,从龙椅上站起,“起起起!建威将军归程为何不报?”
      周稚婪回道:“有关国事,臣来不及禀报。” 高冯挑了挑眉梢,“准奏。”
      周稚婪瞟了虞奈一眼。
      虞奈微眯双眼,稍侧过头去看边卿。
      边卿被周稚婪那一眼吓破了胆,谁不知道周稚婪铁面无私,真可谓忠臣,被他弹劾的人下场极惨,虽说高冯倒不至于对虞奈怎么样,但韩元哲,老师相继死在虞奈手上,周稚婪弹劾的时间太有欺骗性,的的确确也是吓住了他。
      边卿万分担心,却又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只得无奈朝虞奈摇头表示不知。
      周稚婪视线扫过大殿,又停在虞奈身上稍许,才在众人的恐慌中开口:“禀圣上,臣一路北上,在柑州边区安营。偶然得识江西诠,臣这才知柑州竟产大批京都物品,可我朝并未在柑州设置商口,臣心生疑惑,沿路追查,原来...朝中竟有人走私贩卖!”
      说到此处百官已议论纷纷,惊恐万分。
      周稚婪无视众人反应,定定看向虞奈,“敢问虞相,您作为百官之首,到底是何处如此缺钱?要做这等龌龊的事。”
      朝中一阵唏嘘,你一言我一语听得虞奈烦躁。
      高冯强打精神,不眨一眼,只那样看着虞奈。
      “将军这是定了我的罪?”虞奈好像并不意外,与先前一样的风轻云淡。
      周稚婪也不示弱,“莫非丞相能做出合理解释?”
      “先不说将军并未拿出个证据来,就单凭几句话想治丞相的罪,若此事作假,不管军营之事盘查走私一事皇上便可以治将军个擅离职守之罪!”边卿与周稚婪对上,目光不善。
      此话一出立即引人纷纷应和替虞奈开脱。周稚婪冷笑一声,从衣裳中掏出个薄子呈给一旁的宦官,高冯心情愉悦接过薄子,正想翻开看。
      “陛下可得仔细想过。”高冯猛地一颤,停下手,看向虞奈,他是被虞奈压制着太久了,竟以为一个账本就可以推翻他,犯了糊涂。
      虞奈此刻对他笑着,这比不笑更让他害怕,他若翻开这薄子就不得不治虞奈的罪,到时逼急了虞奈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可若不翻就相当于在百官面前向虞奈认输,想到这儿,方才那些高兴全然没了,对周稚婪的赞赏也成了怨恨。
      翻也不是不翻也不是,正当他犹豫不决时,虞奈再度开口:“陛下不妨看看。”
      高冯犹豫着点头,紧张着一颗心,翻开账薄看见的却不是虞奈贪污的证据,而是...一幅幅栩栩如生的春宫图。
      心下一松的同时又有些恼怒,作态将薄子甩去周稚婪跟前。
      “糊涂!”
      周稚婪有些疑惑,捡了薄子翻开看也是惊的将薄子胡乱丢开,匆忙跪下:“陛下息怒。”
      高冯知道周稚婪这恐怕是被人下了套,但又不得不做出生气姿态:“建威将军真是好大的威风!拿春宫图唬朕。你知不知道擅离职守,污蔑朝廷命官是什么罪?!”
      周稚婪沉沉出声:“臣知罪”。说完又瞥向虞奈。
      虞奈勾起嘴角,露出个讥讽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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