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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庙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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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月西。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吴城看着面前男人垂下来的眸子,握着文件夹的手指动了动,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对方打断。
“吴秘书。”郭振鹭问,“你说安稳日子还有几天能过活?”
不等吴城回答,郭振鹭继续说道,“先是许寿裳老爷子在家遇刺身亡,而后刘戢军长牺牲,营口造反,国党连连败退,杀人越货,瞎眼的事做的不少,又没寻到个出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反观那头,”他顿了顿,眼睛直直的盯向窗外,“宜川归了他们,洛阳没了下文,孙先生建立的基业怕是要付诸东流了。”
他说的声音很轻,微微叹息间带出的些许白眼将生又散,像是摸不到的未来,不知所踪。
吴城垂眸等了等,半天没听得见对方的动静,抿了抿嘴唇,问道,“党内对长官您还是看重的很的。”
“看重?”郭振鹭嗤鼻,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回头目光直直的盯向对面男人,“吴秘书。”
“属下在。”
“你是不是共产党?”郭振鹭面无表情,像是念叨着家长里短一般。
但他并没有如愿得到他所期望的反应,吴城依旧垂眸颔首,“长官何出此言。”
郭振鹭收回目光,看向窗外,“没什么,就是奇怪,这个政府里还会有你这样的人存在。罢了,”他下意识的转动手指尖的钢笔,“明个庙会,你可要在提醒白筠连一声,让他别忘了。”
“他怎么会忘,”吴城目光放柔,语气里透露着些无奈,“好几日前他就在琢磨着穿些什么,吃些什么,玩些什么了。”
郭振鹭闻言轻笑断言,“小孩子脾气。”
《北平庙会调查》有载,“盖西城昔为满族及旗人聚居之地,日用所需多取给于庙会,故清代护国寺庙会最盛。”但事事总有个轮回改命,比如金元萎靡后,汉人的盛世天下,在比如1566年大明昙花一现后清朝的把持朝政,轮到当今,旗人贵族走的走散的散,改名的改名,换姓的换姓,护国寺的昔日辉煌也早随着清朝统治者的偃旗息鼓,而黯淡无光。
但无论是如何黯淡,百年传统却是一时间没个改变,虽没了“一日能消百万钱”的盛世荣光,但来来往往的商贾和仍不忘旧的遗老遗少也多汇聚于此。
这样看来白筠连倒像是个异类。
郭振鹭看着身侧缠着朱红色围巾仍两颊泛红的男孩,兀自摇头暗笑。
“你笑什么?”白筠连上肢微侧,眼神仍紧紧盯着不远处的一个兔子的灯笼,神情里倒是透出少年的气质。
郭振鹭张口正欲作答,冷不防瞥见他亮闪闪的眸子,抿嘴一笑,抬手缠住对方的手腕。
“我们去看看那个吧。”
白筠连一怔,嘴上依旧不依不饶,“谁要看那个小孩子的东西。”
“你不想看?”郭振鹭反问。
白筠连撇嘴,“我才没那么幼稚。”
“我要看的,陪我不行啊?”郭振鹭好笑的摇头,手上缠着白筠连的动作重了重,“就当陪陪我。”
“那就陪你一回吧。”白筠连挑眉,反手附上郭振鹭的手掌,食指微曲敲了敲,“我是陪你的啊。”
“是是是。”郭振鹭连声符合,低头看了眼白筠连附在他手掌上的白皙手指,勾唇喃喃,“和你小叔叔一个熊样,死鸭子嘴硬。”
“啪-”手上的白皙手指忽的一抖,映着将起的烟花放开的飞快。
郭振鹭抬头,“怎么了?”
“不看了。”白筠连侧身接口。
“是我要看的啊,你也不陪我?”
“我为什么要陪你,累了回家。”白筠连扔下一句话,转身面无表情的就往反方向走。
郭振鹭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尖,紧走几步拉住男孩的手腕,却再次被男孩挣脱,他不禁有些恼了。
“你干什么?”郭振鹭问。
白筠连耸肩依旧保持方才的步速,“我干什么不要你管。”
“怎么就突然生气了,什么少爷脾气。”活了三十个年头的郭振鹭不由反问,怎么方才还开开心心的,一转眼就来了脾气,郭振鹭扣着男孩的手腕,感受着来自手心的温暖触感,眉头抖了抖,倏地一笑。
“你讨厌吴秘书?”他歪头看向对方,眼神放柔。
果然,方才还像是吹鼓了气的皮球般的丁大少爷倏而双眼一眨,抿着嘴唇向周围扫视一圈,一把把郭振鹭拉到一个店铺门前的石狮子后面。
“你知道城叔和何襄穹的关系吗?”白筠连压低着声线,语速飞快。
郭振鹭故意摇头,“不就是朋友?”
“什么朋友。”白筠连身子一震,瞪圆了眸子,“他们是恋人,你知道什么是恋人吗?就是夫妻,亲爱的。”白筠连翘脚,刻意扬起的额头几乎要接近郭振鹭的下巴。
郭振鹭看着男孩将垂下的睫毛,和底下柔柔的灰色阴影,眼珠微转,“所以你想和我说什么?”
“说什么?”白筠连声音提高,往四周看了看又飞快的压低,“你不要对城叔动什么歪心思,人家心里也一定没有你的。”
“没有我又怎样?”郭振鹭勾唇反问,手却下意识的攀上男孩的腰间。
白筠连却丝毫没有感觉,依旧滔滔不绝,做着指引人脱离苦海的春秋大梦。
郭振鹭看着他一张一合的殷红唇瓣,手上的动作一紧,面前的男孩随着力道脚下步子一动。
“你说完了吗?”郭振鹭问。
白筠连看着面前突然放大的黝黑瞳仁,和鼻尖的轻微触感,下意识的往后退,却被对方再次拉近。
“郭振鹭。”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嘴唇上突然温度一暖,郭振鹭的舌头已经抵在他的唇齿之间,顿时烟花微粲,漫天红星闪闪。
白筠连的脑海也像天上的火星斑斓一样,思绪百转千回弯弯绕着陈诉着愉悦与不知所措。
唇齿相接间白筠连喃喃,“郭振鹭我是白筠连。”
“我知道。”郭振鹭身子后撤,呵气白烟,又飞快的欺身上前。
“我知道你是白筠连,我也只喜欢白筠连。”
男人的声音不大,却足以翘起谁的心神颤抖,带着美好,披着荆棘,再次出发,接近着远处的光明背弃着近日的潦草岁月。
但岁月如歌,到底还是没人愿意放弃,多多少少的念头都随着唇齿相接时的欢乐喜悦,冲淡着不知名的不安分因子。
白筠连看着身侧闭眼吹风的男人侧颜,嘟了嘟有些泛红的嘴唇,“你能不能做这种事之前知会我一声。”
郭振鹭挑眉,看着湖中央倒映着的圆圆明月,嗤鼻轻笑,“这种事不都是看心情吗,再说,这次不是你…”
“我怎么?”白筠连语气加重。
“没什么没什么,是我精虫上脑。”郭振鹭连忙讪讪,硬生生的把方才的勾引二字咽了回去。
白筠连满意的耸肩,抬手扯了扯颈间的围巾,“都怪城叔,自己被何襄穹念叨穿的跟猪一样,也不放过我。”
“那也是为你好。”郭振鹭在健康的问题上选择中立。
白筠连撇嘴,“你有理。”,伸手向后扯掉围巾,促狭的撇了眼郭振鹭,笑的像个偷了腥的猫,“这么热,我先回家洗澡了。”
果然面前的男人身子一颤,张了张嘴有些不知所措。
白筠连得逞的从栏杆上移开身子,刚想摆手手腕又被男人抓住。
“你很热?”郭振鹭低声问,却不等对方回答,附耳低语,“我带你去洗澡。”
“我回家洗就好。”白筠连有些明了的连忙摆手。
“诶。”郭振鹭身子后仰,眉眼斜眯,“你小叔叔的亲爱的曾经给我介绍一个好地方,我早就想见识见识了。”
白筠连看着对方勾起的唇角,不由给自己划了个十字,何襄穹介绍的能有什么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