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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谁还不会演戏呢 ...

  •   对于林予善的配合,黎英十分满意。她得意地瞟了一眼不知何时开了一条小缝的卧室门,满心期待林予善接下来的爆发。

      “阿姨,对不起,请您别再说了好吗……”谁还不会演戏呢,一夜未眠的林予善嗓子本就有点沙哑,再带上点哭腔,比窦娥还要可怜些,“或许真如你所言,我和子归不合适。但是我在这坐了一夜,脑子里浮现的全是我和子归从大学到出来工作的点点滴滴。我才发现我是那么的舍不得……”

      “所以求求你了,阿姨。”黎英微微张嘴,林予善一把攥起她的手,抢在她的前头说道,“求你别再反对我们了,我会努力做到你的要求的。”

      从小到大,爸爸妈妈将林予善保护得太好了。直来直往的她面对弯弯绕绕的黎英,只会毫不示弱、据理力争。吃了无数哑巴亏,她也学不乖,因为她觉得人始终是站在道理那一边的。

      如今她懂得了,人更多时候会选择站在利益和弱者的那一方。重生一世,该学聪明了。

      显然,黎英也非常惊讶,以往的那个傻愣子今天怎么不按她的套路走,硬是让她接下来的那场戏演不出来。她的手被林予善捏得生痛,下意识想要抽回来,拉扯了两下,不知怎的林予善惊呼一声向后倒下。

      “阿善!”房门猛地推开,游子归冲出来接住了差点后脑勺着地的林予善,“妈,你在干什么!”

      “我没有……”黎英僵在半空的双手还维持着向外推的姿势。她委委屈屈地望向游子归,却见他怀中的林予善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瞬间感觉自己是被算计了。

      被冤枉的恼怒直冲上头,黎英指着林予善鼻子破口大骂:“没娘玩意儿,自己摔的来赖我!”

      印象中一向端庄贤淑的母亲此刻犹如泼妇骂街,什么脏词狠话一个接一个往外蹦,游子归无措得像个小孩,小心翼翼地低声喊了一声:“妈……”

      林予善默默站起身来,与黎英相对而立,隐隐有些对抗的意味。夹在两个女人中间的游子归眼神始终游离在地面,似乎试图找出一个洞来,把头埋进去。

      最后,他转过身对林予善说:“阿善,这肯定是个误会,我妈她不会那么做的……”

      这句话,林予善在上一世里听过无数次。不同的情景到结尾无非都是游子归挡在黎英面前对她说出这句话,就连黎英胜利者的姿态也如出一辙。

      曾经,她是多么盼望游子归能有一次,像这样将她护在身后,哪怕一次也好。可惜,他身后的时而是黎英,时而是任霏霏,时而是别的什么人,竟不曾为她留下一分几秒。明明他们才是相依相偎的夫妻啊!

      当再次沦落至相同的境地,林予善以为自己或多或少都会有些难过,但她只是麻木地看着那两人上演母子情深,如同反复观看同一部电影,无聊得让人想要打一个哈欠。

      一旦想通了,事情就变得简单起来。“嗯,是我自己没站稳,不关阿姨的事。”林予善对着游子归扬起他最乐于见到的、善解人意的笑容,“子归,我先回房收拾一下。”

      一边是面目狰狞的母亲,一边是温柔体贴的女朋友,对比是多么的明显。相处多年,林予善最是了解游子归喜欢的模样,只是从前的她不屑于伪装。

      果然,游子归眼内满是怜惜,想要跟随而去,但被他妈硬拖着去了饭桌,吃那还没煮开的小米粥。

      厕所里,水龙头哗啦啦地流着。林予善双手撑住洗手台,像是不认识镜子里的人似的,细细端详着。

      这十年前的她与十年后的她,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嘛。一样的蓬头垢面,脸色蜡黄,双眼布满红血丝,眼袋像灌满了铅沉甸甸的坠到了颧骨……全身上下没有一处长得像二十来岁的小姑娘。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了这样?林予善回忆不起来了。好像是游子归告诉她不要费钱去打扮,她就真的听了他的话放任自流。

      抽屉里有一些过期的化妆品,是林予善毕业之前买的。尽管如此,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将它们涂到脸上,她不想再让别人看到她这样的一张脸。林予善发誓,从今天起她要活得像个人。

      ……

      星鼎国际的公司大楼,坐落于桐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它高耸入云的楼层,独特别致的外形,俨然已成为桐城的地标建筑。

      如果说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那么想要进入这家公司工作便是千军万马三过独木桥。林予善十分幸运,大学毕业那年碰上星鼎业务拓展,她连同游子归一起应聘上了。

      她很珍惜这份工作,梦想着只要努力,总有一天能像电视上走路带风的女强人一样,谈笑间数百万上下,一挥笔上亿的买卖已成定局。但是她后来竟然为了游子归这样的人,放弃了自己的工作、自己的梦想,最终换来那样的结局。

      在人来人往的公司大门,林予善不可抑制地笑出声来,惹得那一个个打扮得时髦精致的都市丽人纷纷侧目绕行。她无所谓地捋捋耳边的碎发,幸好,幸好,她还有机会重来。

      “林予善!”在她正要踏进公司时,后面有人喘着气大叫她的名字。

      9点钟的阳光正好,林予善回头,只看见一道瘦高的人影裹着阳光的薄纱向她奔来,就像是从太阳里走出来一样。

      那人在林予善面前站定,双手撑着膝盖,一时之间愣是立不直身来。他只好费力地扬起脸,露出一张稚嫩纯净的少年脸。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落,滑过左眼,被咸咸的汗水涩得挣不开,不停地眨巴眼睛,显得狼狈又可爱,“姐姐,终于找到你了!”

      “宋……画……”林予善惊讶地一字一顿地叫出面前这个少年的名字。

      “是我。”少年终于歇顺了气,凑近她的耳边,小声地说道,“我也一起回来了。”

      是了,她被撞的那个夜晚,宋画也在。说起来,架车的那个人的目标根本不是她,而是跟在她身后的宋画。

      那时候,宋画因接连爆出致命性丑闻,一夜之间从受万人追捧的大明星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经纪公司为撇清关系,一纸将他状上法庭,令他一无所有。

      无家可归的宋画回到了从前与母亲一起租住的出租屋,可那间屋子在母亲过世后早已几经转手,最后租给了那时被游家扫地出门的林予善。

      深夜打工归来的林予善看见自己房门前蹲着一个脏兮兮的男人时,着实吓了一跳,僵在原地不知该进该退。但他在发现自己后,却迅速将连帽衫的帽子盖上,整个人尽可能地缩成一团。

      宋画不知道,在狭小的走道上,尽管他缩起来了也没有腾出多大位置。也不知道,林予善鼓了多少次气,才敢从他身边迈过去。只知道,这个女人明明怕得要死,竟还敢将一袋面包放在他的身旁,还是过期的。

      后来的每天晚上,林予善下班回来都会见到他,手里的面包只好从一袋变成两小袋。再后来,林予善开始隔着窗口同他说话,诉说自己的遭遇,痛骂游家人的薄情,忏悔对父母的亏待。他只是静静地听着,不附和也没有不耐烦,又或许他根本没有在听?

      其实,林予善早就知道他是谁了。她在便利店打工,每天理杂志卖杂志,那封面上全是他盖着连帽衫落荒而逃的大头近照,而帽子正中金灿灿的花纹尤为显眼,想不知道都难。

      唉,同是天涯沦落人,能帮就帮吧。于是,他们就微妙地保持某种平衡,和平共处在这个破旧出租屋的门里门外。林予善就当雇了个保安看门,宋画则当她是送饭工?

      直到出事的那一晚。林予善迟迟没有回来,宋画莫名感觉到心慌,终于坐不住了起来去找。他在附近的小路找到她时,她像被抽掉了灵魂似的,木然地走着。

      无论宋画怎么说怎么问,她都不理不睬,眼神空洞,像是……死了。宋画无法,只好跟在她的身后。

      忽然,路边停泊的一辆跑车亮起了它的车头灯,点着引擎发出空转的轰鸣。车上的人探出头来,高呼一句“宋画,去死吧”后,便踩尽油门朝他们撞来。

      林予善不闪不躲,甚至向着车头迎上去。宋画一把将她推开,独自面对呼啸而来的跑车。但林予善发疯了似的,又冲过来挡在宋画的面前。跑车此时已经来到了跟前,两人谁也避不开了。

      万幸,两人非但没有死,反而得到了重启失败人生的机会。

      “我们可以重头再来了!”宋画的眼睛放出明媚耀眼的光芒,是她从未见过的,从前被挫折蒙上的阴霾,已尽数抹去。

      重获新生的喜悦,林予善却没有共鸣,反而低头去看宋画不知是白是灰的运动鞋,淡淡地说道:“是的。我记得你是今年高考,好好念书,考个好大学。”

      她又瞟到,宋画身上的校服满是一道道的灰印子,细看才发现竟是纵横交错的鞋印子,自然地伸手去为他掸了掸,“别再和别人打架了。学聪明点,别再被人害了。”

      “那你呢?”宋画听着都是说的他自己,有些急了。

      “我?就那样,上班搬砖赚钱。”林予善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朝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努努嘴,“打工人。”

      宋画板住她的肩膀,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你的意思是,你不准备离开那个人,还打算同那个人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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