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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堵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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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劫这个名字太沉重了。而渡劫和渡险大致同义,念起来要轻松得多。
那一刻,容玄突然觉得有些怪异。
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号码是陌生的。容玄瞥了眼时间,发现现在已经是清晨了。
也就是说,那个看似简短的梦,占据了他一晚的时间。
容玄摁下了接听。
“请问是容玄吗?”对面是一个男声,听起来年纪不大,语气温和有礼,“我叫李酩酊,是花老先生的学生。”
容玄:“……?”
他怎么不知道外祖有徒弟?
手机里继续传出李酩酊的声音:“花老先生去世了,给您留下了一封信。”
“我目前在花老先生家,您方便来一趟吗?”
语气非常直接。
容玄这时候才想起来,外祖确实是去世了。
他沉默了几秒钟,才道:“好。”
容玄向校方请了个假,说明了自己的情况,然后一头钻进了车库。
两分钟后,一辆黑色汽车奔驰而去,上了上了马路,激起一片扬尘。
然后他遇上了堵车。
市中心交通堵塞一向严重。容玄瞥了眼前方十秒钟走半米的车流,偏过头问了一句:
“你听不听音乐?”
容渡险——那只跟了容玄十八年,连自己姓甚名谁都记不清楚,被容玄瞎起了个名字的鬼魂,此时正坐在副驾驶座上。
他的五官依然模糊不清,但容玄看得出来,容渡险这会儿应该是在盯着前方的车流。
“可以。”他道。
容玄抬手点开歌单:“你……生前喜欢听什么?”
容渡险思索几秒钟,道:
“不知道。”
容玄:“……”
这哥们到底还记得什么?
容玄随手往流行歌单里点了首,抬头一看发现车流又往前挪了两米。
照这个速度开下去,他恐怕得明天才能到外祖家。
容玄昨晚在健身房凑合了一夜,这会儿不知是着凉感冒了还是怎么的,突然有些头晕,连带着脾气也不太顺畅。
于是他扭头看向容渡险,语气恳切:
“你会开车吗?”
容渡险:“?”
容渡险是一只生在旧时代,死在新世纪的鬼。
这中间横跨十几二十年,甭管他生前会不会开车,十几年没摸过方向盘,肯定和新手差不了多远。
而且,他现在几乎还没有实体,很多东西都碰不到,摸不着。
让容渡险来开车,只怕不出十分钟,就能导致一起壮观的交通事故。
容玄烦得不行,又不得不耐心等交通畅通。南国市明明也不是什么国际大都市,却堵成这样……
平时明明也还好。而且现在还是清晨,早上六点,路上车辆应该不多……
有个模糊的念头在容玄脑子里来回蹦哒了几下,硬是没蹦出来。
他试着去捕捉,却没能成功。
直到容渡险开口。
“人为堵车。”
他说。
那一刻,容玄先是愣了愣,随后整个人都有些不寒而栗。
确实,除去过年以外,就算是南国市的市中心,也不可能在早上六点堵车堵成这个样子。
除非有人从中作梗,不想让他去外祖家。
但容玄对与外祖相识的人几乎没有任何印象,目前只知道一个李酩酊,还是十几分钟前知道的。
他已经知道了外祖身亡的消息,而现在他要去外祖家,和李酩酊见面。
目的是拿到外祖给他留下的信。
那封信上会有什么呢?外祖只有一个女儿,也只有他这一个外孙。
信里会写些什么?是外祖无法在梦里交代的东西吗?
又或许只是一些小事。外祖无暇在托给他的梦中提及,便留了信给他。
但这些小事,对于一些人来说,可能不算小事。
所以他们制造这场堵车,是想杀了他,还是仅仅只是拖延他?
是好心,还是恶意?
容玄不全信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李酩酊。
外祖在梦里告诉他:
你要继承我的位置。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外祖应该不会这样。所以说,他应该是外祖唯一的传人了。
而这个李酩酊……他此前完全没有听外祖提起过。
谁知道是真是假。
容玄琢磨了一会儿,扭头看向容渡险:
“你觉得,我接下来要怎么办?”
容渡险不答反问:
“你怕不怕?”
容玄闻言,冷笑一声,道:“我要是怕,就不会问你这个问题了。”
“你既然已经问了,那就是不怕。”容渡险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整,现在脑子已经越来越正常了,“想做什么就去做。”
容玄闻言,瞥了眼前方正在以龟速缓慢前进的车流,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开了代驾软件。
幸好寒假陪外祖出去吃饭时下载了软件忘了卸载。
不然让他现在下载注册账号,完了以后黄花菜估计都凉了。
五分钟后,代价软件叫来的司机一头钻进了驾驶座。容玄关上车门,大摇大摆地往附近最快的地铁站走去。
从电梯入口到自助售票机,容玄只花了一分钟。
三分钟后,容玄一脚踏进了地铁车厢。
这时候,他一转身,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把鬼魂大兄弟给弄丢了。
鬼魂应该有定位系统……容玄这么想着,心里却还是有些没底。鬼知道容渡险是不是路痴。
这时候地铁上人影寥寥无几,再过一个小时才会迎来上班高峰期。
容玄挑了个座位坐下,扭头就对上一道视线。
穿着黑色T恤,外搭一件薄款休闲外套的、阴魂不散的某人正坐在他右侧,偏头笑望过来。
和容玄对上目光后,易倦微微一笑,道:
“这么巧?连着两天早上都能在地铁上碰面……”
容玄:“……”
但凡他再自恋一点,他都会觉得已经和他的几次“巧合”实在是显得太刻意。
换个喜欢自作多情的,一准要以为易倦在跟踪自己。
没准还是成年人款的青涩暗恋。
但容玄脸皮没那么厚。
易倦和他外祖认识,还算是朋友。那么他乘这趟地铁的目的应该和自己差不多。
于是他就直接问了:
“你要去我外祖家?”
“对,同路。”易倦笑眯眯地道,“就当搭个伴。”
容玄随口听他瞎扯了两句,突然貌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你昨天下午怎么走那么早?”
“嗯?”易倦敛了敛脸上的笑,凑过来了些,轻声道,“去收拾点东西。”
容玄的直觉告诉他,易倦所说的“东西”恐怕不是衣服工具一类的生活用品。
但他没有多问。
得到了一个“被鸽”的理由后,容玄的心情好了很多。也愿意搭理易倦的几句瞎掰闲话了。他没注意到易倦和他之间的距离越靠越近了。
容玄的右手一直搭在膝盖上,易倦同他说话的时候,左手尾指不小心蹭了一下他右手尾指。
指甲轻磕,没有任何声音,甚至连触感也很轻微,容玄几乎没有察觉。
但下一秒,仿佛有火从指尖一路烧到眼眶。容玄皱了皱眉,感受着体内一路蔓延的熟悉热意,突然有些狐疑。
和上次……几乎一模一样。
就是不是同一只手。
上回是右手碰左手,这回事左手碰右手。
眼睛……
对,这次热意往右眼蔓延。
容玄立刻反应了过来,但他没有太大动静,只抬手抹了一下自己的右眼,道:
“怎么感觉眼睛有点热……”
“你昨晚是不是熬夜了?眼睛抗议了吧。”易倦若无其事地笑着,“要不趁现在睡一会儿?”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肩膀可以暂时借你用用。”
“不用了。”容玄闭了闭眼,道,“好多了。可能我刚才感觉错了吧。”
轮演技,南大门面是不专业的。
但没关系,应该勉强能骗过面前这个家伙。
接下来一路上两人几乎都没怎么说话,直到下车。
半个小时的车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上回容玄只短暂地做了个梦就到站了,这回处在清醒状态,就觉得时间走得格外慢。
“你知道花擎是怎么死的么?”易倦半点尊敬的意思也没有,吊儿郎当地问了句,“听说是捉鬼的时候撞上难搞的主了。”
容玄听他毫不避讳地提起外祖的名字和某个本应该避讳的字,忍不住皱了皱眉,但没当场发作,只问:“我外祖应该不算很弱吧?”
“弱?”易倦想了想,道,“他是顶级玄师。人送外号鬼见溜。”
鬼见愁鬼见怕一类的绰号容玄听过不少,“鬼见溜”倒是新奇。
易倦懒懒散散地给他解释:
“花擎在玄师界里头算半个泰斗,和不少大家族家主的实力齐平。而且他脾气古怪,没几只鬼愿意落在他手里。”
“厉鬼级别以下,凡认识他的鬼魂,都是见面就溜的,花擎也就得了这么个外号。”
“厉鬼?”容玄皱了皱眉。
“没错。”易倦道,“一般含冤而死的鬼魂都容易直接化作厉鬼,他们比一般鬼魂要强大不少,对鬼气的控制能力也更强。”
“但因为带着怨,所以他们的脑子都不太好使。”易倦笑了笑,道,“容易误伤他人,所以玄师主要是捉厉鬼。”
能杀了花擎的厉鬼……只怕会在玄师界搅动一番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