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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昼夜难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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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妙,昨天睡不好?”说起来,蔺芜言有几天没看到蔺妙妙了,她整个人憔悴了许多,连眼底的青黑都遮不住了。
“这阵子睡觉都做噩梦,睡不好,但是今天一见到哥哥,立马就有精神了!”蔺芜言没有逃掉蔺妙妙眼中泄漏的恐惧。
“做了什么噩梦,憔悴成这样?”蔺芜言发出老父亲一样的问候。
顾呈一脸古怪地看向蔺芜言。
这就像蔺妙妙每次回家,外婆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这孩子,怎么瘦了这么多啊?千万不许减肥啊!”那个时候,她嘴上说着没有,其实在心里暗喜,然而,现在她像被雨水打蔫的茄子。是那种以一种最糟糕的姿态见爱豆时的捶胸顿足,怒其不争。
还没细思就被蔺妙妙打断了:“哥哥,我是不是变难看了,是不是丑了,是不是老了,有皱纹了是不是,我就知道……”蔺妙妙从包里掏出粉红色的小镜子照了照,镜子里的丑八怪是谁?她刚刚就是以这样的形象朝芜言哥哥飞奔过来的?
蔺妙妙当场哭出了声,娇滴滴的声音猛的炸开,引得旁人注目。
蔺芜言淡漠的神情有些松动,他朝顾呈交换了下眼神。
你来?
不了不了,那是你妹。
我不会哄人。
我也不会,我只会谈判。
你总不能让我跟个小姑娘谈判吧?
……
两人齐齐把视线投在裴扬身上。
裴扬想装没看到都不行了,因为两位大佬的视线太整齐划一了,还具有穿透力的那种,他硬着头皮不上也得上了,要是林阳在,准能哄得服服帖帖的,可他又不是花花少爷林阳!
“喂,你别哭了,快闭嘴。”裴扬说着最屌的话,挂着最怂的表情。
“你不丑,就是有黑眼圈,眼袋而已嘛……”
没见过这样安慰人的,简直是往蔺妙妙的心里又捅了一刀,她哭得更欢了。蔺芜言倒是没见过蔺妙妙还有这功力的,这哭力,像是积攒了太久太久的情绪统统爆发出来。
“不哭了,再哭更丑了。”一只手朝蔺妙妙递着纸巾。
蔺妙妙泪眼汪汪地看向说话的人,等隔着模糊的泪幕看清了是谁时,她瞪大眼睛,一霎时,哭声止住了。
蔺妙妙整个人像被摄魂了。
空气是凝住了的静。
在场的人们的耳朵从一个极端又到了另一个极端。此刻,有人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耳鸣了。
“纸巾,接不接?”司沙轻这句是问句,但蔺妙妙知道不是。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点了点头,接过纸巾擦起了眼泪,半埋着头,全程不发一言一语。
不明所以的裴扬不住地感叹:还是女人懂女人啊!
司沙轻本来没想理这个没用的小哭包,但就是太吵了,她这个展会管理员必须要来维护场内秩序,不然她才不会来这送纸巾。
“司沙轻,你跟我来。”
“是,蔺总。”
顾呈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咬了咬后槽牙。
“蔺妙妙是怎么回事?”
“蔺总说笑了,我和她可不是什么朋友,这个问题,你反而来问我?”司沙轻轻飘飘几句话就挡了回去。
蔺芜言察觉这话里过于滴水不露,这个女人真不简单。
“那刚才她为什么那么怕你?”蔺芜言的眼神锐利直直望进司沙轻的内心。
“没想到一向冷漠的蔺总,对这个不是亲生的妹妹这么好,她是担心自己那张脸罢了。”司沙轻耸耸肩,锁骨往里凹陷,是非常好看的弧线。
“除了这个,我可以感觉到她在怕你,你做了什么?”
司沙轻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咯咯笑开来,身姿颤动,独有一种张狂的美渐渐从隐藏的躯壳中发散出来。
“蔺总,你高看我了,蔺家家大业大,我可不敢欺负蔺家千金呢。再说了,在公司,从来只有老板欺负员工的份,哪有员工欺负老板的可能?”那个“欺负”两个字被她念来有种勾人的味道,让人容易浮想联翩……
不过蔺芜言那种公事公办的语气可没让人有半点联想。
“蔺妙妙是娇气蛮横了点,但如果她有错,我希望处置她的人是我,你明白了吗?”蔺芜言这话没有威胁,只是陈述,但却不容置喙,身上那股仿佛与生俱来的气势生生压迫着司沙轻。
就算是司沙轻,此刻也有点喘不过气,她不由得正了正脸色,“明白。”
“明白就好,继续你的工作吧。”
那股迫人的气压终于消失,司沙轻不得不松了口气,蔺芜言这个男人气场太强,不好糊弄,这是默许了她之前对蔺妙妙的教训,不然这事哪会这么轻易揭过去。
深夜,对于顾呈来说,注定又是失眠夜……
因为顾呈今天一整天的情绪起伏快赶上美股道琼斯的走势了。
现在,失眠是一种夜色也有份重量,形状和气味的滋味,顾呈不像是睡在床上,而是睡在黑色的空气上,睡在一堆目不暇接,纷乱和狂热的思绪里。
一颗战栗不寐的心兴奋着,静寂中感觉到窗外横躺着的大城在喘息,在一种停匀的节奏中喘息,仿佛一座平波微动的大海,顾呈枕着手臂,心里似惆怅,又似喜悦,似觉悟,又似恍惚。无限凄凉里夹着无限狂热。
一个人怎么会对另一个人有这样多样丰富的感受?
顾呈徒劳又努力地闭紧双眼,想起的是各种模样的蔺芜言……穿着衬衫生人勿近的模样,俯身打桌球的模样,眼睛漏隙中带笑的模样,被自己激到怒意横生还要绷着脸的模样,展会上公事公办的模样,泡茶时君子的模样……
蔺芜言有千种模样,他爱他的千种模样,唯独让他瞧见了的千种模样。
似乎这微渺的心和那遥远的人,打通了一道夜里的深沉的神秘的暗道,在绝对的静寂里获得最亲密的接触。
蔺芜言眼下那颗痣,在月光下变得朦胧柔媚,他没戴眼镜的样子是与众不同的,那双瞳孔,仿佛隔着迷雾,让人看不清。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顾呈反身压着他,手擒着手,可以感受到下身髋骨相抵时的坚硬,姿势不容反抗,此时的蔺芜言不同于平常,冷如冰霜的面具早已卸下,此刻就像条砧板上的鱼,任顾呈宰割……
顾呈看着那淡色的唇,贴了上去,在柔软的边缘勾勒着他的唇线,拉去距离来,被润泽过的唇格外诱人,只是,那双眼睛,顾呈怎么认真看都看不清,像隔了团雾,他把额头贴上去,耳边只能听到自己渐渐急促的呼吸,他疯狂摄取着蔺芜言口中的空气,如野兽般疯狂掠夺。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那颗心的躁动从半夜一直到白昼。
顾呈再醒来时,努力回忆自己做的那个疯狂而旖旎的梦,却模糊不清,但梦里那种悸动的感觉像滚烫的烙印一样,深深烙在顾呈的脑海里,一想起来,整个人就颤得尾椎骨都是麻的。
记忆都是反复加深的,顾呈后来连着好几天都做了许多梦,都是关于蔺芜言的。只是每每白昼醒来时,心痒难耐,只有靠冷水澡能暂且缓缓。
某天,蔺芜言今天出门时,意外发现自家门口停了辆银色的车,坐在后座的顾呈盯着蔺芜言的领口看了几秒,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你又换车了?”蔺芜言轻车熟路地坐了进来。
“没有,还是原来那辆。”
蔺芜言稍稍吃惊了下,看车内配置都是全新的,还。以为顾呈又买车了。真的是因为自己吐槽那黄色,顾呈才换了?
“怎么换这个颜色了?”
“喜欢吗?”
“嗯,不错。”蔺芜言点点头,很满意这个颜色,比之前那个颜色顺眼多了。
“喜欢就好。这颜色正好符合你气质。”
蔺芜言愣了下,顾呈的爱车为什么要符合自己的气质?
像是看出他的疑问来,顾呈说:“不是说好了展会这段时间,我护送你去。”
蔺芜言侧目:“那谢谢顾总的服务了。”
说到“服务”两个字,顾呈的表情有一阵的古怪,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该联想到的事物……
蔺芜言一时摸不清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不系安全带不安全。”顾呈提醒道。
“嗯。”蔺芜言侧过脸抽安全带时,突然一阵温热的呼吸覆在脸上,回过头来,顾呈身上的气息整个包裹住他,两人挨得极近的距离,呼吸交缠,他可以清晰地看到顾呈幽黑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这张脸,拉住安全带的手不自觉就收紧了……
“言哥,得这样拉。”顾呈摁住他抓安全带的手,往自己的方向带,而手里动作时,眼睛可半晌都没离开过蔺芜言。
这样不安全的距离,让蔺芜言心里有些发慌,感觉空气都热灼得让人无法呼吸。他可以感受到顾呈摁在手背上的力道,以及不经意间抚揉的触感。
蔺芜言冷下脸来,准备呵责时,顾呈不偏不倚把安全带系上了,随即坐得端正,彷佛刚刚那个举动轻佻的不是眼前这个人一样。
“顾呈,你要干什么?”
“给你系安全带。”
蔺芜言那句“你有病啊,安全带我自己不会系?两个男人动手动脚成何体统……”还没说出口,就听到顾呈一本正经地说道:“言哥,若是别人,你现在可能已经被杀了。”于是这诘问的话在舌尖绕了一遍又吞回去了。
“不可能,别人不可能能近得了我的身。”蔺芜言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所以习惯性保持安全距离,可刚刚顾呈凑得那样近,他脑里的红色警告却没有响,只有紧绷的不适感,像鱼离开水面后的干渴状态。
顾呈意味深长,摸了摸下巴:那言哥的意思是,对于你,我是个特殊的存在,比如说能近身?”
蔺芜言刚刚只是想强调他没那么容易被杀,哪知顾呈把话题往奇怪方向引,一股脑的怒意:“闭嘴,开车。”
顾呈硬是能从那张极度冷淡的脸看出他情绪的波动,想着:逗得差不多行了,这人不经逗,小心过火了。
于是,两人各怀心事,这一路上倒是意外的安静。
当裴扬看到顾呈甩着车尾气响着腾腾的引擎声而来时,还以为自己瞎了眼,看错人了,他叔怎么换车了?再仔细看时,发现还是原来那车,只是颜色换了,换了一个呃……怎么说呢,和顾呈不太搭的颜色,裴扬想了想,还是想不出是哪里奇怪,直到看见蔺芜言从车上下来,他才惊觉那个奇怪的点是什么了,这辆车更像是为蔺芜言量身定做的,停在自己面前,冷冰冰的银色只扎眼球,不像原先耀眼夺目的色彩,仿佛能高调地宣告全世界——这是全球限量款!
平时大手大脚惯了的裴扬这时候反而心疼钱起来,限量色说换就换,要是他,才舍不得换!
裴扬脸上全是被割肉的痛苦,霎时间,他仿佛看到了那些美金扬着翅膀飞走了:“叔,你怎么换车颜色了?原来颜色多酷炫啊,怎么换了个这么低调的颜色,一点都不符合你的风格……”
“你话太多。”
裴扬很有眼力见地乖乖闭嘴了,但是那双眼睛在蔺芜言和顾呈之间来回飘。
对一个爱车人士,换车身颜色就是终身大事!难道是因为蔺芜言?他叔和蔺芜言!一想到这个,裴扬像发现惊天大秘密,盯着蔺芜言多看了会,就接收到顾呈不善的目光,裴扬头皮发麻,立刻收回视线,垂目盯住自己这双崭新的运动鞋,眼皮抖了抖,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