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弟弟当童养媳》青山撞怀

18、第十八章

　　顾青梨正做上课前的准备，顾乾的电话进来。
　　她摁下接听还没能喂一声，那边就是一连串的叽里呱啦。
　　“妈，你把小黄毛带去舞蹈室了？”
　　顾青梨诧异，带他来舞蹈室干什么？他那么怕生，这里这么多不认识的人，他指不定会紧张成什么样子呢。
　　“没有啊，我带他来这干什么？”
　　顾乾开始觉得不安，他回来的时候没看见自己的小尾巴，想当然地以为顾青梨把他带走了，于是连忙打电话问。他胆小怕生，对这里不熟悉，在这住了这么久，才慢慢熟络一点，顾乾不相信他敢自己跑出去。

　　等等，顾乾脑袋忽然炸了一下，今天是第几天了？捡到他的那天是周五，今天又是周五，刚刚好一个星期。
　　“小黄毛不见了，妈，一个星期到了。”

　　顾青梨也一时愣住，一个星期是她给的期限没错，但那是给顾乾的，是为了让他对自己做的事情负责，可她若是真的到了一个星期就会把人赶走，那他当初又何必同意顾乾把人带回来？虽然她的确没有打算收留他，但就像顾乾说的，至少等到一点消息，看看有没有可能帮他找到父母，至少等他有个安顿之所。

　　顾青梨想起来，那晚她和顾乾的对话就那么断了，最后似乎确实没得出一个结果，但她以为顾乾懂了，会跟小家伙说清楚的。
　　“你小子，到底有没有告诉他，我们在帮他找父母，安心住着等有消息再说？”
　　“我……我忘了……”
　　“这你都能忘？”

　　他不是忘了，他是理所当然地认为，小家伙被他捡回来，自然就会听他的安排，那么只要他不赶他走，他就会一直安安稳稳地住在这，他哪里会想到，小家伙这么在意，竟然不声不响地跑出去。
　　“妈，怎么办？”

　　顾青梨今天四点钟出的门，顾乾放学到家大概五点半，最多一个半小时，他最多走了一个半小时。
　　这里不像盘龙村，随便爬上一辆车就可以走，这里公交需要公交卡，地铁需要买票，顾青梨确认，这些，他都不会，所以比较大的可能，他是两条腿步行离开的，凭小黄毛现在的认知，一个半小时绝对走不出本地。

　　“还能怎么办，找啊。”

　　临时将课程取消了，顾青梨开车回家接了顾乾。
　　“妈我们要不要报警？警察帮忙找的话，是不是快些？”
　　“人才刚刚不见，又构不成失踪，谁会帮你找？快想想他都知道哪些地方，他对这不熟，不会乱跑的，多半会往自己熟悉的地方去。”

　　小家伙到家里来的这几天，大多数时间，顾乾都在学校上学，晚上回来也是吃过饭就马不停蹄地学习，高三学习任务重、压力大，就算成绩好，他也并不轻松，况且小黄毛基本上不会主动说话，都是顾乾问什么他答什么，顾乾又怎么会问他对哪里熟悉哪里不熟悉。
　　“我不知道……”顾乾只好如实说。
　　“真是不让人省心。”顾青梨抱怨之余，又不免有些自责，当初她要是不说的那么斩钉截铁明明白白，小家伙或许就不会这么在意这件事情，或者后来她可以对他稍微亲和一点，让他觉得，住在这里并没有讨人厌……

　　“等等，妈，我想起来了，这附近的公园，我捡到他的那天，问他住哪儿，他说最近睡在公园的凉亭里，我们去公园里找。”

　　如今的城市化建设，城市里早就已经不剩自然景观了，到处只有高楼林立，大大小小的商场，然后又迟钝地意识到对自然破坏过多，忙不迭地建设各种人工绿化。这里附近，不论大小，公园算起来有五六个，顾乾当初当然也没问他睡在那个公园。偏这个时候，还正是大家吃完晚饭出来散步放松的时间，带娃出来放风的，固定地方跳广场舞的，夫妻或情侣出来消食的……正好赶上公园里的人流高峰期，人头攒动，哪里找得着一个黄毛小子。

　　要说边找边叫吧，那广场舞的音乐震天响，根本听不见。转了三个公园出来，根本没看见人。
　　这人海茫茫的，去哪找？

　　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深究起来，小黄毛与他毫不相干，不过是年幼时认识的一个小毛孩而已，两三岁的小家伙被买到盘龙村的时候，顾乾已经大了，所以连在一起玩的时候都没有，若不是那日碰巧遇见，他的一生都不会和他有关系，哪怕他饿死了冻坏了，当一辈子的小乞丐，都不会与他有半点牵扯。

　　可偏偏是他遇见了，还鬼使神差地把人带回了家。除了顾乾在学校，他几乎像个小尾巴一样，哪怕住在同一个房子里，他也前前后后地跟着，写作业他就趴在旁边看漫画书，出来倒水他也出来，去厨房找吃的他也跟着去，恨不能连洗澡也缀在后面。

　　把他带回去的那天他就信任并依赖，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星期，但被他需要、被他依靠已经莫名其妙地让顾乾感觉到责任，不知从何而来的责任。

　　“妈，不会出事吧？”
　　顾青梨也没有头绪，她抬眼看自己的儿子，高挑的个子，长相疏阔里带了点不知从何而来的痞气，所剩的最后一点稚气只在偶尔撒娇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因为生命中少了一个为他遮风挡雨的人，所以他向来比别人独立稳重。什么事情到他面前，也总是不急不缓，稳当地处理好，可现下，他脸上显露着真切的焦急与担忧。
　　顾青梨忍不住安慰道：“不会有事的，被你带回家以前，他也是一个人生活的，虽然肯定生活的不好，但他把自己保护得好好的，并没有出什么事情受什么伤害，那么如今也不会，放心吧，他只是没有得到应有的教导，他不傻。如果今晚找不到，明天就报警。”

　　顾乾点点头，马上要成年了又怎么样？长大了又怎么样？焦急不安的时候，仍然只有顾青梨才是他的定心丸。

　　天色渐渐暗下来，清瘦的小男孩坐在凉亭的长凳上，盯着远处发呆，方才，这里有一群老太太在跳广场舞，震耳的音乐一首接一首地放，舞蹈也一支接一支地换，熟练的不熟练的，都卖力地跟着节奏瞎蹦跶。
　　然后他们停下来，把音响关掉，收拾东西渐渐散去，这里终于渐渐安静下来，人声鼎沸的公园，这时像一个慢慢入睡的庞然大物，逐渐地平静下来。

　　凉亭里没有灯，越来越昏暗，小家伙挪到路灯下的木椅上，翻开一本漫画书，就着路灯看下去。

　　顾乾找到他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路灯是旖旎的落叶黄，高高地悬在他头顶，投下来的光并不明亮，笼罩的范围却广，小家伙身材瘦小，这么被一团昏黄的灯光笼着，格外显得孤苦伶仃的。眼睫投下两大片阴影，整个儿的将眼睛覆住了。

　　看见他一瞬间，顾乾心里不知什么东西炸开了，他说不清是心疼还是愧疚。少年人羞于表达那些略带黏腻的感情，又总是怕被人洞察，便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另一种极端去掩盖，无论多少人说他长大了，他也到底还是个孩子，三两步走到小家伙面前，一把扯下他手里的书，吼道：“谁让你自己跑出来的？”
　　他猛然间的出现显然将小家伙吓了一跳，加上他现在的语气，眼泪唰啦一下就掉下来。

　　接触的短短几天里，顾乾对他有过不耐烦，有过威胁，但归根究底，都带着某种佯装吓唬的因素，并不是真的生气，所有的情绪都浮于表面，是故意让他看见的。但这次不一样，小黄毛感觉到顾乾从心底里溢出来的怒气，像一只要爆炸的气球，再吹一口气，就要嘭得一声碎成片片。

　　他害怕。
　　却不懂解释。
　　也没什么可解释，他本来就该走的，只是不想顾乾为难。

　　可真正让他惊慌失措的，是顾乾生气了，不知道怎么解释却很想解释，两厢一着急，就只任眼泪一滴一滴地掉。

　　一见他两串眼泪滑下来，顾乾心头顿时就软了，但情绪又没那么容易收住，便抿着唇不说话。
　　顾青梨远远看着，摇了摇头，上前说道：“刚才还着急得跟什么似的，好不容易找着了，生什么气？”又转过脸对小黄毛说：“是你做错了，就算要走，你也应该对我们说，怎么能不声不响的就走了呢？顾乾哥哥担心你，才会生气。”
　　见两人还是各自不做声，一个委屈得梨花带雨，一个倔强得一言不发，顾青梨又把语气放软：“先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