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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身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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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木兰乖巧又担忧的在屋中等着洛莲尘。
  直到洛莲尘踏进雅间,她的心才放下来,“洛大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洛莲尘笑道,“哪有这么容易出事,不过是有些不知方向,走岔了路而已。”
  同样的说辞应付得了紫衣,却应付不了白木兰。洛莲尘并非第一次来江山楼,怎么会迷路呢?
  “洛大哥不是江山楼的常客么?”
  “……那是许久以前的事了,这两回来总觉江山楼变了许多,所以才走错了地方。”洛莲尘怕她继续追问,又道,“菜都快凉了,怎么不先吃?”
  “等你。洛大哥……”
  白木兰还想继续问,却被洛莲尘止住话头,“那就快些吃吧,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洛莲尘给她夹了一筷子肉丝,又大快朵颐地吃起菜来。这样,白木兰倒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吃过饭,又各自乘着各府的马车,背道而驰。
  洛莲尘回到府中,一如既往的叫丫鬟们在外头扫洒,自己独身进了内院。
  莲院是个小二进的院子,洛莲尘独自一人住在里头。按理说,紫衣身为洛二小姐的贴身丫鬟,也应当在小姐闺房旁边得上那么一间小屋子。
  不过洛莲尘怕诸事不便,便将所有的丫鬟仆人都安置在外间,所幸他这院子里人并不多,倒也住得下。
  洛莲尘并未想到的是,江怀瑾竟坐在亭中等他。
  他并未换衣裳,大小不一的水渍斑驳在天青色的丝绸上,眼角眉梢沾染的水珠,叫人可以想象,他是如何穿破烟雨而来。
  “瑾公子?!”
  “你回来了。”
  就如同问你“你吃饭了吗”这样寻常的口吻,仿佛他是在自己家中等待自己的妻子回家。
  “你怎么……没换衣裳?”
  江怀瑾看着他惊讶的模样,笑了,“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我怎么会在这儿?没想到竟是问我怎么没换衣裳”
  洛莲尘后知后觉的问了一句,“那你怎么在这儿?”
  “我想见你,便来了。”江怀瑾眼睑低垂,盯着手中把玩着的的一根发带,“怎么没有用我给你的那一根?”
  “你那发带,是极佳的料子,我想着莫糟践了,等你来了便还给你。”
  “我既是给了二小姐,便并不心疼那料子,这个面料也不比我的差。”江怀瑾反手将手里这条系在发间。
  “你做什么?”
  “我瞧着这发带,心生欢喜,我那一条便当做与你换的,好不好?”
  这发带的颜色,与他今日天青色的衣裳实是不搭,不过他虽然笑着,却似乎并不开心,洛莲尘也并未多说什么。
  “好。”洛莲尘有些无奈地答应了,牵着裙角在江怀瑾对面坐下。“你还没有告诉我,怎么没换衣裳?”
  “我并未回府,便没换。”江怀瑾
  “这雨浸湿了衣裳,自己虽不觉得,可若是寒气入体,生了病可怎么得了?”
  “无妨,我身体好。”江怀瑾下巴枕着交叠的双臂,趴在桌上,“且我若回去,难免遇见他。”
  “江城?”
  “嗯。”江怀瑾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他从未如此生过我的气,我不知道该如何。”
  “听公子先前所说,这名叫江城的,似乎并不止是一个普通管家之子。”
  江怀瑾阖上双眼,似在回忆,再度睁眼,眼神却不知落在何处,又好像望在遥远的天边。“二小姐可还记得我曾说过,我家中并无父母?”
  “记得。”
  “我自幼父母双亡,是江城的父母将我养育成人,于我而言,江城的父母便是我的父母,江城和江山,便是我的兄弟手足。”
  “既然如此,又为何让你做江府的主人,他们只任管家之职呢?”洛莲尘有些不解江府的构成了。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很久很久以前,兖州江氏有一对兄弟,长兄是朝廷钦点的知州,幼弟是富甲一方的商户,江氏兄弟俩将兖州治理得很好,百姓们,甚至是胡人,都愿意与江氏结交。
  那时胡人还不与我朝交好,但因着那时胡人的首领与江氏达成共识,互帮互助,边界仍算安宁。
  十六年前,兖州遇上大旱,靠着江氏的财富和朝廷的支援,兖州的百姓还能够勉强度日,然而胡人的大草原因大旱毫无收成,加上首领年岁渐长,他的儿子们便动了歹心,发动了对兖州的侵略之战。
  大旱与战乱,即使江氏在,也抵挡不住胡人多次的入侵,于是,江氏一族倾尽家财,帮助仍活着的百姓逃往其他地方,其中自然也包括小江氏一家。”
  “那大江氏呢?”
  “大江氏因是朝廷授命的钦差,自愿留在兖州,守城至最后一刻。”
  “那……小江氏既然逃了,为何未在其他地方立足,东山再起呢?”
  “因为那一年,大旱与战乱并不是最可怕的东西,你知道吗?大旱与战乱都打不倒的江氏,在上京的途中遇上了悍匪和其他流民,这些人,并不像兖州百姓那样尊重江氏,他们只认钱财。
  那个时候,小江氏和夫人刚刚有了第一个孩子,为了保护好孩子,他们决定让管家和他们分道而行,他和夫人带着大部分的钱财,引开盗匪,管家一家便带着这个孩子,混入流民之中。
  最后,兖州江氏阖府上下,只有一家四□□着走到了青州。就是江伯伯,江伯母,江城,还有我。”
  江怀瑾讲述的时候,语气并没有太多情绪,最后,反而笑了一声,“其实,这些事情我并不知道,大多是江伯伯讲给我听的,从小他就和我说,我是江氏唯一的后代,要让江氏再度在兖州声名远扬。”
  “这位江伯伯着实是位忠仆。”洛莲尘感叹道。
  “他是江府的家生子,从他父亲那一代起就是小江氏家主的左膀右臂了。即使江氏已经没有了,他仍将我养育成人,以奴仆自称,称我为主子。连带着江城,也事事以我为先。”
  “可你并不喜欢?”
  “是,不过江伯伯执着,我不想惹他生气,所以便听他的话,成为江府的主人,但大部分事情,我都交给江城去做,因为这江府,在我心里应是他们的才对。
  江城做的很好,甚至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好。我很高兴,但我又有些不高兴,我希望他的优秀是为了他自己,而不仅仅是为了我。”
  “那,你们究竟是因何事争吵?”
  问道这个致命的问题上来,江怀瑾盯着洛莲尘欲言又止,最后仍避开了关键的地方。
  “我想给江城说亲,但他似乎并不愿意,说了一些我不喜欢的话。”
  “或许是因为他已有了心上人?”
  “不可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没道理他喜欢上了谁家姑娘我不知道的。”
  “那,他是不满意你说的那家姑娘?”
  江怀瑾想了想,江城确实因为那个人是白木兰而生气,“满不满意我不知道,但我想他大概是认为我让他娶那个姑娘是别有所图。”
  “那你呢?确实别有所图么?”
  “我……大约,有一点吧。”江怀瑾无法问心无愧,连忙解释,“只是一点点而已,何况,那个人是我对比了京中这样多的女孩儿之后,觉得最合适的。”
  “既然如此,那就同他把话说清楚,好好解释不就好了。”
  “问题就在这里,”江怀瑾皱着眉头敲敲脑袋,“我与他解释了很多遍,可他始终不理我,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气我什么了。”
  洛莲尘对此并不能帮上什么忙,他唯一一次惹莲香生气是因为不小心烧了她最爱的娃娃,为此,她也是闹了好几日,最后还是母亲从中调停,他们才和好。
  “或许……你应该问清楚他在想什么,而不是一味的解释自己的想法呢?”洛莲尘下意识的就说出了这话,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正如公子所说的,他们让你成为江府的主人但并不知道你是不愿的,同样的道理,你只是向江城解释你的想法,却并没有了解到,江城心里真正的意愿。又或许,你心中真正的意愿并没有完全传达到江城那里,所以才会产生误会。”
  “真正的意愿……”
  江怀瑾反复地沉吟这一句,像是顿悟了什么,一改烦恼的表情,面带喜色,“我知道了,多谢洛小姐点拨!”
  洛莲尘并不觉得自己有帮上忙,但见他这样欣喜。想必是有了法子,自然也是为他高兴的。
  “谢到不必,我不过是说出自己的看法而已。”
  “我这就回去找他,改日再来拜访二小姐。”江怀瑾的欣喜溢于言表,洛莲尘自然不多言语。
  送走江怀瑾,洛莲尘又小坐了一会儿才回屋。瞥见空荡的西窗,他将江怀瑾送的发带取出来欲系在窗棂上。
  可见朦朦的烟雨似乎仍要持续一段时日,便又作罢,想着等到必要时才挂出来。
  洛莲尘想着自己的胡言乱语,笑着将发带搭在窗边的花瓶上,自言自语道,“或许,这也是你真正的用意?”
  当她想要见他又能够见他时,告诉他,我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