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洛自节 ...
-
8 洛自节
洛三与洛七同日归来，洛府上下接连数天都如同逢年过节般喜庆。空荡了许久的家也热闹了不少。
然而，洛三公子心中始终有根刺，时间愈长，扎得他愈不舒服。这都源于他在御书房的所见所闻。当时的情景几乎就是陛下在召见未来太子妃，但旨意却迟迟未下。洛家老爹也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对此事毫不知情。
洛自节很想直接问小妹，回忆起来却不确定小妹当时是否已有自觉。倘若他无端说起来，反倒让小妹察觉了殿下与陛下之意，便可能无法挽回了。所以他只能强行忍着，寻思找个机会问问太子殿下的意思，婉言回绝他。若实在回绝不了，昊光与献辰随便哪一处，都是上好的回避之所。
没几日，一群世族旧识便以接风洗尘的名义邀他外出。他素来与他们保持着交好，也便没有回绝。何况，若能在这些人中探出些风声，寻得法子应对心头之事，便是更好了。
酒宴设在望江楼，大半年未来，酒菜也都别有一番风味。但是，洛自节却没什么心思玩乐，便只是闲闲地坐在窗边，望着玉带般的江延伸到远方。
不经意间，他的视线掠过江岸边，只这一眼，便再也转不开目光了。
他旁边的人见状，也望过去，笑道：“三公子在看什么？莫非大半年未见，思乡了么？”
“果然，离开了这么些时候，街上的景色也都不同了。”他淡淡地回道，一向含着笑的脸上多了几分沉色。
诸人大笑一番，便不再扰他。他也只是端着酒樽，定定地看着江畔的街市。不久，他倏地站起身来，道：“诸位今日特地为我设宴洗尘，洛三在此谢过了。不过，忽然想起还有要事待办，且容我先告辞。改日由我做东，再宴请各位，不醉不归。”
洛三公子风流潇洒、亲善近人，又身为御林军副将，谁不给他几分薄面？众人只是笑语了几句，便放他去了。
洛自节下得楼来，快步走向江边。
江岸上遍植柳树，时值四月末，千万树绿丝绦随江风而动，风景正佳。不少游人欣赏着美景，流连忘返。数丈许之外，便有眼光独到者开了不少小商小铺，多售卖字画、文房四宝与古玩，倒也颇有几分雅意。
引起洛自节注意的，正是两个兴味盎然地逛着商铺的人。一位是锦衣华服的俊美公子，另一位则是美丽动人的窈窕少女。二人的皮相皆十分出众，引来路人瞩目，但两人却浑然不在意，自顾自地赏玩着字画。他们的话并不多，看上的物品也并不十分贵重，却令人有种旁若无人的亲昵感。仿佛这周边便只是他们二人的世界，再没有任何人能够打扰。
洛自节立在江岸边，远望着他们。
其实他大可现身，装作若无其事的偶遇，而后加入他们，料想小妹也会很开心。有小妹在旁，那位殿下也不会流露出不快之意罢。但不知为何，他却并不想看下去。虽然他自己并不太了解何谓钟情，但小妹与那位殿下相互间透出的情意，与他以往的风流经验大不相同。身为兄长的本能让他意识到了迫在眉睫的危险。
他曾不止一次有过这种危机感，之后的代价便是失去，五弟、六弟、四弟都相继离开。所以当他感觉到唯一的妹妹也即将远去，心中倏然腾起极端的焦躁。
与洛大公子、洛二公子相比，洛三公子的感情最易外露。尤其待底下的弟妹，他更是无比宠溺疼爱，几乎将所有的喜爱都给了他们。洛自清年长，和善中不免多了几分威严；洛自持性冷，冷情冷性中难得几分温情；洛自节却是将弟妹们捧在手心之中，既无威严也从无脾气。甚至有人说过，他的风流多情都是假的，真的情，只给了弟弟妹妹。
所以，四弟逝去、复归，五弟、六弟前去昊光，四弟又去了献辰，他怅然若失，五年来更对小妹倾注了全部的疼宠。然而，如今，小妹似乎也即将远去了，他将会失去最为珍视的一切。
他不舍、不甘、不愿。
洛自节阴沉着脸，回到家中。越过花园时，看见二哥洛自持拎着侄儿坐在八角亭中饮茶。他不由自主地便转了脚步，走了过去。
洛自持瞥了他一眼，意味良多。
他并不认为一切能瞒得住这位二哥的眼，捞起侄儿抱在怀中，也坐下来。
洛自持斟了杯新茶，推给他。“知道了。”没有任何询问的语气，他果然都看出来了。
洛自节控制不住心中的郁怒，一时竟忘了自己平日对二哥的几分忌惮，质问道：“二哥怎么不阻止？她才刚及笄，只是个孩子。”
“你十五之时便早已成人了罢。”洛自持淡淡地道。
洛自节紧锁眉头，低声道：“不一样。她还是孩子，我不想她这么早便嫁作他人妇。不管他人如何，我们家小妹应当过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日子。小四、小五、小六都未能跳脱出世族、官宦、皇族这些牢笼，我们则根本从未想过跳出去，小妹却不一样。我希望她能看得更多，感受得更多，再做选择。”
洛自持双目微微一动，接道：“如果她选择不跳出去，你要强迫她么？”
“她还小，只看得到殿下。倘若出去了，便能看到更广阔的天与地，或许对殿下的朦胧情感也便散去了。现下还来得及。”
“不，你错了。如果她看上的不是这位殿下，或许你尚可用她还会看上别人的借口带走她。但你很清楚，即使看过更广阔的天与地，又有几个人比得上他？”
“就算如此，她还不足以应付那些老狐狸，还不足以保护自己。一想到她可能会受到伤害，即使会受她埋怨，我也要带她走得远远的。”
洛自持的神情仍旧波澜不惊，道：“只要她愿意，你尽管做罢。”
正是他们浓情蜜意的时候，她怎会愿意离开？洛自节苦笑。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8 洛自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