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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只愿君心(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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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九九重阳,皇子皇孙在太后宫中齐聚一堂,宴席已开,各色佳肴都呈了上来让人胃口大开。
“太子成亲也有两年了,怎么还没让哀家抱上孙子呢?”太后看着正在饮酒的李晢轻声问着。
太子妃袁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孙媳不好,身子骨一直不好,殿下说再调养一段时日便是。”
说罢,略微羞涩的看了看身边的李晢。
太后点了点头:“也是,这女人家还是得有个好的身子才好生养。”
说罢又话锋一转:“洵儿年纪也不小了,贤妃是时候给洵儿物色的王妃了。”
贤妃福身:“臣妾操着心呢,只是这各家都有各家的好,挑不过来呢。”
“那就让洵儿自己挑,自己满意的才是最好的。”
李洵微微笑了笑,没有作答。
朝槿低着头站在他身后,微微攥紧了衣角又放开。
宴毕,李洵去了贤妃宫中,因当年的那场闹剧贤妃格外的不待见她,朝槿只好一个人出宫去留下周十观和露葵陪着。
夜深露重,她走在后花园的小路上迟迟没有出去,一整晚的担心焦灼让她无法平静。
他终究是要娶妻生子的,你又奢求什么?
盛开的秋菊铺遍整个园子,让她丢了心神,迷失了方向。
突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那人喝道:“这么晚了谁在那里?”
朝槿一惊,拔腿就跑,慌不择路的她跑到一座楼阁前,打开门就躲进去。
她慢慢转过身发现屋子里是亮的,还坐着一个穿着玄色锦服的男人,男人的身影很熟悉,熟悉的让她害怕。
“太……太子殿下。”朝槿慌忙跪下。
李晢放下手里的酒杯,朝她走来。
“把头抬起来。”他冷声道。
朝槿慌张的抬头,李晢看着她眼眸微亮,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睫毛扑闪扑闪的,红润的唇紧抿,白皙纤细的脖颈露出来。
他移开视线:“你不是应该随着三弟出宫了吗?”
“王爷去了贤妃娘娘宫里,奴婢一个人逗留了太久,就……”
“就被人发现了?然后,躲到这里了?”李晢蹲下来看她。
朝槿低下头,害怕的不敢看他,都说太子冷淡,城府极深,她实在不知道他会做什么来对付她。
“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他问她。
朝槿摇摇头。
“这里是东宫的藏书楼,平日里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来,你说,要是我现在说里面来了刺客你会怎么样?我的三弟又会怎么样?自己府里的侍女成了刺客……”
话未说完,就看见朝槿磕了几个头哽咽着:“是奴婢的错,和王爷没有关系,求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李晢皱着眉,勾住她的下巴,低声说:“三弟什么眼光。”
“什么?”朝槿看他。
李晢松开手:“我可以安全送你出去,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
“这个荷包,给我。”他指了指朝槿身侧的荷包。
朝槿看着自己用旧的荷包,犹疑着递给他,李晢看着玫红色白梅荷包满意的勾了勾嘴角:“韩仲。”
门口突然进来一个男人:“臣在。”
“送这位姑娘回去。”李晢站起来,朝槿也站起来福了个身:“奴婢谢过太子殿下。”
说完就要走,李晢突然叫住她:“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朝槿。”
“山中习静观朝槿?”
“嗯。”
等到朝槿回到王府,李洵已经回来了,她悄悄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就看见桌上放着一盒点心,她笑了笑,拾起一块细细嚼着。
徐谡回到书房:“朝槿姑娘已经回来了。”
李洵放下笔:“知道了。”
“是太子的人送她回来的。”
李洵疑问的看着他,徐谡点了点头,他便挥手让他出去了。
本以为今晚让她一个人回府会委屈了她,给她带了点心,没想到她还没回来,又是太子的人送回来的,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早起朝槿侍奉李洵洗漱,他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不由皱起了眉头。
“王爷昨晚喝了酒,奴婢让厨房做了些清粥小菜,让王爷解解腻。”她说着,替他系上腰间的佩带。
李洵忍住问她昨晚发生了什么的冲动,嗯了一声。
用膳时,孟季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什么事如此匆忙?”李洵放下筷子看他。
孟季躬身:“禀王爷,礼部侍郎楚大人求见,说是要与您商议秋围一事。”
自赐府封王以后,李洵便接管了礼部事宜,重阳后即将进行一年一度的秋围,这种重任自然也落到他的身上。
“让楚大人到书房等着。”
“是。”
李洵放下碗筷,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对露葵说:“送两杯茶来。”
“是。”
朝槿看他,低下头收拾东西,该不是生气了吧……
到了院子里,孟季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徘徊着,看到朝槿以后眼睛一亮,便走过来看她。
朝槿不解的看他:“怎么了这是?”
谁知道孟季掏出了一根簪子递到她面前,簪子头部是一个玉制的木槿花,雕刻的很精致,他低着头,脸颊泛着红:“我……我在街上偶然看见的,想着一定很适合姐姐,所以……就送给姐姐你,多谢……多谢姐姐的救命之恩。”
朝槿一惊:“怎么买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刚到王府哪来的这么多钱?你莫不是花光了所有的……”
“不……不,是王爷赏我的钱,我还有呢,姐姐别担心。姐姐快收下吧。”孟季拉过她的手把簪子放了进去,然后跑没了人影。
朝槿看着自己手中的簪子,笑了笑,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李洵站在回廊里看着,默然的转过身离开。
到了秋围那日,天公作美,一连几日的秋雨停了,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撒在帐篷上,枯黄的落叶铺满了林地,空气中弥漫着雨后初晴的喜悦。
李洵换上一身黑色盔甲,腰间佩着一把利剑,背负弓箭,原本温润清逸的少年顿时多了几分英姿飒爽之气。
朝槿望着他,不禁有些痴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李洵拍了拍她的头:“你们待会儿到母妃那里去等我,皇祖母也在,你不用担心。”
她抬起头,点了点头。
“我走了。”
“王爷小心。”
李洵顿了顿,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朝槿和露葵往女眷们所待之处走去,那里早已布上了美酒和佳肴,女眷们都在吹嘘着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多么英勇,齐乐融融。
贤妃看着她们走来,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却不好表露什么,太后看了看朝槿,突然说道:“听闻许尚书的女儿也来了?”
座下一位女子站了起来,微微福身:“臣女许靖瑶见过太后娘娘。”
朝槿看去,此女眉目柔情,五官精致动人,一身橘色纱衣让她端庄中又透露出几分娇柔,就如院子里正盛的牡丹,时节正好。
“好一个动人的丫头,也难怪贤妃要撮合你和洵儿的婚事。依哀家看,洵儿也不小了,待皇帝回来,贤妃就请着赐婚吧。”太后笑着,看了看贤妃。
贤妃笑起来:“臣妾替沭王谢过母后。”
几个妃嫔也笑了笑:“恭喜沭王和贤妃了。”
朝槿感觉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来,冻的她浑身发抖,贝齿紧紧咬住下唇,一双柔荑被攥的发红,眼里有莹莹泪光,却忍着不掉下来。
“行了,哀家也乏了,各位就继续聊着。”说着,站起来往帐子里走去。
“恭送太后娘娘。”
朝槿站在那里呆愣着,贤妃还在笑脸盈盈的和许尚书的夫人聊着,许靖瑶温婉的坐在一边,她看的刺眼,低下了头。
这时,一个小太监悄悄走到她身边,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朝槿立刻擦干眼泪随他离开。
到了太后帐里,她跪了下来:“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看了看她:“过来。”
“是。”
朝槿走到太后身边,却不敢看她。
“哀家从未想到这个场景,哀家也不能帮你什么也帮不了什么,动了心是你错了怪不了别人。”
“奴婢明白。”
“到了时候,哀家会给你许一门好的亲事,不会亏待了你。”
“谢太后娘娘。”
太后叹了叹气,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太监焦急的声音。
“娘娘不好了,沭王为救皇上受伤了。”
朝槿一惊,太后也是一惊,帐外又说道:“已经送回帐子里了,也请了太医。”
“伤势如何?”
“并无性命危险。”
朝槿抖着身子,眼中盈泪看着太后娘娘,脸上写满了焦急。
“快去。”
来不及应答,朝槿就飞快的跑出了帐子,往李洵所在的地方跑去。
你一定不要有事……
到了帐外,太医已经离开,李晢一行人也从帐子里退了出来,正好撞上跑来的朝槿。李晢幽深的看了她一眼,她一惊,慌忙的行了个礼就往帐子里去。
偏禄王还在她身后喊了一声:“朝槿你别担心。”
李晢往身后看去,早已没了身影。
帐子里弥漫着一股鲜血的味道,她慢慢的走进去,李洵皱着眉头躺在榻上,腰腹处绑着层层绷带,露葵把污物收拾了走过来,不满的低声说:“你去哪儿了?”
朝槿没回答:“你去休息吧,这里我来。”
“哦。”虽然不是很愿意,但是露葵还是挺听朝槿的话的,往外走去。
榻上的人睡的并不安稳,眉头紧紧皱着,朝槿走过去用手指轻轻抚开他的眉头,很快眉头就松开了。
朝槿趴在床榻上看他,轻轻握住他的手,研究他手心的纹路,感情线很深很细,有的地方还发生了断裂。
他爱一个人一定会爱的很深吧,还会吃不少的苦。
可是那个人,终究不会是自己。
她看看自己的手,感情线支离破碎,注定爱的深爱的凄惨。
她微微倾身,吻了吻他的掌心,一滴泪滑落在他的手中。她一惊,却发现他没有转醒的迹象,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大概永远不会知道,有一个女孩子在他手里留下过什么。
一整夜李洵都睡的不好,高烧不断,朝槿不停的给他用湿毛巾敷着,到了天色初晓高烧才慢慢退去,她松了口气,终于累的在他身边合了眼。
李洵睁开自己沉重的眼,手心动了动,却发现有人握住了他的手,他往身旁看去,朝槿趴在床边睡着,很安静也很疲惫。
他就这么看着,没有其他动作,手从她手里拿出来,摸了摸她的头。
如果时间能重来,他想他一定会永远这么看着她,感受她的温热。
“嗯……”朝槿动了动,睁开迷蒙的双眼,却看见李洵猝的收回了手,眼睛躲闪着不看她。
朝槿笑起来:“王爷醒了?”
“嗯。”
“太好了,奴婢去叫太医来。”朝槿站起来要跑出去,却被李洵抓住了手臂:“辛苦你了。”
她愣怔着,咧出一个不自然的笑:“王爷这么生分做什么,是奴婢该做的。”
说着,就跑出去找太医。
太医进来看了看,随后皇帝也来了后面还跟着贤妃和各位王爷。
李泓握住李洵的手:“辛苦洵儿了。”
“是儿臣该做的。”李洵挣扎着要起来却被李泓按住了:“你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就准备成亲,朕已经许了你和许尚书之女的婚事。”
李洵一惊,面上却是已然知情的样子:“多谢父皇。”
李晢听到这话挑了挑眉,看向他身边的朝槿,她低着头,手指却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角。他一笑,真是可怜。
待到所有人都退出去以后,李洵愣怔着躺在床上,他竟不知自己昏迷之中已然被决定了终身大事。
下意识的去找身边那个人,却发现满室空寂。
朝槿。
夜深人静,秋围的树林里坐着一个瘦弱的女人,她看着远处明亮的篝火抱着自己的膝盖,眼中无光。
“想哭就哭吧。”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朝槿看去,立刻软了手脚跪下来:“太子殿下。”
“起来吧。”李晢说着,坐在她身边。
朝槿拘谨的坐在他身边,李晢把玩着手中的落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她愣愣的看他,不知道他想怎么样。
“三弟有什么好?值得让你如此。”
“我不知道。”
“不知道?”
“嗯。”
“真是个蠢女人。”
是啊,蠢女人,可是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陪着这个蠢女人在这里坐了一个晚上,吹了一个晚上的风。
☆第四章
自从赐了婚以后,整个沭王府都忙碌了起来,而作为未婚妻的许尚书之女许靖瑶出现在王府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这日,许靖瑶刚走,朝槿就看见李洵一个人站在开着木槿的花圃出神。
“薤叶有朝露,槿枝无宿花。木槿朝开夕落,真让人惋惜。”
许靖瑶刚刚对着木槿花的一番感慨却让他失了神。
“王爷?”她轻声唤到。
李洵回过神看她,面前的人疑惑的看他,一双眼睛很明亮。
“怎么了?”
“王爷近来是怎么了?”她小心翼翼的问。
李洵不解,朝槿又说:“王爷不满意这个婚事吗?”
他一愣,随即笑出来:“怎么会不满意?有一个尚书的女儿做妻子,无异于锦上添花。”
她一惊,试探性的低声问:“王爷也想要?”
“有何不可?”李洵反问,眼神戏谑的看她,仿佛她问的问题很可笑。
朝槿摇摇头,坚定的笑了笑:“只要王爷想要的,朝槿一定会全力帮助王爷得到。”
他看着她,摸了摸她的头,低喃:“傻姑娘。”
她笑起来,两人对视着,流露出鲜明的真心的笑意,而那一份笑意从此却不再看到。
婚期将近,朝槿虽然是李洵的侍女,却也是王府的管事丫头,不少细节上的事都需要她和余嬷嬷过目。
这日,朝槿忙完了就和余嬷嬷在屋子里吃点东西,李洵让人送了些朝槿爱吃的酥油饼,她看着黄澄澄的酥皮只觉得一阵反胃。
“怎么了朝槿?”余嬷嬷看着她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我没事……呕……”她赶忙到屋外的花丛里吐起来,可是吐出来的只有酸水。
余嬷嬷一看,不妙。
她立刻把朝槿拉进来,焦急的问:“你葵水可来过了?”
朝槿摇摇头,这段日子她忙的昏头可能是太累了所以没来。
“你和王爷什么时候那个的?”余嬷嬷又问。
朝槿脸一红,上个月他们在花园说了那番话以后,当晚就又……后来周公公又没有给她拿药,她也忙的忘了,难道?
“不会吧……是上个月……”朝槿欲哭无泪,焦急的抓着余嬷嬷的手。
余嬷嬷拍拍她的手:“别急你别急,我带你去找个大夫瞧瞧,如果有了你千万要去告诉王爷。”
“不……不能告诉他……”她摇着头,这个时候要是告诉他,肯定会出大事的。
余嬷嬷拉起她:“我们先去找大夫。”
余嬷嬷在城南的街角找了位可靠的大夫,又塞了些钱,确认朝槿有孕以后,又拿了一包藏红花。
“朝槿,你听着,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告诉王爷任由王爷决断,二……就是堕掉这个孩子。”
她呆愣着,一路上默不作声的往王府走去,到了门口就看见李洵牵着许靖瑶的手将她送上轿辇,嘴角的笑很温柔,眼中似乎只有她一个人。
朝槿躲在街角看着,眼泪止不住流下来,痛的整个身子都打颤:“嬷嬷……我不要这个孩子……我不能害了他……我不能……我不配我不配生下他的孩子……”
余嬷嬷心疼的抱着她:“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啊?”
“嬷嬷……”
朝槿病了,病的很重。
李洵心一紧,紧紧看着周十观:“怎么回事?”
“估计是前几天累着了,余嬷嬷说是染了风寒,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周十观低着头。
李洵握着手中的书,怎么会病了呢?好好的,前几天还好好的。
“本王去看看。”
周十观看着前面焦急走着的主子,赶忙跟上,不禁叹了叹气。
到了朝槿门口,余嬷嬷正送了补汤进去,看见李洵来了赶忙行礼。
“免了,本王进去看看她。”他绕过她,要往里走。
余嬷嬷赶紧阻止,挡在他身前:“王爷万万不可,朝槿受了寒,是一点都不能吹风的啊,您这一进去她估计……”
“究竟是什么病?”李洵低吼着,随后发现自己过于激动了,缓下声音来:“让人瞧过了吗?”
“瞧过了,说是修养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好了。”余嬷嬷赶忙回话,却也是被李洵身上这股气势吓得不清。
“王爷……”气若游丝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
“你别下床,好好躺着。”李洵一惊,立刻说道。
朝槿扯着嗓子,声音却低的要命:“王爷快回去吧,朝槿会好的,只是要错过了……错过了王爷的婚礼了。”
“你别说话了,好好躺着,好好养病,你别为我操心了。”李洵安慰着,听着她沙哑的声音心口像是涌上一股气,按不下去,也浮不出来,憋着难受。
门口很快有了李洵离开的脚步声,朝槿麻木的看着房梁,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眼泪要流尽似的不停流出来。
疼,疼得要命。
看着那些血,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她一直憧憬着有一天过于能够陪在他身边,替他生儿育女,替他排忧解难,可是一切不过都是妄念罢了。
孟季一回来就听到朝槿病了的消息,到了她门前却被告知不能进去,他只好坐在门前和她说话。
“姐姐,你快点好吧,好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吧。”
“城东有家酱肘子可好吃了,还有姐姐喜欢吃的杏仁酥饼……”
“姐姐……”
朝槿听着,虚弱的笑了笑:“外面凉,你快回去吧。”
“我过一会儿就走,再陪陪姐姐。”
说着,孟季吸了吸鼻子,手指在地上画着写着,自言自语着:“姐姐怎么病了呢,以后我要好好照顾姐姐,再不让姐姐受苦了。”
露葵走过来看到他笑起来:“你怎么照顾啊,你个小屁孩。”
“我都十五岁了,不是小屁孩了!”孟季反驳着。
“在你姐姐我眼里,你就是个小屁孩怎么了?”露葵得意的扬了扬下巴,见孟季转过头不理她,她就坐在他身边,问道:“你就这么喜欢朝槿啊?”
孟季一慌:“我……我……对,我喜欢朝槿姐姐。”
露葵嗤的一笑:“你就死了心吧,你朝槿姐姐喜欢的人可比你好了一万倍。”
“喜欢的人?”
“对啊,喜欢的可久了呢。”露葵看着天感慨着,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呢,朝槿这个傻瓜喜欢他喜欢了好久了,大概会再喜欢一辈子吧。
时间一晃就到了李洵大婚的日子,整个沭王府张灯结彩,回廊里小道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忙碌着的侍女太监。园子里的木槿花开着,红艳艳的很是喜庆。
李洵穿着红色的吉服站在北院的园子里,身姿绰约,灼灼其华。他看着繁忙的院子,下意识的看了看北院的西边的屋子,那里一片安静,显得格格不入。
终于还是没忍住,走了过去。
轻轻推开门,里面一阵浓郁的药香,他微皱了眉往榻上看去,她安静的躺在榻上安眠,仿佛外面的喧嚣与她无关。
他走过去,看见她苍白的面容微怔,悄悄握住她瘦弱的手,上面骨节分明青筋突起,很不好看。
“好好睡吧,早点好起来。”李洵看着,放下她的手,往外走去。
门被轻轻关上,朝槿睁开了双眼,她一大早就被院子里的吵闹吵醒了,李洵的到来让她着实一惊,只好闭上眼假装睡着了。
她木然的看着房顶,早已没了任何的思绪。
死了吧,死了就好了。
李洵牵着一身华服的许靖瑶走近正厅,坐上坐着皇帝和贤妃,太后坐在一边观礼,其他的几位尊长也坐在一边。
完成了必要的仪式以后,李洵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女人,心里却没有任何喜悦,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从此就这样了,再无法填满。
李晢看着呆愣着的李洵,环顾四周也没有看见那个女人,伤心了?真有趣。
夜里,院子里放起了盛大的烟火,侍女们都兴奋的看着,皇亲们都热热闹闹的坐在一起饮酒作乐,好不愉快。
朝槿听着烟火的声音,闭上眼睛,蜷缩着身子,眼泪滑落在枕头上,从无声流泪再到失声痛哭。
李洵……
烟花不堪剪,无物结同心。
大婚之后,沭王与沭王妃感情甚笃成为了一段佳话,沭王府里一直热热闹闹的,多了一份生气。
朝槿的病好的差不多了,终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李洵是在书房里见到她的,她身子单薄,为他整理着桌上凌乱的文书。他走过去,朝槿转过身看他。
“王爷回来了。”声音虚弱无力。
“嗯。”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朝槿,眼中无光,面色苍白,身子骨单薄的好像轻轻一吹就能飞走。
他声音有些哑:“怎么不再休息一段时间?”
“奴婢已经好了,怎么能一直歇着呢?”
“周十观。”他叫道。
周十观走了进来,看见朝槿也是一惊,好好的姑娘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了。
“让余嬷嬷给她好好补补,这段时间别让她做事了,好好养着。”李洵吩咐着。
朝槿一惊:“王爷……”
“别说了,养好身体才是。”李洵笑了笑:“放心,我又不会不要你了。”
朝槿点了点头,随周十观走了出去。
门外许靖瑶正好经过,问她身边的侍女:“那个女人是谁?”
“禀王妃,是王府里的管事丫头朝槿姐姐,平时是和露葵姐姐一起伺候王爷的,不过前些日子病了所以王妃没能看见。”侍女回答道。
许靖瑶看着那单薄的身子:“伺候王爷的?”
说着,就往书房里去。
李洵正看着文书,就看见许靖瑶笑着走了进来,她一身玫红色锦服,华贵大方。
“王爷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靖瑶给王爷炖了些补汤,王爷喝点吧。”许靖瑶笑着,打开了食盒。
李洵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皱眉问道:“这是什么?”
“是娘亲给靖瑶的秘方,说是能……”许靖瑶羞的说不下去。
李洵了然,拍了拍她的手:“岳母未免心急了些,你我都还年轻,不急。”
“我也是如此和母亲说的,只是母亲坚持,我也没办法嘛。”许靖瑶走到他身后,给他捶肩。
他笑了笑:“行了,本王会喝的,你先回去吧本王还要处理公务。”
许靖瑶走到园子里,突然问道:“平日里王爷都是一个人处理公务的?”
“没有,以前都是朝槿姐姐陪着研墨什么的。”侍女老实的回答。
她皱眉:“那那个露葵呢?”
“露葵姐姐心性顽皮,王爷比较喜欢带着沉稳些的朝槿姐姐。”
许靖瑶咬了咬牙,朝槿,哼。
天气渐渐转冷,夜里许靖瑶总是畏寒,撒娇似的抱着李洵取暖。李洵微不可见的皱了眉,任由她抱着。
他们的屋子都这般冷,那西边的屋子岂不是更冷,她病才好又怕冷,可别冻着才是。
想着,李洵陷入了梦乡。
“父王……父王……”
他睁开眼,眼前一片猩红,只听见一个婴孩啼哭着叫他。
“你是谁?”
“父王……父王为何不要孩儿?”
“本王何来的孩子?”
“父王为何不要母亲……为何要丢下母亲……”
“我没有。”
“王爷……”眼前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轻声唤他。
“王爷别丢下我……”
“朝槿!”他从梦中惊醒,怀中温软,他看去却是许靖瑶安然睡着。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全是冷汗。
好奇怪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