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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只愿君心(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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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行宫里的夏天到了,园子里的花卉开的正盛,宫人们低着头站在亭子外受着林间吹来的风,好不舒爽。
李洵小小的手执着狼毫笔,安静又耐心的练着字:“嬷嬷,我渴了。”
“是。”说着,嬷嬷就递了杯莲子苦心茶过来。
李洵正喝着,就听外头禀报太后娘娘那里新拨了两个侍候的丫头来。太监周十观领了两个穿着粉色襦裙的小丫头往亭子里走来,李洵搁了笔定睛看着。
那两个小丫头走了进来,头也不敢抬的就跪下了:“三殿下万安。”
“都抬起头来。”李洵可好奇了,兴奋的要她们抬头来看。
两个小丫头抬了头,都是七八岁的模样,一个丫头有着明媚的大眼睛,脸还没张开,羞怯的看着他,而另一个姑娘的眼睛里满是紧张,双眼皮上有一颗小巧的痣,看起来更大一些。
“你们叫什么名字?”李洵笑着问。
“等着殿下您改名字呢。”周十观笑着,“太后娘娘说了,这两个丫头以后就是侍候殿下的,殿下您看着起。”
李洵看了看:“本宫最近新学了首诗,里面有两句诗不错,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你就叫朝槿吧。”他指着较大的那个丫头说。
“你就叫露葵。”他又指着另一个丫头说。
“谢三殿下。”
五年后,三殿下李洵随太后回到都城皇宫,母妃杨贤妃在李洵见过皇帝以后就把他带回了自己宫中。
对这个儿子,她是抱着极大希望的,不料六年前染了病身体虚弱,太后竟将三皇子带往行宫亲自抚养。她之后又没有再生子,自然是想念的紧。
“母妃万安。”
“快快起来,让母妃看看。”杨贤妃伸出手拉着李洵的手看着。
已经是十四五岁的孩子了,身形挺拔,模样也是一等一的俊俏,在行宫养了六年,身子骨也硬朗了。
吃过晚膳,李洵便回了自己的宫中。
“朝槿,替本宫宽衣。”
“是。”
身后一个穿着嫩绿色宫服的侍婢走了过来,替他宽衣。
李洵看着她低垂的眉眼,时间如梭,她也出落成大姑娘了:“晚膳那道鳕鱼羹做的倒不错,我记得你和露葵也喜欢的。待会儿让膳房送来给你们?”
“多谢殿下惦记着。”朝槿笑起来,“可以露葵刚进宫水土不服,没那口福了。”
“你呀。”李洵捏了捏她的脸,“真贫。”
“殿下休息吧,奴婢出去守着了。”朝槿福了福身子。
李洵抓住她的手腕:“以往不都是在屋内守夜吗?”
“皇宫里的规矩可和行宫不一样。”朝槿解释到。
“多加件衣服,别冻着。”
“是。”
第二天,李洵去了宸乾殿拜见皇帝顺便再见几位兄弟,带了周十观一同去,朝槿便在露葵房里照顾。
突然,外面传话说是贤妃娘娘来了,要见几位随侍的宫人。
朝槿给露葵穿好衣服,两个人便一同往殿前走去。
“贤妃娘娘万安。”
“都起来吧。”杨贤妃挥了挥手,“各位都是殿下身边的老人了,本宫也信得过,不过该说的本宫还是得说几句,行宫毕竟不比宫里,规矩多着呢,太后毕竟心善以前犯了错也许就姑息不管了,可如今殿下在风口浪尖上呢,若是出了什么错处,那可不是磕个头就能了结的事儿。”
“特别是贴身侍奉的,别忘了自己的本分,动了不该动的念头。”杨贤妃说着,瞥了眼朝槿和露葵两人。
“是。”众人应着。
朝槿低垂着眉眼没敢抬头,露葵更是白了脸,这贤妃娘娘可比太后看上去可怕多了,万一一个万一,就是掉脑袋的事儿啊。
夜里李洵才回宫,知道了今天的情况,便问:“母妃今日来过?”
“是。”朝槿应着。
李洵蹙眉,又问:“露葵这病还没好?”
“没呢,医官说是染了寒症,得过几天呢。”朝槿给他上茶。
“没事就好,你出去歇歇吧。”
李洵喝着茶,心想朝槿泡的茶就是让人舒坦,今日在殿上见了自己的几位兄弟,虽没有那股较劲的气息,但是也感到他的几位兄弟对他都微微有些排斥,甚至反感。大哥太子李晢全程都笑着,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喜恶。五弟李临但是对他亲切点,看上去没什么心机。
他这趟回来,必定是要卷入这场纠纷之中的,父皇对他虽然有些生疏,但也看得出是喜欢的,所以究竟他能不能得到想要的位置,还得慢慢思量。
朝槿奉了李洵的命去给杨贤妃送点降火的点心,从锦华宫里出来走在回宫的路上,就碰上了太子李晢。
“太子殿下万安。”这几日朝槿他们也渐渐把宫中的大人物认全了,所以看见太子便立刻跪下行礼。
太子李晢看了看她,便让她起来了,朝槿很快离开,李晢看着她的背影问道:“哪里的侍婢?”
“三殿下宫里的,跟着三殿下的。”身边的侍从回道。
“倒是标致。”太子勾了勾嘴角,侍从一惊,殿下你别啊……
“走吧,回宫。”
侍从们登时松了口气。
宸乾殿御书房里,李泓执笔作画,看了看站立在他面前的李晢,已是十八岁的年纪,身姿挺拔,面上总是笑着,有些玩世不恭,却又有些深不可测。
他摇摇头,连他都看不懂自己的孩子了。
“你三弟刚刚回宫,是时候参与政事了,你多带带他。”李泓说着。
李晢躬身:“儿臣明白。”
“出去吧。”
露葵的身子渐渐好了,天气也开始渐渐转凉,李洵每日都跟着太子一起学习政务,总是早出晚归。
这日夜里,朝槿值夜,她坐在房前的台阶上等着李洵回来,夜里有些凉,她单薄的身子隐隐发抖。
待到李洵回来,就看见朝槿不停的搓着自己的身子取暖,他走过去,她立刻迎了过来。
“殿下回来了?”
李洵点了点头,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气,朝槿皱了皱眉头:“奴婢去让小厨房煮碗解酒汤来。”
“别,本宫歇歇就好。”今日太子留他用膳,席间两人都喝了几杯,他本就不胜酒力,好在回宫时酒气已消了大半。
“倒是你,等着本宫做甚,小心冻坏了身子。”李洵摸了摸她冰凉的手。
“奴婢没事,奴婢扶殿下进去吧。”
朝槿扶着他的手臂往屋里走去,李洵只觉得一股清香萦绕着自己的鼻尖,闻了闻是他熟悉的朝槿的味道,平日里总不觉得这味道有什么特别,今日却觉得无比好闻。
“殿下?”朝槿看着李洵靠在她的脖间轻声问。
李洵定了定神,走了进去,靠躺在床榻上。
朝槿走过来,拿了湿帕子给他擦手,李洵闭着眼,感受着手中细软的触感。
感觉到朝槿给他宽衣的动作,李洵终于睁开眼睛,女孩眉眼低垂,脸色平静安宁,他已是十四五岁的少年,前几日嬷嬷让他开蒙的书画还记在他的脑海中,他喉间一动,手轻轻放在女孩的手臂上微微抚摸。
朝槿望着他,看他脸色微异,不禁问道:“殿下怎么了?”
李洵气息有些乱,觉得酒气充盈着整个头颅,他抚着她的脸:“朝槿。”
“……嗯。”朝槿也有些慌乱,她从未看过他如此的眼神。
突然,身子被一扯,她倒在床榻上,李洵覆身而上,女孩的唇瓣微启,他吻上去,朝槿一惊,很快明白过来今日的特殊,闭上了眼。
一切都水到渠成,李洵看着身下辗转承欢的身躯,那滑腻的肌肤让他失去了理智,忘了一切身份地位,他想,这种感受他会铭记一辈子。
多年后,他再回想只觉得万箭穿心,多想再回到那时候,好好再抱着她亲吻她,拥有她,再吻一吻她的眼泪,再温柔的守护她。
翌日,朝槿收拾了一切,好似一切都从未发生。
李洵许她好好休息,朝槿便窝在房里睡了一天。
每每想起那时的疼痛,朝槿便觉得无比幸福,尽管不会有结果,她也心甘情愿。
“朝槿,怎么今日又是你值夜?”露葵有些不满,一个月里大半个月都是她在值夜。
朝槿微微一慌,支吾着:“周公公安排的,我也不知道。”
露葵咬了咬牙,闷在被窝睡觉去了。
夜里,她实在觉得不对劲,便悄悄爬起来,走到李洵的房门外。房门外没有看见朝槿的身影,屋子里是暗的。
“朝槿去哪儿了?要是被嬷嬷知道她可就死定了。”露葵呢喃着,正要离开就听见屋里传来一声女子的嘤咛。
她一惊,便倾耳在门上听着。
有男子微微的喘息声,夹杂着女子的呜咽嘤咛。露葵慌了,她突然想起李洵的屋后有一个不经常关起的小窗,她绕过去,小心的往窗子里看去。
“啊!”她捂住自己的声音,窗子里的景象让她心惊。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可以看见在床榻旁的地上散落了男男女女的衣服,而那衣服正是朝槿的宫服和李洵今日穿的那身月牙白衣服。
床帐里的动静很大,她看到女子的手臂垂下来露出来,又很快被男人抓住收回去。声音传进露葵的耳中,让她又羞又惊。
她靠在墙根,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她就说最近朝槿不对劲,总是面色红润的在想什么,她还看到过她脖子底下有印子,还以为是磕到了呢。
不行,她不能这么放任朝槿这样下去,她要去告诉嬷嬷!
朝槿正在小厨房帮忙,就看见教习嬷嬷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往这边来。
“大胆朝槿,胆敢勾引三殿下,来人!带走!”
朝槿被几个太监抓着往外走出,到了后院的院子里,杨贤妃坐在上面冷冷的看着她。
朝槿被扔着跪在地上,杨贤妃走下来:“本宫之前就说过了,别对殿下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你当本宫的话是西北风吗?”一巴掌就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脸上。
朝槿跪坐在地上,哭着:“娘娘恕罪,娘娘……”
“来人,赏她一百大板再沉塘!其他人都给我好好看着,要是再有下回,就是这个下场。”
朝槿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杨贤妃,绝望的眼泪不停的流下来。
露葵看着她,手指剧烈的发抖,她不想这样的她不想的,怎么办怎么办……
宫人们拿来长凳,朝槿被绑在上面,用布塞了嘴,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嗯……”宫人们都没有留情,每一下都是锥心之痛。
殿下……
朝槿呜咽着,意识满满涣散,眼中出现了许多幻影,殿下……
她好像回到了行宫的日子,陪着殿下读书玩闹,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容都如潮水般涌来。
“母妃!”耳朵里出现了他的声音,不是幻觉吧,是殿下吧,殿下……
李洵匆匆赶来,看着长凳上已经昏厥的朝槿心中一惊,她的血染透了她的衣裙,脸色苍白的可怕。
“殿下,你要明白你现在该做的,而不是和一个奴婢夜夜厮混。”杨贤妃严厉的看他。
李洵躬身:“儿臣知错了,还请母妃放了她,是儿臣鬼迷心窍,和她无关。”
“殿下,只有你有能力了,才能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你记住了。”
“这个丫头,今天必须死,所有阻挡你的人都必须死。”
李洵面色一白,微微看向被水泼醒的朝槿,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太后娘娘驾到!”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所有人都一惊,杨贤妃立刻让人停手,迎了出去。
“太后娘娘万安!”
“都起来吧。”
杨贤妃笑着走过去:“母后怎么来了呢?”
太后笑了笑:“听说你们这热闹着,哀家就过来看看,朝槿怎么说也是哀家放在洵儿身边的人,她犯了什么错和我这个老太婆总是有点关系的。”
说着,便往里走去。
看到浑身是血的朝槿,太后微微蹙眉:“不过是给洵儿开了蒙,贤妃这么做有些过了吧。”
“臣妾是为了殿下今后着想,谁知道这个丫头会不会起什么歪念头。”贤妃赔着笑。
“贤妃所言极是,洵儿。”太后看着李洵,“你告诉哀家,你喜欢这个丫头吗?”
李洵一愣,看了看朝槿又转回去。
朝槿看着他,手指紧扣着长凳。
“……不。”
“听见了吗丫头,可别动歪心思了。”太后看了看朝槿。
朝槿点点头,指甲缝隙的木屑扎的格外疼,眼泪悄悄流出来,她低下了头,没人看见。
“给她好好治治以后还跟着殿下吧,哀家回去了。”太后说着,便往院外走去。
“恭送太后娘娘。”
李洵回头看了她一眼,咬紧牙关,拂袖走了。
走出几步远后,他停下,松开紧握的手。
他是不喜欢她的,不喜欢的。
朝槿被安排在南院的一个屋子里养伤,露葵来照顾过她几天,但是因为要随侍就没怎么来了,经常来的是李洵身边的奶娘余嬷嬷和绿沄。
“今天我给你炖了些猪骨汤,你多喝点。”余嬷嬷看着她。
朝槿接过汤:“谢谢嬷嬷。”
“当日要不是我偷偷跑去给太后报信,哪还有今日的你?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傻啊。”
朝槿垂眼:“嬷嬷说的是,可我从没有见过那么好的人,他要的我给他就是了。”
“傻丫头。还有,你离露葵远点,这事吧我看和她脱不了干系。”余嬷嬷鄙夷的说。
朝槿一愣:“不会的,露葵和我那么好,怎么会害我。”
“你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笑着,没说话。
养了大半个月,朝槿再出现在李洵面前时让他一怔,原本圆润的脸蛋削尖了似的,身子骨单薄的可怕,像个纸片人。
这半个月,他忍着不去看她,主要是心里实在过不去,可当看到她,这种愧疚都快把他给淹没了。
“对不住。”他轻轻开口。
朝槿笑了笑:“殿下说的什么话,是奴婢不该,和殿下无关。”
李洵看着她的笑容,勉强笑了笑,又咳了咳:“替本宫研墨。”
“是。”
就这样吧,朝槿想,就这样安安分分做一个侍婢,只要永远在他身边就好了吧。
第二章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李洵也成了十七岁的少年,即将封府赐蕃位出宫。
朝槿和露葵在屋子里整理行李,露葵看着自己的首饰盒:“这几年下来殿下赐的东西还不少呢。”
“还叫殿下呢?该叫王爷了。”朝槿笑着。
“是啊,瞧我这记性,我们殿下已经是沭王了呢。”露葵笑起来,继续整理她的东西。
朝槿看向窗外的桂树,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她在李洵身边都有八年了。
中秋家宴,朝槿随着李洵一同去。
太子李晢坐在李洵对面,用酒杯朝他示意,李洵躬身回礼,朝槿也微微福身。
待到开席,李泓说了几句话之后大家就开始开动了。宴上的虾不错,朝槿净了手开始给李洵剥虾,李泓突然说道:“洵儿下月就出宫了?”
“是。”
“你也不小了,也该让你母妃给你物色个王妃了。”李泓笑着。
李洵微微笑了笑,朝槿一愣,而后才将鲜虾放进他的碗中。
李晢饮着酒看向对面跪坐在李洵身边的姑娘,肤白如雪,眉目温婉,三弟好福气。
宴席一直到了很晚才结束,回宫的路上,宫里放起了烟火,朝槿不禁慢了步子。李洵察觉到身边的人一直没跟上来,就回头看去。
穿着橘色宫服的女孩仰头看着天空,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他还记得她小时候的样子,安静温柔又有一丝丝调皮,如今却多了几分哀愁,大概,是有了少女心事?
“喜欢?”他开口问道。
朝槿点了点头,很快走过去:“烟花虽美,却也是稍纵即逝。奴婢耽误王爷时间了。”
“无妨,走吧。”
李洵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安静温柔的女孩在灿烂的烟火下许下了怎样的心愿,可稍纵即逝的烟火又能记住多少呢?
烟火啊,我想永远陪在他身边。
李洵很快出宫,入住沭王府。
朝槿和露葵已然成为了掌事丫头,几位大嬷嬷也只有余嬷嬷和周嬷嬷跟了出来,周十观还跟着,但是府里多了一位卫队典军徐谡。
“王爷,禄王爷。”朝槿和露葵福身。
李洵看了看她们:“送茶来,我和五弟要议事。”
“是。”
李临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如今几位朝中大臣都在为了三哥你的婚事发愁呢。”
“我又何尝不是,赵侍中立场不明,许尚书和周侍郞又难以抉择。”李洵揉着自己的眉心。
朝槿和露葵奉茶进来,李临端起茶来笑了笑:“朝槿的茶一如既往的让人舒坦,三哥不如我用我的那匹飞驹和你换个人来?”
朝槿一愣,李洵无奈的摇摇头:“五弟别说笑了。”
“就知道三哥不肯。”
“奴婢告退了。”两人退了出去。
露葵不满的看了朝槿一眼,快步离开,朝槿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叹了叹气,心里却因禄王的话起了波澜。
朝槿走在街上想着给露葵买一点点心给她,逗她开心,正走着就看见街上突然躁动起来,不远处一匹快马向着她迎面而来。
“小心。”
朝槿腰上一紧就被人抱到一边,一抬头就看到李洵皱着眉头看她。
“你怎么这么笨!有马来了也不知道躲吗?”
她心中一暖:“奴婢知道错了。”
李洵用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松开抱着她的手:“下次小心点。”
“王爷怎么出来了?”她问。
“我送五弟回府,顺便去看看飞驹。”李洵咳了咳,手上还有她腰间软嫩的触感,竟让他有些不自持。
朝槿点了点头,就看见徐谡跟在他们身后抱着剑缓缓跟着。
突然,巷口里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李洵看过去,是几个壮汉市民在打一个孩子,他眉头一皱:“徐谡。”
“是。”
“住手!”徐谡冷声说道,几个市民看过来:“你谁啊,关你屁事。”
“沭王府的。”
“沭……沭王府又怎么样?这小子偷了我们的钱袋,识相的就给我们滚。”一个壮汉恐吓道。
李洵挑了挑眉:“他偷了多少?”
“十两!”
李洵摘下自己的钱袋,扔给他们:“滚。”
几个人打开钱袋看了看,比十两多了多了,其中一个得意的踢了那个孩子一脚,笑道:“小子,算你走运,走!”
李洵看着他们离开,又看了看徐谡:“解决掉。”
“是。”
朝槿走上去看了看那个孩子,他大概十三四岁,坐在地上恐惧的看着他们:“别,别打我!”
“别怕,我们不会打你的。”朝槿笑着蹲下来,“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我……我叫孟季,我……我没有家……我好饿,姐姐你有吃的吗?”孩子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朝槿将手上的点心拿给他:“喏。”
孟季接过来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朝槿笑了笑说:“慢点吃。”
李洵靠在墙上看着朝槿和孟季,她温柔的笑着,就像十二月里的太阳,让人觉得暖洋洋的。
那时候的他觉得这股暖阳永远都不会离开他,所以他肆无忌惮,终于陷入无尽的黑暗。
看他吃的差不多了,李洵将身上的玉佩扔给他,说道:“要是无处可去,明天你就拿着这块玉佩到沭王府找朝槿姑娘吧。”
孟季看着玉佩,立刻跪了下来:“多谢王爷。”
“走吧。”
夜里,朝槿坐在一边给李洵研墨,不禁问道:“王爷今天怎么会让那个孩子来王府呢?”
李洵看了看她:“如果一个人救了你你会不会为他死心塌地做事?”
朝槿眼睛一亮:“王爷想的太周到了!”
他笑着看她,突然伸手过来。
朝槿一惊,却看他抹了抹自己的脸:“脸上沾上墨了,小花猫。”
她松了口气,却见李洵还看着她,她看着他,一时不知所措,打算移开视线时却被他用手托住了后颈。
等到他吻上来的时候,朝槿已经避无可避。
唇齿交缠着,朝槿迷失了自己,她想他是不喜欢自己的,只是一晌贪欢罢了。
沉寂了三年的欲望被挑起,便再一次不顾一切。
第二天,孟季果然找来了,朝槿看着门外的他笑了笑。
“原来姐姐你叫朝槿?”
“嗯。”
“朝槿姐姐。”
“我带你去换身衣裳,再吃点东西,等到王爷回来了再带你去见。”朝槿带着他往东院走去。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王爷在北院,我也在北院,有什么事你就来找我。”她说道,把一身衣裳交给他,“快去洗个澡换上衣服,然后来北院的厨房吃点东西。”
“好嘞。”孟季笑着,露出两颗白白的虎牙。
露葵兴致勃勃的跑过来,看着孟季,对朝槿说:“这就是新来的孩子?”
“嗯,你别欺负人家。”
“我哪有。”露葵笑着,“喂,我是你露葵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孟季挠了挠头:“我叫孟季,曹孟德的孟,季节的季。”
“哈哈哈,我叫你阿季好不好?”露葵笑着。
“好!都叫我阿季。”
午膳时李洵回来了,露葵伺候着用膳,他问:“朝槿呢?”
露葵眉头一皱:“去陪那个阿季吃东西去了。”
李洵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继续用膳,却见露葵一脸的不高兴。
“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他问。
露葵看着他,欲言又止:“王爷您总是带着朝槿,什么都是朝槿,这见不到一会儿就问去哪儿了,个个都说朝槿好,我就不好了吗?”
“露葵!”周十观低喝。
李洵抬了抬手:“本王带着朝槿自有本王的缘由,朝槿对你有多好你自己心里清楚,别犯酸,好好做事,本王不会亏待你。”
“是。”露葵低低的应了,却是万分不开心。
待露葵走了,李洵叫来周十观:“给这个丫头物色物色婆家,到年纪了就让她嫁吧。”
周十观一惊,又试探的问:“那……朝槿姑娘呢?”
李洵一怔,晃过神来:“再等等吧。”
“是。”
看孟季吃的狼吞虎咽的,朝槿不禁笑着:“别急,还有呢。”
“嗯……好吃,太好吃了!”孟季捧着碗含糊不清的说着。
突然,他把碗放了:“王……王爷。”
朝槿看过去,李洵正站在门外。
“王爷。”
“吃得好吗?”他问。
孟季用力点了点头:“好吃!姐姐做的特别好吃。”
李洵蹙眉看了看桌上的几道菜,看着朝槿问:“你做的?”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厨房忙着呢,我就自己给他做了几道菜。”
“本王竟不知道你会做菜呢。”李洵淡淡的说。
朝槿不解的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
“你跟本王来。”他看着孟季。
孟季跟了出去,还对着朝槿笑了笑,她不解的看着李洵的背影,去收拾碗筷。
到了书房,李洵坐在檀木椅上看着眼前的人。
“以后你就在王府待着,平常就跟着那天救你的徐大人,我只有一点,你既已来了王府就该有王府的规矩,我会让人教你。”
“是朝槿姐姐吗?”孟季兴奋的看他。
李洵微不可见皱了皱眉:“不是。”
孟季很快露出失望的表情,李洵看着他:“出去吧,在王府好好做事,本王不会亏待你。”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