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录》innerchild

3、第 3 章

　　“菲尔比先生，使徒社的贵宾桌上正缺您这样富有魅力和远见卓识的人。” 我开门见山，“苦艾酒的颜色好看，但它只适合用来追逐女孩。金酒才有味道，您为何不尝尝。”

　　第二天他就坐在了我身边用餐。使徒社是剑桥最出名且历史悠久的社团之一。没有哪位剑桥学生能抗拒得了它的诱惑。历来像福斯特或者凯恩斯这样的伟人都曾是使徒社成员。很快我就知道为什么布兰特选中了他。一位犹太血统的贵族，一位正统的王室继承人。多么难能可贵前途无量的年轻人。据说女王曾在他们家的庄园举办舞会。

　　“菲尔比，我想跟你散散步。”晚宴结束，他走的匆忙，我追上去，倒退着手舞足蹈跟他比划，“明天下午有个密码研究兴趣小组，你想不想来玩玩？”

　　“哦，那不是我的专长，伯吉斯。”他丝毫没有放慢步调，甚至看了看表，语气有些不耐，“我得赶一个约会，再晚一点奥莉娜会耍大小姐脾气。”

　　“你这样讲不合逻辑，菲尔比，你就是靠论BSD猜想进的圣三一。你跟我一样，其他科目烂的要命。尤其是英语，比我还低了一分，你是怎么做到考出59分这样的数字的，难道你精心计算过？·······”

　　“好吧，那我换一种说法，密码是我的专长，但不是兴趣，这回明白了？”

　　“伯吉斯，听着，为了防止误会，我首先要说，我不是你这类人。” 他站住，表情有些尴尬，但说话带着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菲尔比式傲慢。“我接受了你关于入社的邀请，我很荣幸，但这不代表我是·······”

　　他老派绅士的教养让他没能一下子说出口这个词汇。在那个年代，同性恋跟小偷，变态狂，杀人犯一样，难以启齿且是犯法的。

　　我耸耸肩，这样的话我听过太多次，早就免疫，“当然，在圣三一学院，只有两个人凭借风流韵事闻名遐迩。早就听闻您平均每两周换一个女朋友。而且标准一致地出奇，都是金发碧眼肤白貌美的世家小姐。但是跟我参加密码研究兴趣小组又不是什么约会，我对你的所有了解仅限于布兰特的指令，你知道的吧？二选一，他肯定找过你了。我们是一个team。”

　　这回菲尔比没有拒绝。

　　于是我不要脸的加了一句，“但这丝毫不妨碍我单方面把它当作一次约会。”

　　看着菲尔比英俊的脸抽搐了两下，我哈哈大笑起来。没有什么比调戏一个直男更令人愉悦的了。我吹着口哨去找我的朱利安，但令人伤心的是，那个下午我没有见到他。确切地说，我撞见朱利安进了布兰特的公寓楼。他也许从来都不曾是我的朱利安。

　　我靠在布兰特窗户下的拐角阴影里抖着腿抽烟，等了很久，等着朱利安走出来。然后告诉我，他们在谈西班牙内战的事情。我知道他想参军很久了。

　　但是直到布兰特的窗户熄了灯，我也没有等到他。

　　他们认识的比我要早。也许早很多年也不一定。不知道我曾掏心挖肺对朱利安说的我的那些往事，朱利安会不会在床上把它当作笑话讲给布兰特听。布兰特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在床上，我是说，对着朱利安那样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他还会那么冷漠么？也许会脸红也说不定？

　　烦躁的把烟扔到地上，用脚碾灭，那点猩红就好像对朱利安的感情和过往一样，彻底被碾碎了。假的，都是假的。我回头看见麦克莱恩站在身后，他一定站了许久。嘴唇上像落了霜，有些发白。麦克莱恩的个子比我要高一个头，我的意思是我已经很高了，但他有6.4英尺（约合1.94m），所以我不大愿意跟他一起走在路上，显得我6英尺（约合1.84m）的身高全无优势。麦克莱恩是个有些沉默寡言的人，布兰特说他心思深沉，精通心理学，尤其在看人方面细致入微，克伯格选中他自然有他的道理，麦克莱恩的父亲时任内阁首领，将来肯定大有用处。

　　我承认有些时候我是个粗鲁且蛮不讲理的人，早在他走过来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但我没心情搭理他，装作不知道，他竟然就一直站在原地。看到我回头看他，才扬起手里的文件，“现在情势紧张，西班牙要开战了。”

　　“哦，你从不会预料到战争何时到来。” 我接过那张纸，草草看过一眼，有些惊讶，“我还以为至少能等到明年春天。”

　　“都这么说，伯吉斯，都这么说，但我们心知肚明，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它的发生。”麦克莱恩凑近了一点，他抬起手，好像下一刻就要贴上我的脸。但并没有，那个举动被克制了。也许是我的错觉也说不定。说实话，我不喜欢跟麦克莱恩接触，第一眼就不喜欢。

　　他仿佛知道这个晚上我遭遇了怎样的不幸。所以内心是怎样的软弱和脆弱。奇怪的是我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软肋，他竟能一眼窥透我的悲伤。那种汹涌的，无法名状的煎熬和悲伤。

　　“我父亲的身体状况很差。”他褐色的眼睛一瞬间有些迷茫，跟我一起缩在阴影里背靠着墙，语气有些无奈，“我不知道对于上面我还有什么用处。”

　　“哦，麦克莱恩，别傻了，你知道你的价值远非如此。”我觉得自己正在变得严肃，慢慢从刚才的悲伤中抽离出来，“你害怕过吗？麦克莱恩。”

　　“害怕什么？”

　　“站错队，”我抬头看他，皱起眉头，“如果整个时代都是错的，那我们怎样才能分辨自己的行为是对的？”

　　“那就做错误的事，”

　　他望着我的眼睛，我感觉自己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那么，告诉我，伯吉斯，在这场战争里，你想要扮演怎样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