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围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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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心思全都写在富有弹性的脸上。
额头上明显刻着“顾衡勿进”的沈垣伸长脚往地下一抻，椅子转了个九十度，他略作思考慢悠悠地开口道：“也没什么意见，就是看不惯你长得帅人又拽脾气臭吃饭还多，嗯，目前就想到这些。”
他笑着摊开手，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顾衡不搭话，将眼镜取下来拿在手上把玩，等着这人嘻哈劲过去。
“哥，我对你能有什么意见呢。为了你，我愿意上刀山下火海，把自己烤熟了送你嘴边。”沈垣说完自己都被恶心到了，尴尬地端起杯子灌了一口水。
“有意见就忍着，至于烤熟了送我嘴边，以后再说吧。”顾衡重新戴上眼镜，眼睛往沈垣狗窝逡巡一圈，不想逗留。
顾衡一关上门，章苑就从厨房里探出身子来。
“小衡，这......沈垣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
“不懂事还不打他？！”顾衡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波澜不惊，又是另一幅模样。
“我会好好跟他讲的，你千万别放在心上。”章苑往沈垣房间瞄了一眼，不安地搓了搓手。
顾衡眼神很毒，早早就看透了这一家子的千回百转，一个愧疚过意不去又藏着掖着，一个心里委屈又死撑着装帅，一个拿他当枪使，一个把他当炮灰。
瞎折腾是人类的绝招，明明是一句话一个动作能解决的，非得熬个上百集把话熨平抻直再说，聊天全靠脑补，矛盾的出现往往不是因为关系的复杂，是因为人心的杂乱。
瞎折腾的沈垣躺在床上，平躺侧躺全都不顺心。他恨不得能把自己的嘴给揍一顿，再不然把顾衡给凑个脑残废，让他忘了自己的混账话。
哪知沈垣一语成谶，往后的日子又哪里只是“上刀山下火海”呢。
“沈垣！沈垣！”
沈垣眯着眼睛醒过来，郭焱天脸色发白，眼角抽搐地打暗号。可惜同桌情谊浅薄，沈垣没能理会真谛，揉揉眼睛就准备接着睡。
一根怒气冲冲的粉笔飞了过来，目标是沈垣的脑袋，沈垣条件反射地抬手接住，手上也没用力，粉笔灰落了一桌子。
“哇！”
同学们十分给面子地吹捧，搞得中二的沈垣就想脱帽绕教室一周求打赏。
数学老师李华盛站在讲台边上，一脸菜色，在扔粉笔这件事上，他向来是百发百中，弹无虚发的，自尊心受损当下手一扬让沈垣出去。
“沈垣是吧，上课睡觉，作业也没做，课也不用上了，给我出去站着。”
九月的风是孩子的哭声，断断续续的。沈垣趴在栏杆上，闭目养神。
“某种指定的对象集在一起就成为一个集合，简称集，集合中的每个对象叫做这个集合的元素。”
就是小团体。
沈垣所在的六班在二楼，能清楚地看到在操场边上翻滚的那只篮球的纹路。虽是上体育课，大部分同学都捧着书坐在旗杆下学习，活跃在操场上的人会不经意地往那瞟一眼，大概是一边不屑，一边担心。撒了欢玩的人寥寥无几。
体育课多好啊。
沈垣伸了个懒腰，微微眯起的眼睛定在操场中央那颗黑点上。
三个女生围着一个娇小的女生，蓝白色的校服将她们合成一体，但又切割开来。娇小的女生战战兢兢地拽着裙角，像只受惊的兔子，她模样清秀，有着邻家女孩的干净。叉着腰站在她对面的女生留着一头短发，瞪人时眼球像是要飞出来吓人一样。
沈垣听不到她们的声音，只看见娇小的女生被推倒在地上，黑色的裙子扬起来，露出大腿根。短发女生踩在她的裙摆上，高高地举起了手。
一根粉笔飞了出去，正中她的手心。
三个人慌张地往四处看，短发女生趁着这个空隙跑开了，裙角飞起来，还留着一块脚印，像是在逃亡一般。
沈垣拍掉手心的粉笔灰，眼皮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他一转身，林溪就站在旁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也不知这偷窥狂站了多久了。
“行啊沈垣，做好事不留名啊。”林溪晃了晃手里的漫画书，扔到他怀里。
“借着上厕所，给你送书，是不是很够朋友？”
沈垣喜滋滋地接过书，正准备感叹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时，漫画书里抖出了一封粉红冒泡的信来，他嘴角一抽。
“林姑娘，我说你就坐人旁边，现在这进度未免太慢了吧。”
“你管我，我......我这叫慢工出细活。”
得，这成语水平跟他差不多。
“你直接往人书包一塞不就得了，干嘛非得求小爷我？”
“这叫公平交易，不是求。我给你抄数学作业，怎样？”
沈垣把漫画书往栏杆上一搁，扫了一眼书名“帅气男友的假面”，身子不由地后退一步。
这“朋友”也太不上心了。
“要给我抄作业的人都在下面排队呢。”他遥遥指了指操场上集队的班级，示意林溪死了这条心吧。
林溪抢过漫画书，气冲冲地跑进教室里。
“好好学习，才多大净想些有的没的。”
林溪脚下一滑，直接撞上了夹着书走出来的李华盛。
沈垣是一箭双雕，心情大好，一抬头就撞进顾衡的眼底。他有一双丹凤眼，眼角上俏，总透着一股迷惑人心的味道，琥珀色的眼睛像一个旋涡，碰上了，就会卷进去。
沈垣流氓不假，若眼前是位漂亮姑娘，他立马冲上前要微信号，可惜是个妖孽。
最近林叔都自觉不喊二少爷了，沈垣搭公交也自在得很。章苑和顾平季忙于工作，三天两头不着家。顾妖孽是个三好学生，一般是他进教室，沈垣就被赶出来的状态。一个人吊儿郎当，日子越活越像从前。
“沈垣，接球！”娃娃脸郭焱天硬生生被人挤成了夹心饼干，手上力度缺缺，喊了个名字就瞎扔球。
沈垣烦死防守他的胖子，寸步不离，就像块狗皮膏药。他体能好，上上下下能溜对方跑个一千米还不带喘气。趁着这时间，一个假动作，身子虚晃然后去捞快出界的球，一得手，直接跃起投篮，空心入篮的声音就像见到心仪的姑娘，心跳一滞，随后剧烈地跳动起来，一下又一下落在地上，落回身体里。
队友靠过来，举手，默契地击掌。
在这里，语言没有力量，靠的是身体、汗水和冲击力。
一局下来，天已经彻底暗下来，半边月亮浮出来，冷眼看人间。
沈垣打开矿泉水，往头上一浇，也不知是水还是汗顺着脖子滑下来，他提起衣领随便一擦，顺便将头上的水珠也抹去。
郭焱天抱着篮球，在校门口和沈垣说了再见。
沈垣把整个人都靠在站牌下，四处张望打发时间。
身后有一条小巷，只有路口一盏灯亮着，昏黄的灯光像是涂抹上的黄油，延伸到尽头被黑暗一口咬掉，只有静寂的漆黑。
“你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巷子里随之传来轰隆隆的拳打脚踢，类似于锅碗瓢盆掉了一地的声音。
他看了眼手表，估计公交车没那么快，顺着声音的方向走了进去。
“叫顾衡是吧，胆子挺肥的嘛。”
沈垣的脚步一顿。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围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