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阁庄周梦》沈复来

40、第 40 章

　　见我进了书库，邱衡便明白我是要找万物志，也和我一道找了起来。
　　在找寻了一圈之后并没有发现万物志，一般来讲，万物志都是存放在书库之中，但商贾夫妇行事如此怪异，不排除他们将万物志存放在别处的可能。回首去看翻过的书籍，我脑中忽然想起，遇害的柳姬，她的标识作到竹林尽头，是不是说明，她也找到了这处宅子呢？
　　还有她那册中间被挖空的书籍，当时借着月光我看的并不真切，但是还是能记得书籍的切口，像是新近刚挖开得样子。这是不是也能证明，她是从这里学来的法子？
　　想着反正也找不到，不如就此一试，我见邱衡还在一旁寻找，就告诉他道：“邱大人，找那些厚的书册，记得打开来翻过。”
　　万物志，这宅子已有三百年历史，那万物志也应该是厚厚一摞，单本单本存放，那用来摆放的母册应该比其他书册都要厚、大一些。想到此处，我便上书架的最高层最寻找那些十几本整理成册的书籍，一本本翻找，果不其然，在一本厚重的典籍中找到了，朱红封皮没有半分褪色，上书《修竹物志》，“记于盛和辛未，即墨氏注”。
　　辛未年，有些眼熟，我匆匆走到书架一端，顶端写着盛和辛未年藏书。我再走到前一个书架，上面写着盛和庚午藏书，我在书架顶层翻找一边，果然又找出一本万物志，正写着记于盛和庚午。
　　这么说来，每一个书架都放着一本万物志，以年为记，得知这个规律，我赶紧告知邱衡，我们一同集齐所有万物志。在寻找之时，我们发觉，宅子之中并不常有人住，万物志记载的断断续续。有几本上面只有寥寥几句，还有的出现了断层。中间好几回，宅子都处于久无人居的状态。
　　在大致集齐之后，天已全黑，我摸出火折子点燃了书库内残存的一盏草灯，就着一张方桌，我和邱衡开始分头翻阅万物志。
　　我们一共找出一百二十一册，其中有不少都只是“家宅平安，一切安好”带过，留了整本的空白。这样子的一共有□□册，我翻阅之时，只看了前面两句就顺手合上放到一边，在翻到庆隆三十二年这一册时，我有顺手想合上，突然察觉，庆隆三十二年，那不是巫蛊之变那一年吗？
　　我往后翻了几页，果然还记着其他事宜。

　　庆隆三十二年立夏，云照入住。带奴仆十人，护卫二十人。
　　添置书籍一十六册，丫鬟两人。后附丫鬟案册。
　　我又往后翻了一页至丫鬟案册那处，并无什么奇特之处。但细思又觉不对劲，这两个小丫鬟好像有什么共通之处。
　　这两个丫鬟一个是青云县人氏，另一个是洪昌县人氏，青云、洪昌……
　　没错，这两个县都当年都给大水淹了！庆隆十六年梅雨时节，原本只下十天的雨下了一个月都未停，河提决口淹了六个县，其中青云和洪昌因为地势偏低最为严重，所有人来不及逃就给大水冲走，逃出来的难民最后也难有幸存的，几乎全县覆没。
　　但天灾之下总有人祸，大水冲了县，还是有人逃了出来，只是那些逃出来的难民后来都染上了一种怪病，无缘无故发热，不久就病死了。朝廷拨了一批御医下来，治好了一些，只是治好之后都变成了哑巴。
　　那么说，这两个幸存的丫头是没有任何家人朋友了，也有可能还是哑巴。云照买了她们进来应该是为了防止她们把这片竹林里的秘密说出去。

　　我再往后翻，
　　庆隆三十三年三月十五，云照下山采办香炉五只，后附香炉明细。
　　三月二十，有客至访。
　　三月二十二，有客至访。
　　……

　　一连几个月，这个“客”频频到访，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柳姬了。
　　庆隆三十三年小暑，拂云离宅入京。

　　后面再无记载，这也是修竹物志之中最后一册，拂云走了，再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