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番外之竹芳玉冷》天玑宿语

155、荣耀（四）

　　“怎么，我才离开多久，你想我就想成了这个样子？”蔺晨斜着眼睛瞥了梅长苏一眼。不过玩笑归玩笑，他倒是动作利落地半跪在柳生隐和床边，凝神替他诊脉。
　　“不好了。”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蔺晨始终屏气凝神，诊脉诊得从未有过的认真。
　　“不好了。”蔺晨叹了一口气，面色严肃异常。
　　“柳生失血过多，我刚刚给他施针止住了血，但他的内脏运行也已经变得非常衰弱。”
　　“那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竹惜焦急地问。
　　“肺部受损，则呼吸受阻，时间长了便会窒息而死；肝部受损，则自身解毒排毒会受到影响。”
　　“你能救治吗？”梅长苏到底比竹惜冷静一些，眯起眼睛问道。
　　“我......”蔺晨顿了一下，“不能。”
　　“蔺晨，我希望你说实话。”
　　“......好吧，”蔺晨一下子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办法不是没有，就是太凶险，成算不大。其实很简单，就是给他渡血。”
　　“渡血？”梅长苏皱了皱眉，“东瀛菊右家的渡血大法？”
　　“不错。”蔺晨点了点头。“东瀛菊右家极善各种诡秘之术，制毒炼丹，延年益寿，都是他们钻研的领域。只不过，他们的法子都是损人利己，为正派人士所不齿，这些年来在中原的声势也就越来越弱了。我曾有幸见过菊右门人以渡血大法救活一个将死之人，方法着实精妙绝伦，而且经过多年的改良，这渡血之法，已经不会要了供血一方的性命，常人只要没有意外，休养数个月便可恢复如常了。”
　　“那便是了，你又为何吞吞吐吐？”梅长苏问道。
　　蔺晨摇了摇头，“柳生此番并不是光光失血过多，我刚刚说过，他的肝脏功能已然受损，虽然我能在半年之内将他恢复如常，但是这几个月，他需借助外力来排出身体毒素。”
　　蔺晨欲言又止，梅长苏紧紧盯着他，不肯放松，“说下去。”
　　“哎......好吧，我说的简单一点，就是，渡给他血的人，自己必须曾经中过剧毒。也就是说，咱们眼前的这些人，只有小惜，方才可令此法成形。”
　　“不行！”梅长苏斩钉截铁地说。
　　“是啊，不行。”蔺晨耸了耸肩膀，“我也知道不行，所以我才没说出来，是你刚刚非逼我说的。”
　　“我也中过火寒毒，为什么只有小惜可以？”
　　“因为你前些日子在悬镜司中被夏江喂了乌金丸，火寒毒的毒性中和了乌金丸的药性，已失了作用。”
　　“那就用我的血吧。”竹惜抢上一步道。
　　“不行！”梅长苏和蔺晨异口同声的拒绝。
　　“为什么？刚刚蔺晨哥哥也说了，现在渡血的方法已经经过了改良，事后只要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什么大碍了。隐和性命危在旦夕，就算是让我匀半条命给他我也是乐意的，还有什么不可行的。”
　　“小惜，这渡血之法过程痛苦异常，当然我知道你不怕苦......”蔺晨见到竹惜张口欲辩，急忙解释说，“痛苦是一方面，只不过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还有......”蔺晨一脸的不知所措，用折扇顶端骚了骚。“哎呀，我说不出口，长苏，你来跟她说。”
　　“哥哥，什么呀？”
　　“这......”梅长苏竟也是少见地红了红脸，“咳......”
　　“哥哥！”
　　“实施此法的二人，要周身赤裸，于药浴中掌心相对，六个时辰......”
　　“这......”竹惜也是红了脸。难为情地垂下了头。
　　“所以我说，不行嘛......”蔺晨小声嘀咕着。
　　“可是，除此之外，没有再能救柳生隐和的办法了吧。”竹惜思量片刻，抬起头问。
　　梅长苏和蔺晨面面相觑。
　　“没有了。”
　　“那我们就这样做吧。”
　　“这......”蔺晨望了望梅长苏，可终究他也是为难。
　　“小惜......”蔺晨扳过竹惜的肩膀，“你可想好了，眼下我们在猎宫，人多眼杂，隐和情况紧急，又不能拖到离开后救治。此事万一传了出去，你的名声......纵使萧景琰和静贵妃不在意这些，可你又如何能容于皇室？”
　　若是大梁皇室容不下自己......竹惜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已经悄然孕育了一个属于她和萧景琰所共有的小生命，难道要让这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爹或者娘吗？
　　可是......竹惜回头看见柳生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色，心中凄然。那样天资卓越的一个人，就因为自己自私的想法，白白断送了性命，莫说日后无法面对柳生家的隐司大哥，就是自己的心里，也迈不过去这一道坎。
　　竹惜下定了决心，直起腰板，认真地看着蔺晨和梅长苏。
　　“柳生此番，说小了，是为我而伤，说大了，是为我大梁皇室而伤，他本是东瀛人士，若不是因为我们，根本没必要卷入这场争斗中。所以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我都要豁出一切救他。你们也不必多说了，日后......若是真的天不垂帘，那也是我与景琰没有相守的缘分，怨不得旁人。”
　　“哎，”蔺晨摇了摇头，“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好吧，我不会再劝你什么。不过行此渡血大法，也要柳生隐和心甘情愿配合接受才好。我先把他弄醒，若是他执意不从，我也断断不能逼他。来吧，小惜，我先给你把把脉，确认你身子无恙之后，再给柳生施针。”
　　“恩。”竹惜卷上衣袖，将手腕伸到蔺晨面前，心中忽然划过一丝疑虑：诊脉之后，自己已有身孕的事就瞒不住了，不知蔺晨和哥哥会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阻止自己救柳生隐和......
　　未待她多想，蔺晨已然将手指搭在她的脉上。片刻竹惜正自踌躇，忽然感到蔺晨指尖一阵颤抖。
　　“小惜......你......你......”
　　梅长苏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着此刻面如土色的蔺晨，蔺晨闭了闭眼，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小惜，你的身体没有大碍，可以实施渡血大法。待会我让乐秀按照方子给你煎些益气补血的药，你喝了提提神，便去隔壁房间休息。待我唤醒柳生，再为他实行下一步的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