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番外之竹芳玉冷》天玑宿语

156、荣耀（五）

　　“你说什么！！”
　　蔺晨支走了竹惜，又施针将柳生隐和暂时唤醒，方才将刚刚给竹惜诊脉所获的消息缓缓道来。
　　柳生隐和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蔺晨急忙把他推了回去躺着。
　　“我好不容易给你止住的血！你再动，我就点你麻醉大穴，让你连话都说不出来！”蔺晨瞪着柳生隐和。
　　“你有点我大穴的功夫，赶快想想小惜怎么办。”柳生隐和眉眼一片散不去的阴翳。
　　蔺晨的声音低沉下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蔺晨，你当时说过，若是小惜怀孕，就......”梅长苏声音颤抖，透着从未有过的焦急。
　　“......现在，可有什么补救的方法吗？毕竟，她才刚刚有孕，不是吗？”
　　蔺晨看着梅长苏几近乞求的神态，心中也着实惊痛与无奈。
　　“我当时便说过，只要她有孕，就是不可逆的伤病。如今她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若是在三个月内能够落胎，我拼尽一身医术，还可保她一段时间的性命。”
　　“一段时间......是多少？”梅长苏小心翼翼地问。
　　“三年。”
　　“三年......”梅长苏一下子瘫倒在座椅上，不可置信地呐呐自语。
　　“三年......小惜就剩下......三年的时间了吗？我不相信，不相信......”
　　“都是你！”柳生隐和再一次从床上一跃而起，根本不顾胸前的伤处被撕裂，揪住了蔺晨的衣襟。
　　“你当时就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你为什么不及时采取措施，为什么要等！等到现在，把她的性命都赔了进去!我恨不得掐死你！！
　　蔺晨没有任何还击，任由柳生摇晃着他的身体。
　　“若是掐死我能弥补我的疏忽，我就自己掐死我自己。”
　　“萧景琰......！”柳生隐和眸子中凶光闪过，盛满了滔天的杀意，“都是他的错，我要杀了他，给小惜赔命！”
　　“隐和你别闹了，”梅长苏气浮声浅，纤细的双手颤个不停。
　　“景琰也不是有心的，得知小惜......他一定比任何人都伤心。”
　　“伤心？小惜伤了一条命啊！他只轻描淡写地一句伤心，就带过所有的罪责吗！！！”柳生隐和双眼血红，声嘶力竭地怒吼。
　　“隐和，你冷静一点。好歹小惜还有三年的日子可活，或许三年之后，我能发现什么奇珍异草，或是上古神方，说不定还有回还的余地。”
　　柳生隐和冷冷地瞥了蔺晨一眼，“你不必为了安抚我而编这些瞎话，我不会相信你的。”
　　“我不是安抚你。你听着，这也是我要支走小惜的原因。你必须要接受我要给实施的渡血大法，你不要急着反驳，听我说。”蔺晨不耐烦地堵住了柳生隐和的嘴。
　　“如此看来，小惜想要再名正言顺地嫁给萧景琰是没什么可能了，大梁皇族是不会同意的。不管接下来的时间里，竹惜是愿意暗藏在萧景琰身边，还是从此远离他，寻一个谧静之所安稳度日，都需要你的陪伴和照顾，所以你必须康复起来。”
　　柳生隐和皱了皱眉头，沉默不语。
　　“至于三年以后，若是真的迎来了最坏的结果，你还想杀了萧景琰来填命，到时候，我绝不会阻拦你。”
　　柳生隐和思忖些许时候，沙哑着声音开口道，“可是，渡血大法实在过于凶险......”
　　“隐和，这些你都不用考虑。”梅长苏直起疲惫的身躯，看着柳生隐和，“隐和，我在京中还有未完的事，所以，我把小惜托付给你照顾，而照顾她的前提，是要照顾好你自己。”
　　蔺晨走过来，拍了拍柳生隐和的肩膀，“你放心，我以琅琊阁百年声誉起誓，不会让小惜再出任何事。跟我来吧。”

　　“吱呀”，柳生隐和随着蔺晨的脚步，走进了竹惜呆的内室。
　　“小惜，你可准备好了，我要开始渡血大法了。”
　　“我......准备好了。”
　　不知为何，竹惜的眼似乎有一些血红。
　　“小惜，你是身体不舒服吗？”蔺晨关切地问。
　　“没......没什么，”竹惜背过身去，有些紧张。“我只是......有些害怕而已。”
　　“小惜......”柳生隐和心中不忍，罕见地柔声道，“不然，我们就算了吧......”
　　“蔺晨哥哥，隐和，我已经准备好了，不要再耽搁时间，咱们快点开始吧。”竹惜忽然转过身，斩钉截铁地说。
　　“这......”
　　怎么觉得竹惜有哪里不对劲？蔺晨偷偷瞄了柳生隐和一眼，发觉他眼中也略过一丝丝的疑惑。
　　“好吧。”蔺晨拉过竹惜的手，探了探脉息，却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或许真的只是内心恐惧吧。
　　“药汤已经烧好，咱们可以开始了。”

　　内室大门处。梅长苏闭着眼睛，手里正拨弄着一串翡翠念珠计算着时辰。
　　药浴热气蒸腾，药性太过强烈，空气也过于湿热，是梅长苏的病体所不能承受的。他的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一来替竹惜和隐和此番施法过程而担心，二来，也忧心于竹惜将来的命运。
　　“不能进去！不能进去！水牛！”
　　飞流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梅长苏手一抖，翡翠念珠霎时摔了个粉碎。
　　“怎么，苏先生见到我来，竟是这番吃惊吗？”
　　萧景琰怎么来了？梅长苏心中暗呼不妙，明明刚刚悄悄派人出去打探过，他到天亮之前，都应该不会回来的。
　　“殿下说笑了，苏某只是有些疲累，拿不住这念珠而已。”
　　“哦，是这样。”萧景琰有意无意地瞥了瞥梅长苏身后的那道门。
　　“既然这样，苏先生何不赶快进屋歇着，坐在这里干嘛？”
　　只一瞬间，梅长苏便换上了惯常的那一副清浅的笑意。
　　“劳殿下费心了。只不过蔺晨正在里面替柳生隐和治伤，不知何时便有消息传出来，我放心不下，方才守在这里。”
　　“那何不进去看看？我也甚是担心柳生先生的伤，不如苏先生陪我一道进去？”不知是不是错觉，梅长苏似乎能感觉到，萧景琰的眼中闪烁一丝锋利的光芒。
　　“靖王殿下不可。”梅长苏立马起身，上前一步，挡在了萧景琰的面前。
　　“蔺晨特意叮嘱过，诊治期间不准任何人打扰。殿下辛苦奔波数日，不如先回房间休息，等柳生有了消息，我派人传于殿下便好。”
　　“不必了。”萧景琰将身上所配长剑卸下，扔到一旁列战英的手里，蹲身坐在了梅长苏的身边，不容置疑地说，“本王就在这里坐着，陪着苏先生，一同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