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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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干安殿
周武帝端坐在立于数层台阶之上的龙椅上，微微低着头，看向跪在大殿中央的宇文寻，宇文寻一身玄色长袍，在四周锦红蟠龙柱与泥金三足蟾炉之中异常夺目。
“臣遵旨。但，臣斗胆想向陛下要一个赏赐。”宇文寻略显低沉的嗓音打破了殿内的寂静。“何事？”周武帝淡淡开口问道，语气亲切但是又不失威严。“臣想请陛下在臣凯旋之日，为臣指婚。”宇文寻平视着周武帝脚下那层层叠叠的台阶，说道。
周武帝听了，眉头微蹙，宇文寻与那大齐郡主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只是没有想到……“宇文寻，朕始终想不明白，亦柔她到底那里不够好了？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是无法接受她？”“亦柔公主很好，臣也明白亦柔公主对臣的心意，但是，臣对亦柔公主只有君臣之礼，从未有过丝毫他意。更何况臣已经找到了臣想要与之偕老的女子了。还望陛下恕罪。”宇文寻语气恰倒好处地处在恭敬平淡但是又坚决之间。
殿内安静了片刻，周武帝才缓缓开口道：“朕想要听一听，你怎么做的原因。”宇文寻抬起头，墨色的双眸看向周武帝：“因为臣曾经给过那个女子一个承诺。”“什么承诺？”“臣答应过她，要给她一世长安。”宇文寻静静地说道。
“踏雪，我要给你一世长安。“
“好，我等你。“
周武帝楞了楞，随即说道：“这世间有着太多太多永远也无法实现的承诺，你又何必要如此执着与这个承诺呢？“说话间，周武帝一向古井不波的眸中，闪过了意思微不可见的悲凉。
宇文寻的嘴角在无意中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陛下，臣并非薄情寡义之人，若是无情无信，又何必许诺？臣既然已经许诺，那便绝不负人，更绝不会负她。”
“无情无信，何必许诺。”周武帝有些喃喃地念道，他有着在一霎那间的失神。“好一个无情无信，何必许诺。宇文寻，朕问你，你以后可会后悔今日所说的话？”周武帝的声音有些沧桑。宇文寻还未开口，周武帝有接下去说道：“朕知道你爱上的女子是谁，但是，朕要告诉你，那个女子的身份是特殊的，你也清楚，周齐两国之间所谓的十年平安无战乱，无非是两国之间各自在暗中养兵蓄锐的借口，战争总有一天还是会爆发的。你可想清楚了，一旦两国之间战争爆发，你又该站在哪里？”
无可置否的，这个问题就是他们之间一直避而不谈，但是却又的的确确地存在着而且也横亘在他们之间。无论躲避多久，总有一天，还是要亲自来回答这个问题。
周武帝凝视着宇文寻，眼神中仿佛有着一股类似于期待的神情流过。
“臣不知。”宇文寻忽然开口，眸子带着几分决绝：“周齐两国之间的事情，已臣之薄力，是绝对无法干预甚至是改变的，但是臣知道，臣能够做到的事情，就是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两国之间是战是和，是赢是输，臣都会一直站在她的身边，用尽所有的力量，也会给她一世长安，护她一生无忧。这是臣给她的承诺，也是给陛下的答案。”
周武帝扶在龙椅之上的手有些微微地颤抖，脸上有着毫不掩饰，或者说已经无法掩饰住的悲意。
他在数年前，曾经亲手写下了杀死他心中所爱之人的圣旨。他始终无法明白，为什么他所爱之人偏偏却是他在朝堂之上最大的敌人，那个对他有弑父杀兄之仇的人宇文护的孙女——宇文淑。那一年，他韬光养晦多年，一举拿下宇文护，并且下令处死宇文护一家。其中也包括了宇文淑。周武帝或许犹豫过，也或许痛恨过，可是他如今已经没有办法再做一次选择了，他终于还是在江山和美人之中，选择了江山，弃了美人，更是弃了他曾对她许下的承诺。
无情无信，何必许诺？
既已许诺，何必负卿？
既已负卿，何必再悔？
而如今，无论再悔再恨，也已经换不回那时初见的砰然动心，换不回昔日的红袖添香，比案齐眉，更换不回那已逝佳人。
“朕，答应你。”周武帝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朕希望你永远都要记住并且遵守今日你对朕所说的话。否则这会从未你这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愧疚。”
“臣，谢过陛下。”宇文寻将头轻轻地贴上冰凉的地面。
宇文府
窗外纷纷飞落的白雪，被那扇精致的窗棂所框住。屋内坐在梨花木案前的玄衣少年提笔凝思，一双修长并且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握笔杆，笔尖已经染入浓墨，但是始终停留在空中，迟迟无法落下。持笔之人微微蹙眉，一双墨眸看着眼前摊开的白色宣纸沉思良久。
不由得轻轻一叹，终于落下笔端，宣纸上渐渐蔓延开来的墨勾勒出了一个个字迹苍劲傲骨，又显得行云流水般无比流畅的字。待最后一笔落下后，宇文寻放下笔，才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没有所想的那样平静，内心深处有一份焦虑始终盘旋着，久久挥之不去。
——原来，我是这样在乎你。以至于连我自己都没有发现。
将纸细心折好密封后，与另一样东西一起小心翼翼地放入案边的紫檀木盒之中。起身拿起盒子走到院中，看见在一片纯白之中站立着的那个碧色身影、
“韵荷。”宇文寻开口唤道。
韵荷闻讯望来，便浅浅一笑道：“哥，又有什么事情啊？”语气中带着少女独有的调皮。宇文寻将紫檀木盒递给韵荷：“三天后，我出征之时，你帮我把这个盒子交给一个人。”“嗯？谁啊？”“一个女子。她到时候一定会在城墙上面站着，你一眼望去，那个腰间悬着一把长剑的女子就是了。”“哦，哥哥你怎么这么确定人家回去送你？”韵荷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家哥哥嘴中那个女子的分量绝对不低，有些揶揄地笑道。
“啊，因为她对我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但是，偏偏因为越是重要，有些话，有些事便越是无法当面说。自己不喜欢离别，更不喜欢与她离别，因为那样子，太折磨人。
第十三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