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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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我要出征了。”
这句话，在宇文寻的口中平淡无奇。但是这句话，字字犹如同利剑，毫不犹豫地深深刺入踏雪的心脏。没有那种对死亡的恐惧，只是感觉像是掉落在一片渺无人烟的地方，那么无助与迷茫。
“和谁……”踏雪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柔冉国。他们下的战书。本来应该是父亲出征的，但是父亲年事已高，又要戍守南方边境，无法离开，而朝中武将多数也已年老，所以皇上便下令让我代替父亲出征。”宇文寻淡淡地说着，将头微微低下，刘海遮住了他的双眸，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踏雪看着宇文寻，然后嘴角扯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是吗，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柔冉来势汹汹，这次出征最少也可能要一年，也可能，更久。”宇文寻的声音有些漂浮不实。握着踏雪的手竟有着一丝丝地松弛。
——寻，我们，都在躲避着什么呢？
踏雪苦笑一声，然后对宇文寻说道：“是吗，那我等你。”
宇文寻转过头，凝视着踏雪的双眸。
不知道是否是桃花眸的原因，踏雪的双眸有些许的带水朦胧。
“寻，三年前，大齐和柔冉有一场战争。那一次是父王唯一一次没有带我去的战场，而恰恰是那一次父王差一点就再也回不来了，我怕……”踏雪低下头，双目紧闭，她还记得，那一次父王带着一身伤痕，而母亲红着眼睛，衣不解带地陪伴在父王的身边，而自己在一旁不知所措。隐约地感觉到有一股冰冷的液体划过眼角，犹如刺骨一般地流下，低落在雪地之中，却又立刻不见了踪影。
宇文寻眉头微蹙，看着眼前身影单薄的踏雪，忽然犹豫了，自己的选择真得是合适的吗？那么久的时间，那么凶险的战场。可是他必须这么做，为了那个约定。
宇文寻伸手，用手指轻轻抹去踏雪眼角残留的泪痕，然后笑着对她说道：“别哭啊。哭了，就不好看了。”踏雪抬起头，第二次透过朦朦胧胧的双眼看向宇文寻。上一次，是她母妃的葬礼，而这一次，是他要出征柔冉。又是离别，又是相望，可是这一次没有人会再像上一次那样温和地站在自己的身后让自己依靠，因为这一次是与他离别了啊！
想着，泪水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踏雪走前几步，将脸埋入宇文寻的怀中。宇文寻还带着胸膛温度的衣袍将踏雪的情绪完全淹没。与隆冬相斥的温暖扑面而来。
宇文寻感觉到怀中之人的泪水慢无声息地透过长袍，触到肌肤，冰冷的液体刺痛了胸腔左边的那个位置。
宇文寻伸手环住踏雪，柔和地拍打着踏雪的背部，弯下身，将唇附在踏雪的耳边，轻轻地说道：“踏雪，等我回来。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到时候我会去齐国，去向你父王求亲，我会来娶你。我们说好的不是吗？我要给你一世长安的啊！”
“踏雪，我要给你一世长安。”
“好，我等你。”
那个时候的誓言，不也是在这里说的吗？踏雪自嘲着，她从小钟鸣鼎食，养尊处优，睥睨着那些所谓痴情的男男女女，可是她自己，却因为一场只是偶然的比剑，一场有缘的中秋佳事，一句再也简单不过的话语和一句至情深处的诺言，彻彻底底地爱上了面前给予了自己怀抱的人。
“寻，你不是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吗？那你知不知道上一句是什么啊？”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寻，你一定，一定要活着来大齐找我。”踏雪看着宇文寻，苦笑着说道。
宇文寻微微蹙眉，凝视着踏雪许久之后忽然伸手轻轻扳起踏雪的下巴，低下头，覆上了踏雪的嘴唇，随即轻轻撕咬着。宇文寻的喉咙滚动着，用模糊不清的声音说道：“我不会死的，因为我知道在这个世上，还有你在等着我……”
——素雪寒梅青峰寒，承卿守诺寄长安。
翌日城门口
今年冬，大周领国柔冉屡次来犯，周武帝下诏，封大周禁军首领宇文寻为大将军，率十万大军，前赴边疆与柔冉开战。这一日，大军出发。
站在周国高耸的城墙上望去，站在城墙下的大周十万大军黑压压的一片，仿佛无边无际的黑色深渊，他们身上的铠甲在阳光下闪耀着银白色的光芒，就像是刀刃发出的致命光芒。而大军的首领宇文寻，也正是在军队中最显眼的存在。
“踏雪，不下去送送他吗？”玉汝站在城墙边缘之上，看着大军之中那个气宇轩昂的人，对着站立在身边的踏雪轻声问道。“不了。”踏雪苦笑着望向军队中的那个人，神情有些憔悴。
“请问你是踏雪郡主吗？”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踏雪转过身去，一个身穿青衫长裙的女子亭亭玉立地站在她的面前，样貌长得水灵可爱，手中还拿着一个紫檀木盒。“你是……”踏雪疑惑地问道。
青衫女子笑着说道：“我是宇文寻宇文将军的妹妹，我叫宇文韵荷。我哥哥让我在今天把这个东西交给郡主。”说完，将手中的紫檀木盒递给踏雪。然后戏谑着说道：“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些什么宝贝东西，哥哥他死活不让我打开。踏雪姐姐，你不介意我怎么叫你吧？”踏雪接过盒子，对韵荷浅浅笑道：“当然不介意。”
踏雪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两样东西——一支簪子和一封信。
簪子由香木精巧地刻成一枝梅花的模样，还带一排银丝流苏。簪柄上清晰地刻着八个小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踏雪微微皱眉。“哦，对了，踏雪姐姐，我哥哥他说，说这封信让姐姐回到齐国了之后再打开。”韵荷看着踏雪继续说道。踏雪点了点头，转过身体朝着宇文寻的方向望去。
军队
宇文寻坐在一匹纯黑骏马之上，静静地聆听着周武帝的话语，只不过思绪早已飘远。无意间抬头，在城墙之上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只是一愣，随即不动声色地浅浅一笑，却又有些苦味。然后马上收回了目光，不再朝城墙上望去。
城墙上的那一抹身影，他又何尝不知道是谁？只是，有些事情不能发现，即使发现了，也只能装作无知。
——踏雪，你知道吗，我真得不敢多看你一眼，因为我害怕，害怕只要再看你一眼，我就会没有勇气离开你，更没有勇气去面对与柔冉的战争。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回来娶你，给你一世长安。
宇文寻叹了一口气，左手轻轻捏住了腰间的一块血玉玉佩。那是昨日踏雪递给他的。第一次见到这块玉佩的时候他们还在大齐，还是无忧无虑的。那个时候的他，第一次保护了她。其实对于他们之间来说，喜欢还是不喜欢，是一见面就已经决定的事情了，而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证明了他们爱不爱对方而已。他这一生，可能在一见面之时喜欢过好几个女孩，可是，能够让他真正爱上的，只有她高踏雪一个，只有一个。
所以，宇文寻，请你一定要完好无损地活着回来，然后亲自前往大齐，去安德王府，去迎娶那个你这一生唯一爱上的女子，并且实现你给她的诺言——一世长安。你说过，希望她一生都不会遇到伤害，所以，你一定要活着。
所以，高踏雪，请你一定要慢慢地等，等他回来。你在数月前，已经是错误地遇见他，喜欢上他，所以请你干脆一错错到底，因为或许你们的从相见到相恋，都是错误的。那么，你一定不要去后悔。你不是曾经说过，你很喜欢“长安”这个名字的吗？所以，你要等。等他给你一世长安。
如果可以，那就让时间的齿轮永远地在这里停滞下来吧。
——可惜，时间从来都不会停止它永无止境地转动，无论是欢喜异或忧伤，重聚或别离，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足以使它停止转动……因为它所转动的齿轮的名字，叫做宿命。此刻的他们不会知道，那个足以在他们之间划下距离的东西，并不在此刻，而是在更加更加遥远的，一个未来。
第十二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