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Chapter 8（1） ...
-
我的感冒是好了，可是嗓子坏了。
不知道是吃药吃坏的，还是那天晚上被台风给吹的。总之我现在和文昱奕讲话，连比带划地恨不得去学手语。
文昱奕不忘打趣我，“你确定你只是嗓子坏了吗？”
我不明所以地拿眼看他。
文昱奕用筷子指一指盘中我做的菜，“以前不知道，看来你是只能做早餐呀。”
我气得想挠花他的脸，身在福中不知福，别人想尝我的手艺还没这个机会呢！他倒好，居然还敢嫌弃！
我也不知道文昱奕现在对我是个什么看法，但他确实对我开始温柔和善了。
我在之前和黎媺一起去的茶楼喝茶，顺便背一背英语单词，这家茶楼距离华盛公司总部大楼十分近，靠窗的位置就能看到那一栋高耸入云的钢筋水泥，果然很气派。
袁经理亲自端来一壶茶，笑着对我道：“华小姐……啊不，应该是文夫人好几日都没来了呢！这是您的雨前龙井，可新鲜了。”
我指一指自己的喉咙，没说话。
袁经理真是有一副水晶心肝儿，立即会意，“呀，原来文太太嗓子不好，要不我再去给您沏一壶洋甘菊润润嗓？”
我摆一摆手，示意他没事闪人。
袁经理临走前瞥一眼我面前摆的厚如砖头的牛津字典，动动嘴唇，没有说话。
我一边喝茶一边发短信给黎媺，“中午有空吗？我在茶楼呢，等你下班一起吃午饭吧。”
黎媺很快就回信息，“好啊，想去哪里吃？”
“就在公司附近吧。”我回她。
过了一会儿黎媺的短信进来，“公司一楼有一家中餐厅，味道很不错，要我去接你吗？”
我想了想，如果她要开车出来就很有可能在外头吃了，所以回道：“不用，我自己搭车过去。”
诚然，我是搭出租车，如果让华盛集团的员工看到他们未来的总裁华之琦大小姐从公交车上下来，不知道会掀起怎样一番诡谲莫测的波澜。
我也不过这么一想，结果我刚下出租车，还没有走近大门，就有一个身穿职业装的女人凑了过来，一脸惊喜，“孙小姐！哟，您一金贵人儿怎么亲自屈尊到公司里来了，有什么话您嘱咐我就好，不用亲自忙的。”
我一怔，差点想说我不姓孙。
那女人眉开眼笑道：“孙小姐您是来找黎主管的？”
我摘下墨镜瞅着她不言语，想想也就明白过来，现在华盛集团的一把手是盛老夫人，按辈分我确实是排在孙子辈，她叫我孙小姐没有错。
那女人看我半天不说话，笑容很尴尬，“孙小姐不认识我了，去年年会的时候我还和您说过话呢，我是人力资源部的主管……”
我一言不发地抬腿离开。
对不起，要拍马屁请去拍真正的马屁股吧，我不过是个替身，您老认错人了。
黎媺站在门口等我，看到我来先是笑了笑，目光往后移动，笑容立即收起来，声音不带喜怒，“冯主管，这么巧，你也出来吃午饭？”
冯主管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黎主管，你好。”
黎媺亲热地挽住我的胳膊，往大堂的另一边走去，一边走一边附在我耳边低语，“这个女人你以后再见少搭理她。”
我嗤笑，“我也不喜欢她，整个马屁精。”
黎媺停下脚步，眼睛瞪得大大的，“你的嗓子怎么哑成这样了？”
我愁眉苦脸，“唉，不是跟你说过嘛，我感冒了嘛，结果殃及池鱼了。咳咳，现在话说多了还很疼呢。”
黎媺一脸不可置信，“可是都过去半个月了。”
我顿一顿，继续胡诌，“可不是嘛，所以我现在这声音恐怕连我亲妈都听不出来了。”
黎媺没好气道：“幸亏我选择吃中餐，还可以点一些清淡的菜。真是的，你应该一早告诉我，吃什么护嗓的药了吗？要不等下吃完饭我们一起去医院看看？”
我被她逗得啼笑皆非，“哎哟喂，我的好姐姐，您老真是个操心的命。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我空空如也的肚子给塞满，我快饿死啦。”
黎媺忍俊不禁地嗔我一眼，带我进入餐厅。
点菜的时候黎媺果然说到做到，菜肴没有一样是热气的，她还特意为我点了一碗薏仁小米粥，据说清热去火，合上菜单她不忘加上一句，“茶水不用了，来盐水就好。”
“盐水？”我一愣。
“盐水对嗓子好。”黎媺说。
我喝盐水的时候就在想，这个女人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学商呢？考个幼师多好，她那么有耐心，说话软软糯糯的，小朋友一定喜欢。
菜还没有上来，我就和黎媺说出此行的目的，“我想过这几日挑一天回趟华家。”
黎媺正要喝水，水杯堪堪停在红唇边，惊讶地不知道放下，“你想回华家？做什么？”
我耸一耸肩，一派天真，“虽然盛老夫人不会亲自去找华之琦，但应该也曾经联系过你吧？华之琦再任性，也是盛老夫人一手养大的亲孙女儿。她结婚这么长时间，于情于理都不应该不回一趟娘家，况且家中还有缠绵病榻多年的祖父。反正我现在嗓子不是坏了吗，声音完全变了，到时候我再戴一个口罩，盛老夫人不会看出什么不对的。”
黎媺笑容有些忽闪，清亮的眼眸在我脸上一转，“原先还不是哭着喊着不愿意去华家，怎么现在倒是想开了？”
我饮下一口盐水润嗓，“反正我知道回华家是迟早的事，捡日不如撞日，碰巧现在人和这么好，天时地利肯定也差不到哪去。”
“那好，”黎媺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明天吧，明天正好是华老先生的主治医生到华家为他做定期检查，你以看望华老先生病情为由去，也不显得突兀。不过我要上班，就不能陪你了，今晚我会把详细资料发给你。”
“发到我□□邮箱上吧。”我从包里取出笔和便签纸，在纸上写下一串□□号码递给黎媺，“我买电脑了，这是我新注册的□□，专门用来和你联系。”
“也好，”黎媺拿出手机，直接在手机□□上加了我，“看到信息了吗？我已经同你申请好友了。”
我一边确认同意加为好友，一边故作不满地抱怨，“唉，我现在做什么都是动用自己的血汗钱，虽然六十万很多，但按照现在这么花法，还是去的很快的。”
“怎么说？”黎媺面露好笑的神色。
我嘟起嘴巴，“我觉得和文昱奕生活在一起，就全靠我养他了，菜钱是我出，水电费也是我出。你确定他真的是个富二代，不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白脸？”
黎媺抿唇一笑，“那你应该和他说清楚啊，以后菜钱和水电费两人均分嘛，他不可能不同意的。八成现在见你不说，以为你大方呢。”
我当然不会和文昱奕说水电费这种事情了，他就是长在古墓里不食人间烟火的男版小龙女，和他谈论今天的菜钱是多么掉价的一件事情啊，简直就是玷污他。
我挥挥手，“其实菜钱和水电费是一回事，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花挺多钱的。”
“什么事？”黎媺十指交叉垫住下巴，露出洗耳恭听的神情。
我羞涩地笑笑，“我想买辆车。那辆奥迪太招摇，我真心不想开出去，到哪儿人家都知道那是华大小姐的车。”
黎媺噗嗤一笑，“买车？这哪里用你花钱。你想买什么车，明天回华家的时候和盛老夫人说一声，她难道还不会答应？”
“那就好，那就好。”我安心地拍拍胸脯，买车可是大事，以我现在扮演的身份必须开几十万的车，但我着实舍不得那钱。
黎媺看到旁边的书架上有几本汽车杂志，拿出一本递给我，“你现在看看，我还可以替你参谋参谋。”
我随手一翻，目光锁定在一款车的宣传语上，“这个好！”
黎媺探头一看，“甲壳虫？会不会小了一点？”潜台词应该是会不会便宜了点。
“不小不小！”我的眼睛不愿意从宣传语上挪开，“就我一人开，文昱奕自己都有车，哪里用多大呀。这辆甲壳虫的大小刚刚好。”
那句宣传语是：“两人一狗，一个家。”
我的想法是，两人一娃，才是一个家。
菜肴陆续端上桌，虽然是以清淡的菜色为主，但看起来还是很美味。
我很开心地吃起来，吃到一半想起问她，“对了，华之琦爸爸明天会在家吗？”
“不在，他最近去外省出差了。”黎媺吃下一片冰糖莲藕，“怎么了？”
“没什么。”我摇一摇头，不知怎的，我倒是不怕和盛老夫人面对面，可单是看华庭臻的照片，我浑身就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吃完午饭，我提议到公司里面去瞧瞧。
黎媺纳罕地瞧着我，进电梯的时候说：“真是奇了怪了，今儿你的性子可是转了一个大弯。我都有点承受不过来。”
我推一推鼻梁上的墨镜，“哪里转弯了，只是很多事情看开罢了，反正都要面对，索性一次性面对完吧。还有小半年就到年底了，那个时候华之琦肯定不会回来，华盛集团的年会，我要参加的是吧，全当打预防针好了。”
“不止华盛的年会，TY的年会你也要参加。”黎媺平静地补充。
“啊？”我一愣。
“之琦已经入股TY集团，是最大的股东之一，所以TY公司的年会你也要参加。”
我不动声色地咽一咽口水。
电梯在十五楼停下，这一层是华盛集团销售部员工的格子间，里面有几间销售部主管的办公室，室内装潢并没有十分富丽堂皇，但是窗明几净，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
门口有一个小姑娘在接水，看到黎媺甜甜地叫一声，“黎姐好。”当她的眼睛碰上我的时候，嘴巴张得足以塞下一个鸡蛋，手里的水杯差点没拿住，“华、华小姐……”
她的声音虽然轻，但一石激起千层浪，办公室里所有的员工无论是在做什么的，都停下手中的活计，抬起头整齐划一地看向我。
我冰冷的表情有些撑不住了，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黎媺凉凉地扫一眼呆若木鸡的众人，“好好工作。”
黎媺的话音不重，却透露出不可抵挡的威严，所有人都擦着冷汗埋头继续苦干，可眼角还是忍不住飞到我的身上。
我无语地和黎媺一起进了她的办公室，坐在沙发上同她抱怨，“华之琦到底是多久没来公司了？怎么那群人看我像看外星人似的。”
黎媺倒一杯水给我，“准确的说，是压根儿没有来过公司。”
“哈，那他们真是好记性。”我接过水，话语里带着讽刺。
“毕竟之琦是未来的总裁接班人，他们对你好奇一些也没错，你看像人力资源部的冯主管。”黎媺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开始办公。
我说：“我在你这儿睡个午觉。”
黎媺呆了呆，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怎么不回家？”
“懒得回去，下午还有事情呢。”我把屁股移到沙发靠墙的那一头，脑袋抵在墙面上，闭上眼睛。
“要不你躺着睡吧，”黎媺好心建议，“这样不舒服，我不让人进来就好了。”
“不用，你忙你的吧。”我很快睡熟。
一个钟头之后我准时睁开眼睛，伸个懒腰起身告辞。自然，走出去又掀起一阵眼风纷涌，我全都视而不见。
出门坐上出租车，司机问我去哪里，我不假思索地报上TY公司大楼的地址，然后拿出手机给驾校的教练请假。
我承认，文昱奕上回说的应酬时候有个女人一直往他身上靠，让我给惦记上了。既然今天出门，何不去瞅瞅。
来到TY大楼，我在前台报上华之琦的大名。
“原来是文总太太呀。”前台妹子露出标准的微笑，八颗洁白的牙齿像小贝壳，“请问您找文总，有预约吗？”
我脸上的墨镜差点掉地，“我找他还要预约？”
这华之琦在华盛和TY的待遇，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是的，”前台妹子一点沟通的机会也不给我，“公司规定，来访者必须预约。”
“那我现在预约。”我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
“不好意思，请提前半天预约。”前台妹子的笑容无懈可击。
我咬牙切齿地问：“你们这儿是餐馆吗？”
前台妹子正要回话，突然眼睛睁得老大，脸上的职业笑容瞬间变成一张花痴的脸。
另一个前台妹子凑到她的耳边，脸上是一模一样的表情，“天啊，那就是文帅！”
“文帅？”前一个前台妹子显然没有理解这个称呼的含义。
“我刚才上十七楼送东西，在卫生间的时候听到HR的Lily姐她们谈话，说是文家的长孙少爷今天要来，想必就是他了！”
我心里头一咯噔，转首向后看去。一群人朝大堂里走来，中心人物是一青年男子，衣着时尚靓丽，五官精致绝伦，刷上一层白浆完全可以拿到罗浮宫博物馆去参展。
明明是同气连枝，系出同门，可他和文昱奕长得完全不同。原来这就是文英楠，但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身后的两个前台妹子还在嚼舌根子，我一字不落地听去——
“听说长孙少爷是混血儿！”
“真的么？混哪国的？”
“二分之一的法国血统，四分之一的美国血统！英文名叫Cash。”
“天啊，难怪长得这么好看！奇怪，Adolph明明是他的叔叔，怎么都比不上呢？”
“我更好奇的是他怎么会突然空降来中国？不是说在总部当经理当的好好的吗，难道是要取代Aldoph……”
我用力一掌拍在前台的大理石案上，吓得她们不禁噤声，恶狠狠地怒视这两个只图皮囊的家伙，眼睛几乎可以喷出火花。
她们恍然想起我这位文总太太还杵在跟前，连忙害怕地低下头。
从电梯里走出一群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为首的是一位外国老头儿，文昱奕跟在他的后面。两群人相会，介绍的介绍，握手的握手。
相隔太远，我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见文昱奕的脸色一寸一寸地冷下去，而文英楠的派头依然高傲自大，目空一切。
人群向电梯走去，文昱奕慢了几步，神色晦暗不明，眉头紧锁。他无意中瞧见我，便停下来，默默地望着我。
我一路小跑跑到他的跟前，看到他眼中的冷意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奈和疲倦，我一时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
“怎么来了？”文昱奕轻声问。
“正好在附近，顺道来瞧瞧你。”我清浅一笑。
前头走的人停下脚步，各个都在看着我们。为首的那个外国老头朝我投来极不友善的一瞥，让我想起外企和国内公司的不同，家属可不是想来探班就能探班的。
文英楠打量我一番，嘴角勾起鄙夷的耻笑，对文昱奕说了一串我完全听不懂的英文。
文昱奕面色阴沉，一手揽住我的肩膀，一字一句道：“文英楠，she is my wife，your aunt.”
今天正好翻字典去查阅“妻子”的英文单词，所以知道wife是什么意思。
多半猜出文英楠说的是什么话，我一把摘下墨镜，不卑不亢地迫视过去，眼中的满满寒意可以凝出点点冰晶。
文英楠走上前，抱着胳膊对我笑，用中文说：“Adolph，都说你娶的富家小姐很漂亮，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他咬文嚼字不是很准确，但我还是听懂了。一股热气直接窜上脑门儿，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怒火，脸上攒出一抹笑，“文先生，文华两家的亲事想必文老先生也是拍板同意的，我的模样文老先生之前也瞧过，你这是在否认文老先生的眼光吗？”
不等文英楠反驳，我转头对文昱奕温柔地笑，“你忙，我先走了。”然后甩下身后一群人复杂纷纭的目光，昂首阔步地离开。
一出去，我立即躲到角落里打电话给黎媺，“文英楠来了。”
“什么？”头一回听见黎媺这么慌乱的声音，似乎还有东西落地的响声。
“是突降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不是我刚才心血来潮到TY公司来瞧一瞧，正好碰着了。”一想起文英楠那张不可一世的脸，我就气得想挠墙。
电话那头的黎媺默不作声，只听见沉重的呼吸声。
“黎媺姐？”我连连唤她。
“什么？”黎媺这才回魂。
“你能不能帮我查一查文英楠的资料？我想要。”其实我还想说我现在就想跑去华家，但我知道黎媺是一百八十个不答应。
“好，等下我就发给你。”黎媺之前有些混乱的气息现在已经恢复平和。
黎媺的电话刚挂下，文昱奕的短信就进来了，“今晚不回家吃饭。”
我放下手机，有些咬牙切齿，文英楠，这兔崽子恰逢这种时候跑来，绝对没安好心。文昱奕在TY中国公司才刚刚扎根，可不能被那小子给坏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Chapter 8（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