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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琉璃血(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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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晗回府之后,径直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渊儿将壶衍鞮给予的小盒中的药粉倾倒在茶水中,神不知鬼不觉的隐藏了起来。而予晗则是忙于收拾一些包袱,将想要带走的东西都随身带走。
她从梳妆匣中取出交给霍光的那封信,如捧珍宝的放在梳妆台上。渊儿拿来一块桌布,将要用的物什都一件一件小心的收起来。
予晗目光在房间里随意的游离着,猛然看到在柜子上端端正正摆放着的一只陶瓶,那只瓷瓶是当年母亲亲手为她描摹的,上面的鸟儿虽然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却还是依稀可辨它曾经是那样的栩栩如生。
渊儿见予晗望着那小瓶出神,轻笑道:“小姐若是喜欢,就带走吧,这种东西,恐怕到了塞北便也没有了。”
予晗摇了摇头,眸中含了一丝雾气,却无比坚决:“大哥知道这是我最喜欢的物什之一,若是我把这也带走了,很难蒙混过关。我们便也带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终归是越不引人注目越好。那些首饰都不需要带了,塞北你是最熟悉的了,这些根本就用不着。”
渊儿轻轻点头应诺,转身去收拾其他的东西了。
予晗望着门外那碧绿的池塘出神,如今她已经十七岁了,在那池塘里,埋葬了她十七年的梦想。这里,也关了她将近十七年。如今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高墙牢笼了,说来也奇怪,竟然没有一丝丝的舍不得,只有一种有心而发的解脱之感。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紧接着吴提的声音缓缓传来:“小姐,渊儿姑娘,马车和船都已经备好了,可以启程了。”
予晗握住渊儿的手,即使相处时日不长,渊儿毕竟是壶衍鞮派来的,她也对她有格外的亲切感。渊儿只觉鼻子一算,手上一热也反手握住了予晗的手,轻轻道:“小姐珍重,奴婢会在洛水等您的。”
予晗笑着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嗔怪道:“好了好了,又不是生离死别,哭什么呢。放心吧,我一定会去的,你可得一直等到我来哦。”
渊儿含泪点了点头。予晗说着让她不要哭,自己却也哭了。和渊儿虽然不是生离死别,可和合欢却是终生不能相见了,就是上一个坟聊表心意亦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事了。她轻轻的摇了摇渊儿的手,转身不再看她,低低的说道:“去吧,时日也不早了。你们早点去,两天之后恐怕我也就到了。”
渊儿也转过了身,没有看予晗,只是扬声道:“小姐珍重。”
说完,她带上那整理好的包袱,开门随着吴提一起离去。
屋里只剩下了予晗一个人。
她很清楚自己要做些什么。予晗来到梳妆台前坐定,取出竹简,写下一纸“遗书”。
家人:
予晗如今已经失去了太多,李妍的背叛,母亲死的真相,还有合欢的死,一件件的事情都好似一个个包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大哥,父亲,我恐怕是真的撑不下去了,唯有选择这一条路走下去,这也是我最后的解脱。父亲,女儿辜负了您的养育之恩,来生做牛做马也一定要报答你。只是今生恐怕是不行了。
就让予晗安静的去吧,请为我设置一叶扁舟,任由它漂浮于洛水之上,飘向那一寸万水千山,也承载着予晗的灵魂与梦想,再也不要被束缚,被捆绑。
我真的很欣喜,没有痛苦,没有......
予晗
绝笔
写完这一切,予晗顿时感到轻松了许多。她静静的望向那窗外的高墙,从今天开始,就在也没有任何可以束缚她了。她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壶衍鞮给的西域秘药可以帮助她达成她的心愿。
予晗微微展颜一笑,缓步走近,那壶茶里放了药,也是她的解脱。
只是这次,请也允许她放肆一回,取琉璃杯饮下这盅解脱之酒,从此寄情于山水间,奔波于草原之上,与苍鹰为伍,与绿草为伴,每日喝着马奶酒,在放荡不羁的大草原上自由自在的奔跑,翱翔......
混黄的茶水,缓缓地倒入琉璃杯中。
予晗扬手饮下那精心策划好的计策中重要的一部分,果然,茶水如腹没有丝毫的痛楚,满眼都是欣喜的绿色,在风中踏着喜悦的节拍自由自在的游荡,酥软了她的心,她的神智。
她可以不用再去想如何应对李妍,如何从母亲与合欢的死中解脱出来,选择这样一条路,永远的离开这个悲伤的城池,即使无比豪华,却终究掩藏不了那其下的落寞。
但是塞北,就是大大的不同。
“啪”琉璃杯落地,清脆悦耳,没有死亡的节拍,而是欣喜的舞步。予晗嘴角缓缓淌出一抹鲜血,啪嗒啪嗒的滴在琉璃杯之上,顺着那琥珀般的颜色缓缓的流淌而下,流淌在地上,格外的刺眼。
壶衍鞮所说:此药可令人呈现假死状态三天,三天之后,自动苏醒。任何太医,都查不出其中的缘由,只管放心饮用就是。
未央宫内,卫皇后正燃着一炉熏香,好整以暇的抄着佛经。一身素白衣裳,简朴又不失高雅,她头上也未有奢华的首饰,只是淡淡的肃静的模样,却也令人感到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顿时遍体生寒。
这便是母仪天下的气概。
明珠站在她的身后,只觉大气都不敢喘,等到卫皇后停了笔,开口说渴了的时候,才敢奉上一壶茶水,微微放松了些,轻轻道:“娘娘休息会儿吧,可别累坏了身子,奴婢去帮您揉揉肩。”
卫皇后摆了摆手,抬眼似是不经意间问道:“太子去哪里了?本宫怎么一直没有见到他?”
明珠笑了笑,道:“娘娘呀,也是太担心太子了。不妨放手让他自己去闯荡,也能少掉许多操心。放心,太子正在习武场练剑呢,太子最近可是用功了,就连陛下都夸赞太子有他当年之风。娘娘可无忧矣。”
卫皇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轻轻道:“罢了,你不懂,你们都不懂。太子这也是担心自己的地位被摇晃,别忘了,李夫人可是陛下的最爱,如今她得一子,自然陛下也会偏爱刘髆一些。”她话锋一转,轻轻道:“现在这宫中的日子可真是不好过,就连太子也知道要争宠了,这种日子可什么是个头?”
明珠鄙夷的嗤一声,冷笑道:“她李妍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娼家出身,娘娘,咱们可不怕她,您可是当朝大将军卫青的姐姐,霍去病的姑母,就是这后台,她李妍也不要妄想赶上我们!”
卫皇后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无奈的摇了摇头,熏香映衬着她脸上那抹无奈的神色,竟也显得无比不真切起来。
皇位,这又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呢。难保李妍不会觊觎皇位,这还得早做防范才是,防人之心不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