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齐赋》雨霖伶

73、Chapter 18 送别离（1）

　　霍去病见予晗在房里许久都没有出来，不禁心下纳闷，正要派人去询问，忽然听到送饭的小丫头急急忙忙的来禀报，说是小姐服毒自杀了。他大为惊骇，连忙去通知霍府老爷。可谁知道这位大人又不知道去哪里逍遥了，他便也只能自己前去。
　　予晗的房外此时早已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听说是大公子来了，连忙往边上退让。霍去病径直的走进予晗的房间，那里一切陈设如故，就只有珍藏在盒子里的琉璃杯动过。
　　再看地下，有着琉璃杯的碎片，还有予晗嘴角躺下的鲜血。予晗被抬到榻上，倾国倾城的容颜上盖着白布，将那原本美丽的不真实的五官都遮挡的不真切起来。
　　霍去病不相信予晗是那种人，猛地掀开了盖在她脸上的白布，里面的人儿乌发素颜，却透着如死一般的沉寂。美丽的丹凤眸紧闭着，里面似乎含着无尽的悲伤与无尽的怨恨，在空气中悄然发散。
　　霍去病紧抿着薄唇，冷声问道：“这房里贴身伺候的丫鬟呢？”
　　一个奴婢被他的气势所吓倒，连忙跪倒在地上，战战兢兢支支吾吾的说道：“回......回大公子的话，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小姐死之前，......这里面的几个贴身伺候的家丁奴婢就已经全部消失了......”
　　“啊”一声惨叫传来，刚才的那个回话的奴婢已经血溅三尺，模样极其可怖。众人齐刷刷的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
　　霍去病左手拿着长剑，猛地将它从那奴婢的胸口中拔出，轻轻地扶着长剑上的血，刀一般的眼光扫过战战兢兢的众人，冷笑道：“消失？妖言惑众，理应处死。本将军倒是不信，这个世上还能有凭空消失的人或物不成！”
　　正说话间，一个轻轻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大公子，仵作与太医都来了。”
　　霍去病冷笑着扫过那一前一后前来的仵作和太医，收敛了自己的怒气，淡淡道：“太医，仵作，本将军觉得吾妹死得蹊跷，特意召二位前来查看。”
　　两人恭恭敬敬的应诺，一个上前把脉探鼻息，一个上前验尸查伤口。仿佛过了许久，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太医的声音才低低的响起：“回将军的话，予晗小姐已死。还请将军节哀顺变。”
　　霍去病嘴角浮起一抹冷笑，略带嘲讽的看向一旁战战兢兢的仵作，阴阳怪气的闻到：“哦？是么，那仵作你的验尸结果呢？”
　　“会将军的话，予晗小姐确实是服毒自杀。”
　　霍去病忽然扬声笑起来，笑的是那样的张狂，顿时眼神一凌，看得太医和仵作遍体生寒，冷笑道：“这就是你们的出来的结论？那要你们有何用！滚，都给我滚，滚！你们这帮废物，滚，滚，滚啊！”
　　“是是是......”众人一致退下，逃也似的离开了予晗的房间。
　　霍去病怒瞪着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躺在榻上死一般沉寂的予晗。他并不是讨厌这个妹妹，有些事情是情非得已，可她却真的伤了心，自从见到了李妍之后，就再也忍耐不住这个早就在她心底生了根的念头了么？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却是一个奴婢奉上了一只竹简，轻轻道：“大公子，这是予晗小姐留下的。”
　　霍去病拆开竹简，那竹板上刻得，是再熟悉不过的小篆体。
　　家人：
　　予晗如今已经失去了太多，李妍的背叛，母亲死的真相，还有合欢的死，一件件的事情都好似一个个包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大哥，父亲，我恐怕是真的撑不下去了，唯有选择这一条路走下去，这也是我最后的解脱。父亲，女儿辜负了您的养育之恩，来生做牛做马也一定要报答你。只是今生恐怕是不行了。
　　就让予晗安静的去吧，请为我设置一叶扁舟，任由它漂浮于洛水之上，飘向那一寸万水千山，也承载着予晗的灵魂与梦想，再也不要被束缚，被捆绑。
　　我真的很欣喜，没有痛苦，没有......
　　予晗
　　绝笔
　　霍去病看完后，忽然狂妄的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不可置信与无奈。笑着笑着，他慢慢的平息了下来，所疑惑的，终究心里还是有了答案。
　　他扬声吩咐道：“来人。”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个奴婢战战兢兢的声音响起，包含着恐惧与退缩：“大公子有什么吩咐？”
　　霍去病看着她，眉眼间间冷凝，淡淡道：“去准备一叶扁舟，记住，要带桨的。”
　　身后忽然寂静无声了，那奴婢似乎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大公子，还是让小姐入土为安的好，这样也可以转世轮回投胎到一个好人家......”
　　“哦？”霍去病冷笑一声，“那你是认为霍府不够好？”
　　那奴婢方才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跪下请罪道：“不是不是，奴婢失言，请大公子饶命。”
　　霍去病闭上眼，生吸了一口气，厌烦的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下去吧。赶紧去把东西准备好，我明日就要用。不得耽误，否则，小心你的脑袋！”
　　“是是是......”那奴婢连胜支吾着，转身跑了出去。
　　霍去病轻轻地将盖着予晗身体的白布盖到了她的头上，眉眼里满是无奈。她就如此想要离开这里么？以至于需要让那么多人陪她演这一出戏？是太医，还有仵作......也罢，既然如此，不放令她自己选择想要去的去处吧。

　　第二天清晨，阳光格外明媚。
　　洛水岸边，霍去病站在一叶扁舟之上。几个家丁小心翼翼的将予晗的尸体放在小舟上，轻拿轻放，揭掉了白布，让她呼吸新鲜的空气。
　　霍去病迎风而立，模样宛若天上谪仙。他脚踩岸边，微微发力，小舟便如一支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飞了好远好远，飞向那万水千山。
　　予晗静静地沉睡着，模样宛若圣女。霍去病看着岸边渐渐远了，也知道这次的分别之后，恐怕以后就再也见不着了。她或许会在她喜欢的地方找到一块属于自己的天地，在那里收获自己的快乐，遨游于大草原，与苍鹰为伍，白鹭为伴，终日骑马，自由自在的奔驰。
　　也对，这些她想要的东西，这金碧辉煌的长安城却是给不了。
　　霍去病看着周遭的景色变得渐渐明朗了，富含了一种半明半昧的美，优雅而疯狂，疯狂而奔放，却终究是生物万象，充满了大自然的浓浓风味。
　　这些东西，长安城是无论如何都给不了的。既然予晗憧憬它们，便也随着它们一同离去吧，在她的记忆深处，一定有属于她自己的世外桃源，是任何人都进不去的，他甚至连门都找不到，都看不到她过得是否好。
　　只知道，在那里，她会很是开心就可以了，就已经足够了。
　　只要不去想，肤浅的快乐其实很简单。人，就是这么不知足。
　　小舟渐渐划远，这周围的景色，竟也是不真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