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今安》安墙墙

73、无法阻挡

　　自哥哥回来第五日，一大早我就被一阵喧闹声吵醒。收拾好出屋，才知道哥哥很早就被紧急召入宫中，不知发生了何事。我想，也许是哪里又有战乱，荆王特召他去商议，可没想到，事情却令人出乎意料。

　　宁乐公主失踪了。

　　据说，她是在朗朗白日之下，消失于自己的寝宫中。宫女入内服侍时，才发现空无一人的房间内，只有那件还未完工的嫁衣掉落在地上。

　　天气慢慢转暖，听到这个消息的我，却还是心中一片薄凉。看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没有结束。

　　可是，宁乐公主一直久居深宫之中，远离朝政，安然做着自己的公主，按理说，应当不会牵扯到什么政治问题。再说，若拿她来做人质，一是荆国王宫守卫森严，二来眼下，纪国肯定不会做这种事，阿凉不是那样的人。

　　因此，只有个人恩怨，才会导致这种事发生。究竟是什么？她一个不谙世俗的公主，又能和谁结下仇怨？

　　突然，脑海中仿佛一根针忽地穿过，我只觉身体在逐渐麻木，那句决绝的熟悉的话，刹那在我耳边响起，“我做不到的事情，那是因为我根本不想做，但如果我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做到。”

　　佩清！

　　她消失了很久，而让我一度忽略了太多。但她一个弱女子，怎能在守卫森严的荆国王宫内，毫无痕迹地掳走宁乐？肯定是我想错了，我来回踱着步，心急如焚。

　　“二小姐！”刘管家从府门口朝我匆匆走来，语气慌张，“宫里的轿子来了！要接你进宫！”

　　“接我进宫？”我犹疑万分，“是为何事？”

　　刘管家也是一副疑虑丛生的样子，“早上宣了将军，这中午又宣你进宫，听说是跟宁乐公主失踪一案有关。”

　　我心下明白，服轩也许是想从我这儿打听出什么消息。

　　毕竟能跟宁乐牵扯上关系的，目前除了哥哥，就只有我了。

　　于是，我便不再耽搁，坐上轿子进了王宫。

　　太监总管早已候在宫门口，一路引我直接进了服轩的暖阁。进去后，总管退了出去，偌大的暖阁中只有我、哥哥和荆王服轩三人。

　　哥哥和荆王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似在推敲思考。见我来了，哥哥的眼神凝定在我身上，服轩干咳了几声，他这才移开。

　　“安安，想必事情的大概你也都听说了。”服轩开口沉声道，“我已在全国重金悬赏缉拿犯人，但毕竟我们不能做无头苍蝇，宁乐的圈子虽然很小，但那样找起来却也是最难。”

　　“荆王是想问问我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我冷静地望着他道。

　　荆王点点头，“宁乐被掳，寡人猜测十有八九是和陆将军的婚约有关。我们适才商讨了一下，无非两种情况，他国细作所为，或是个人原因。”

　　“不会是纪国。”我开口道，“我和纪王已有婚约，他此时掳走宁乐，有何好处？至于其他小国，哥哥前一阵子刚去平定四方之乱，想必他们现在对荆国已有所忌惮和收敛，不会在此时做出如此不明智的举动。”

　　荆王赞同道，“所以我们讨论到最后，只能是最后一个原因。有人因为个人原因，不想让宁乐和陆将军成婚，所以掳走了宁乐。”

　　他此种猜测我也早已料到，心里的疑云越来越大，再看看哥哥一副蹙眉思考的样子，心中不禁苦笑：想必，他一定没有看出佩清对他早已情根深重了吧！

　　那我……究竟要不要说出来？佩清毕竟是我的朋友，我不相信她会做这种事，再说，如果荆王知道了，他是一定会采取可行的所有措施去对付佩清。

　　这桩婚约，他看得比谁都重要，出不得任何差错。再说，宁乐是他唯一的妹妹，他必须守护她。

　　犹豫再三，想想宁乐和她那件只存在于我幻想之中的嫁衣，失踪前的她应当还在努力制作嫁衣吧……

　　“佩清。”我垂下头，轻声吐出这个名字。

　　哥哥听到佩清的名字，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也许他怎么也没想到，我竟然会在此刻提出她的名字。他也许心里还在疑虑佩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荆王却是截然不同的反应。他微微眯起眼，仿佛得到了重大线索，用看似平静，实则危险的语调道，“说下去。”

　　“佩清也喜欢哥哥。她是我曾寄宿在水凌观认识的朋友。”

　　哥哥的表情更加讶异了，感情迟钝的他也许根本没有意识到吧！

　　“水凌观？”荆王踱步思索着，手扶着下巴，似乎在回味这个名字，“是之前被一群不明人士□□烧的水凌观吗？”

　　我点点头。

　　“听说里面已经没有幸存者了。她逃了出来？”服轩继续发问。

　　“应该是的，具体情况我不了解，那段时间我在……”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服轩同样意识到了，于是转而问哥哥，“陆将军收留了她？”

　　哥哥用冷静平和的语调禀告道，“之前与西戎一战，她陪安安一同去了战场，还因此身陷囹圄。后来，她从水凌观侥幸逃脱，昏倒在陆府门口，她是来寻求安安帮助的，那时安安不在，她又无处可去，于是我就暂将她留了下来。”

　　服轩当然不会轻易相信佩清，于是唤了他的心腹，让他偷偷调查一下佩清的身世。我虽然内心很反感，但如今，佩清确实是唯一遭到怀疑的人了。

　　“好了。基本信息我已掌握，既是私人恩怨，宁乐又是公主，作为犯人手中唯一的筹码，我想宁乐应该暂时还没有人身危险。”话虽这么说，但服轩担忧的表情早已写在脸上。

　　“陆将军，安安，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与你们有点关系，也请你们能多多调查一番。”

　　我和哥哥都义不容辞地答应了。无论他对公主是否有情，保护这个国家的国君和公主，本就是他们陆家世代的责任，而于我来说，佩清在宁乐失踪前也销声匿迹，若说与此事毫无干系，我也不信。

　　回到陆府，吃饭的时候，哥哥略带难堪地问道，“佩清她……”

　　我微微一笑，“哥哥，你感情这么迟钝，怎么可能发现这种事。”

　　哥哥的眼眸深邃，凝视着我，忽而嘴角绽放一抹温柔的微笑，“不是感情迟钝，是我一心全在你身上。”

　　但随即，他却好似意识到了什么，放下饭碗，淡淡道，“安安，我知道你一定会选择离开我，毕竟之前的事，我对你有太多抱歉。”

　　“哥哥，别说了。”我也放下手中的碗，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筷子，“我和你，就结束吧……我太累了。”

　　话毕，我起身准备离开。哥哥却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捏得我生疼，他似乎攒了太多的话，漆黑的眸子透着太多情感，那本是从不属于他的眼神，“陆安安，你究竟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你为何要选择对我这么残忍的事来伤害我。你知道的……”他的语气突然弱了下来，眼神中的光芒也逐渐暗淡，“你知道的，我唯一的弱点，就是你。”

　　说罢，他似乎终于不愿再抑制自己内心的感情，牢牢将我扣在他怀里，任凭我怎么挣脱，都挣脱不开。他的双臂有力到让我在他怀里纹丝不动，他的怀抱熟悉到我一旦沉沦，就再也不愿逃离。

　　在这一刻，我所有的清醒、理智、打算都已抛到了九霄云外。我还是不争气地哭了，为自己曾经最美好的夙愿的破灭而哭，为命不由衷而哭，为我们之间不得不渐行渐远的心而哭，为我们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的羁绊而哭。

　　我默默地流下了眼泪，但强抑住哭腔的身体却在不受控的微微颤抖。哥哥察觉到了我的颤抖，他放开我，扶住我的肩膀，凝视着我满是泪水的眼睛，柔软的唇定在我的唇前，却在触碰前的那一霎那，伴随着一声微弱的叹息而一划而过，最终落在我的眼睛上。

　　哥哥吻住我的眼睛，双手替我擦去绵绵不绝的泪水。之后，他又重新拥我入怀，缓缓深呼吸一口气，在我耳边低喃道，“他会好好照顾你，好好爱你的。这既是你的选择，我只能妥协。可是……”

　　哥哥的声音低沉好听，有让人陷入梦境中的味道。

　　“你不能阻挡我这一辈子只爱你。即便你做了他人的妻子、有了孩子、慢慢老去。在我心中，都是我爱的那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