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柳凌烟》苏洄

31、重逢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和夜亓都绝口不提那件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两人的相处却再也回不去从前，言行举止间不自觉地带着小心翼翼，一切都变得彬彬有礼，但却刻意而别扭。
　　“烟儿，我明日就要回军营了。”夜亓加了一块鱼肉放进我的碗里。
　　我动作一滞，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个前几日还发誓要忘掉的人，“军营出什么事了吗？”
　　夜亓半晌才说道：“军营来报说常贵有异动，估计是大皇子坚持不住了。我是得回去看看，”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烟儿，你放心，我不会让季公子出事的。”
　　听到他的话，心里涌起一丝愧疚，我努力使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而不僵硬，“我相信你，你自己也要小心，我等你们平安回来。”
　　用过膳后，夜亓没有多做停留，紧紧的拥抱我之后，就连夜赶回了军营。

　　“烟儿，”夜凉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回过神，她佯装赌气地将棋盘轻轻推开，“这棋没法下了，从开局到现在，你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在她揶揄的目光下，我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拉住她的衣袖，“我的好姐姐，你就不要打趣我了，夜亓已经走了两天，一点消息也没有，我这不是在担心他嘛。”
　　她安慰地抚着我的手，“没事的，四皇兄用兵如神，手下无弱兵，能有什么事。我听说天元的上官岚也是自幼跟随护国将军季世谦上过战场的，带兵经验丰富着呢，更何况大皇兄，”一提到自己的大哥，夜凉神色一黯，“已经被困在山上好一段日子，早已是穷途末路，四皇兄他们就算是闭着眼睛，常贵这帮乌合之众也是掀不起什么大风浪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睛里仿佛有泪花涌动，这从小就万千宠爱集于一身，不知愁为何滋味的天之娇女如今却是有苦难言，她恐怕做梦也没有想过，有一天，那个在小时候常常带着她放纸鸢、堆雪人，画得一手好画的大皇兄也会有逆反之心，会与和自己一母同胞的四皇兄兵戎相向，不久的将来，还会沦为阶下囚。整个王宫里，大皇子夜冼已成了忌讳根本说不得，她心中的苦闷更是无处发泄，如今我在宫里，还要强装笑颜地陪我解闷，真是委屈她了。
　　“姐姐若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吧，憋在心里仔细憋坏了身子。”我紧握住她的手，也算是给她一点力量，一丝温暖。
　　她却转过身去，拭了拭泪水，再面对我时，已不复先前的脆弱。她紧盯着通红的炉火，态度是那么的坚强决绝，“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儿臣儿臣，自是首先为儿再为臣子，他做为皇长子，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念手足、父子之情，便不配再做我的哥哥！”
　　我沉默着不再说话。这时，亦如进来请安。
　　“什么事？”我敛去脸上的表情，平静的问道。
　　“是喜事，叛贼常贵妄图救走大皇子已被就地正法，大皇子见逃脱无望下山请降了！”
　　我激动的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又想起夜凉，回头看去，她的脸上有着一种奇怪的表情，似喜似悲，不管是愿与不愿，最终还是到了这一天。
　　“这么说四皇子他们现在是在回来的路上吗？”
　　“本来是这样的，可是据说，因为常贵手里的人质受了伤，伤势较重，四皇子留下来诊治，暂时还无法回宫，小姐不用担心，四皇子没事。”亦如以为我是在担心夜亓，宽慰道。可是她又如何知道，当我听到那句“伤势较重”时，心脏如同被钝器所击，耳朵里嗡嗡作响，甚至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烟儿，你没事吧？”夜凉察觉到我的不对劲，连忙扶住我问道。
　　我六神无主的抓紧了夜凉的胳膊，“姐姐，我要去见他，帮帮我，让我去见他！”

　　我没有办法随便出宫，只得请求夜凉向魏王找了个借口，乔装带我一起出去。马车里，夜凉坐在我的身边，“烟儿，你是在担心季公子吧，你放心，以四皇兄的医术，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点着头，“我不是不相信夜亓，只是姐姐，我没有办法放下他不管，我现在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只有见到他才会踏实一些。”
　　听了我的话，她微微叹息。
　　到军营的时候，已是晚上。大部队已经随着副将押解大皇子回都城，军营显得格外空旷，只零星的支着三四个帐篷。站岗的士兵带着我们来到主帐前，“公主，季公子就在这里面，小人告退。”
　　我的手停留在帐帘边，却没有勇气将之掀起，马不停蹄的赶来，一路上牵肠挂肚，这才想起，进去之后，该如何向夜亓解释自己的出现，不是说过要忘了他的吗？我垂下手，几欲逃走，可上天似乎并不给我这样的机会，帐里有人掀帘而出，我连忙退到一边。
　　“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我低着头，没敢看，只听这人对帐前的侍卫吩咐着，在看到我们后诧异的问道：“夜凉公主？这位是？”
　　这声音十分熟悉，我抬起头，“上官岚？”
　　“凌烟？”

　　夜亓并不在帐中，我坐在榻边，看着榻上依旧昏迷不醒的云墨，脸上毫无血色，眼窝也深陷下去，心里五味陈杂。他一定在常贵那里受到了很大的折磨，摸到他的脉搏平和稳定，这才让我稍稍松了一口气。上官岚和夜凉没有进到帐里来，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人，我情不自禁的轻抚上他的脸颊，“云墨，对不起，要不是我太任性，你就不会陪我到这里来，受这个苦……”
　　就在我深深自责的时候，帐外传来对话声。
　　“四皇兄。”是夜亓回来了。
　　“凉儿？你怎么来了？”夜凉半晌不回话，夜亓便也猜出了一二，“烟儿也在这里？”
　　“嗯，她在里面。”
　　接着，便是脚步声。他就要进来了，我却一点也不惊慌，前所未有的平静，我不知道他进来后会跟我说什么，会不会伤心，只知道，从现在起，我一步也不愿再离开云墨。
　　“四皇子。”是上官岚。
　　“让开。”夜亓的声音阴沉，我从未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四皇子还是回避一下吧，我想凌烟现在肯定无暇顾及四皇子。”上官岚话中有话，夜亓听了，不知心里是经历了怎样的挣扎，颓然放弃，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重逢的既是凌烟和某人，有是我和你们。是的，我又回来了，真的是没脸再见大家了，懒了这么多天，本章是转折最大的一章，连我自己都感觉太快，但作为故事的最后几章，大家就原谅我吧。
消失的这些日子里，收藏只掉了两个（虽然原本就不多），感谢一直耐心等待我的你们，最近在酝酿一个青梅竹马文，希望可以很快和大家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