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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她似珍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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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中长辈不曾为你撑腰吗?”
孩童之间的争吵斗殴,哪怕磕破了皮也会向长辈告状。
“我的长辈,一贯奉行实力至上,被欺负了自己想办法打回去。但我捅出天大的篓子,他都会为我摆平。”
她顿了顿,“何况,我是被他捡回去的……”
他的确是长辈,但他也是她的上司,能奢求他像真正的长辈一样吗,不可能的。
她是被捡回去的,难怪,她从小定然是吃尽了苦头,才会养成如今这般性子。
她感觉到自己被人从后环抱住。
“我为你撑腰,谁欺负你,谁让你不好过,我都为你摆平。”
明迁鹤语气平平,“怎么,你想越过我的头顶当我的长辈?”
应久江揭下她的兜帽,亲亲她的侧脸,环住她腰身的双手微微收紧,“你见过有和人耳鬓厮磨的长辈吗?”
“那在魔族也是为人所不耻的。”
应久江一噎,气笑了,她真的有让人心梗的本事。
“放开,别发疯。”
他听话松开了手,退至她身旁。
“我并不是胡言乱语。”
她敷衍,“嗯。”
希望你今后知晓我的模样,还能说出这句话。
“我的意思是……”
“闭嘴,我不想听,出去。”
应久江顺从她,“好,我走,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他走出院门,向山下主院去。
应久江端坐在厅中上首,下方坐着一面色恭敬的妇人,“伯父,您找我?”
“如今你掌家,想来找你更为合适。”
妇人是应风以的母亲金愿,应久江的堂弟应序已经不大过问家中事,大多都是交由儿媳。
“您有何事?必定为您办妥。”
“为我备一套婚服。”
金愿手中的茶碗几乎端不稳,什么?!婚服?
“你没听错,就是婚服。”
“为您?和谁?”
她想起应风以告诉她的,是那个不知面容的姑娘吗?
罢了,他是长辈,谁能管得住他。
“这婚礼不止一套婚服那么简单,要从长计议。”
“你只管备下婚服,其余一切都不需要过问。另外,别让旁人知晓。”
“是。”
她送走应久江,一个人站在厅中至今没有回神,看这样子连心意都未曾和人家姑娘表明吧?这婚服……能穿上吗?
何方神圣,让这祖宗动了凡心。
神圣明迁鹤正在脑中思索所有召魔古书有可能出现的地方。
神陨深山,魔宫旧址,抑或是伤物之林。
“其余的我不知道,但是你在伤物之林走过的地方,方圆十里都没有它的身影。”
招灵镜对召魔古书的气息极其敏感,她才敢这么说。
“不愧是神器。”
“哼,那是。有我在你就不用满魔界地找了,省了多少事。”
“它一定会在魔界吗?”
“一定!它在别的地方待不住的,它只喜欢魔界的气息。”
“大比结束,我们就回魔界。”
招灵镜沉默一瞬,“我觉得,你得确定你走得掉。”
无尽的沉默……
“他不会拦我。”
应久江不会拦她不走,但真说不准他会跟在她身后。
“他很特殊,他背负了神族拥有的信仰之力,但他绝对不是神族。”
“有什么可奇怪的,他是煦玉。”
招灵镜白眼翻上天,我在和你说正经的事!你脑子里全是他本就该如此。
你真没救了。
“随你怎么想,反正我告诉你了。”
招灵镜不想和她说话了,保持沉默。
应久江有无信仰之力都不耽误她想尽办法恢复魔力,若有朝一日她还未冲破封印,他就发现了她的身份,那就各凭本事。
窗外无风,窗前的人静坐。
暖阳落西,微凉。
“鹤,黄昏到了。”应久江靠在窗前,低头看着未有动作的人,神色柔和。
“打个商量。”
“你说。”
应久江翻身进屋,将明迁鹤扶起。
他似乎在用什么比画自己的肩,颈……
“你做什么?”
痒意从肩颈处下到尾脊,她不自觉想躲。
“别动,我在量衣裳尺寸。”
“你闲的。”
“应家什么都不缺,衣食住行样样都是最好的,我让他们为你做几身衣裳。”
身后的人笑道,“省得放在库房里蒙灰。”
“随你。”
他量完又推着她坐下,解开她的发簪,青丝垂下,披在身后。
明迁鹤侧头,“又做什么?”
“为你梳头。”
“哪有人临近夜里才梳妆的。”
“怎么没人,你现在不就是吗。”
啧,歪理。
明迁鹤不理会他,由着他摆弄自己的长发。
原本一支长簪挽起的长发,在应久江手中慢慢变了样。
红丝带与发丝缠绕从耳尖处并至脑后,双耳后各分一络长发被两个银环束起,垂在身前。珠钗头戴,白绫遮眼。
应久江走向她身前,由衷称赞,“天人之姿。”
一句话逗笑了明迁鹤,她的外貌或许真的极具欺骗性。
“承蒙公子称赞,那么请问公子,夜里我也要这样入睡吗?”
应久江只等她这句话。
“那我每日都为你梳妆。”
明迁鹤抬手表示拒绝,“大可不必。”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愿意。”
她不再回应,他自顾自地地说起曾经。
“我会挽女子发髻是因为有一年,我在凡间救过一对夫妻,妻子的手受了伤,丈夫便替她挽发,许是鬼使神差,我便向人学了如何挽发。”
那时是一位老婆婆教他的,她打趣,问他是否有了心上人,时隔几百年,他终于可以回她说,是的。
我有了心上人,我想与她结下婚契,日日为她挽发,同她仗剑天下、交颈缠绵。
明迁鹤轻声喟叹,夫妻啊,于她而言很陌生的词,魔宫里头一个妃子都没有,她也没有去观摩别人夫妻的癖好。
“你的父母,定然恩爱。”
应久江不曾与她讲过自己父母之间的情谊如何,她会有此断言,是因为他。
“怎么说?”
明迁鹤轻轻摇头,没说话。
他出身世家,父母恩爱,天资卓越。他和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应久江感受到了她周身苦涩的情绪,犹如那时她的怨念一般浓烈。
他的大手覆在她交握的双手上,“鹤,这里没有别人,你有任何事都可以向我诉说,就当我是一株枯幻草。”
“没什么,只是羡慕,羡慕你。”
她终究是魔,从出生就注定了,她杀过的人里或许也有家庭恩爱者。
良善之人她也屠过不少。
忏悔?可笑,那还当什么魔。
她只是……
每每想到就觉得自己离他更远了。
“不必羡慕,你的出身虽无法选择,但我是你今后的选择。”
“那我可以不选你。”
他的大手忽然收紧。
“不可以。”
他贴近,她的侧脸一抹冰凉一触即分,“只能选我,知道吗。”
她推开他的脸,敷衍应声。
“好了,你该回去了。”
“祝你好梦。”
他离开了屋内,明迁鹤抬手轻轻碰了碰她身前的束发银环,唇畔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为她梳头的动作很轻,似乎她是什么珍宝一样。
招灵镜其实很想照照明迁鹤,但也没必要了,她心里是开心的就好了。
要她说,管它日后如何如何,当下的情意抓住了再说。
可是她毕竟不是人,她不懂。
“我有丹药,可以让你夜里不再惊醒。”
“不用了。”
昨夜的梦是头一次,往日里她其实并不常有梦。
“随你咯。”
夜里的虫鸣声渐渐停息,山中的鸟雀叫声传来。
明迁鹤坐在床边似在愣神。
在应家的日子其实与闲在宫殿时相差无几,她有几息甚至有些分不清从前和现在,但唯一的、最大的不同就是应久江。
他的存在感太强,她根本无法忽视。
他真的说到做到,真的重新为她挽发。
“不舒服吗?”
“没。”
“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他不说话,她也懒得再问。
到了地方她听见周围的流水声,树叶的沙沙声,应该是在一片山林中。
“应家后山有一面石壁,敲击每一处都是不同的声音。”
他牵着她的手走向石壁,抬手随意敲了两下,果真是不一样的声调。
“你试试。”
她抬手,在石壁上一边摸索,一边敲着。
石壁很光滑,触感冰凉,些许水雾弥漫在她脸上,旁边是瀑布倾泻。
石壁上传来欢快的曲调,是应久江在她身旁敲出旋律。
“好听。”
可惜,她不通音律,敲不出好听的旋律。
她笑着讲出自己的从前。
“从前我学过琴和筝,可惜了,真学不会,我的脾性属实不好,家里再没出现过这些东西,因为,全被我砸了。”
应久江听她玩笑似的同他讲出从前,他是开心的,这是她与他逐渐在靠近的征兆。
“这没什么,你想听我都会弹给你听。”
明迁鹤忽然凑近他,语气幽幽,“你不是说,你不会弹琴吗?”
她还记得他当时说过,他不会弹琴的事。
“会,但也属实不精。”
信他才有怪了。
“无所谓,我不听。”
“生气了?”
“本来没有,你再问那就是了。”
他笑着牵起她的手,将后山都走了一遍,带她听过石壁音律,听过瀑布水流,带她走过他少年时走过无数次的路。
或许人在心愉时感受不到时光的流逝。
北域的家族大比,开始了。
珞山沈家,沈之皖踏进堂内,面上毫无表情,她抬手向端坐在上位的沈夫人作揖问安。
“母亲,孩儿回来了。”
沈夫人并未立刻有言语,她晾着沈之皖。好一会儿,扯唇讥讽,“我不差人去请你,你今年怕是连这门都不会踏进一步。”
沈之皖毫无反应。
沈夫人越看她这副似是高高在上、呆板木讷的模样就来气,她生的好女儿!
打小就与她不亲,长大了更是背着她拜入宗门。
上不敬长辈,下不爱幼妹,次次回来都要搞得家里乌烟瘴气!
沈夫人身旁站着一位妙龄少女,明眸皓齿,唇边带笑,眸中似有泪,让人见了无端怜惜。
沈之婷语气温柔,出声安慰,“母亲,姐姐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许是累着了,您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