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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拜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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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林抬起手,欲要施法,被带着郎中过来的鱼妖打断,她指着鬼,震惊地喊:“这不是照顾段蝴的那个嬷嬷吗?”
沉林好奇:“你认识她?”
“她跟段蝴来过几次研光池。”
沉林转面对段母说:“看来就是她了,夫人可有想问的?”
她本无话想问的,转念气不过,带着指责地意味说:“你问她,为何要折磨安寿?”
沉林把问题转述给玉娘,玉娘淡淡的眼神中有一丝波澜,后悔又心疼,开口道:“我也不想伤害小姐,我想复仇,小姐……小姐她好似能感知我想法,总试图压住我,可她又无法彻底压住,才会这样。”
她望向为段蝴检查的郎中,愁眉苦眼,没底气地提醒道:“血是吐出来的。”
人鬼之间互听不到对方声音,只能通过沉林来交流,他将情况告诉段母和郎中,郎中立马针灸止血。
段母着实想不到自己家和她有何仇,认定她在说谎,都到这种时刻还满嘴谎话,气得段母大声质问:“复仇?我们段家何时与她有仇?”
“是府里的几个下人,他们欺辱我,杀了我。”玉娘脸上没任何表情,宛若在说别人的事,她想了想,又主动交代,“要附身就小姐好附身,我想报复又怕小姐受伤,一直没行动。前些日,我见一个杀了我的人又欺负我家里人,才下定决心。”
沉林注意到她的用词,“一个杀了我的人”,这应表明着当年动手的不止一人,到底谁想要她的命?
“谁杀了你?”
“那几个下人。”
“他们还欺负你家?”
“对。”
这段对话很平淡,玉娘没有半点情绪波澜,沉林看不出她在想什么,是已经被他们欺负惯了,还是知道事情无转圜余地所以妥协?
沉林叹息,能做的也有剩下叹息。
“你怎么死的?”
“他们把我推到墙上,就死了。”若是换成陌生人说,可能还会有点憾然,玉娘平淡得让人可怜。
段蝴的情况逐步稳定下来,段母的情绪跟着缓和,她从沉林的话中隐约懂了些什么,好奇地问:“谁欺负她?”
“毛阿大、李兰实、王秋、王大镇、田雨、陈罗罗。”每一个名字都在她身上留下过烙印,玉娘无法忘记,“他们嫌我不合群,逮着我欺负,又打又骂,还不许我说出去。”
段母一直以为这些人都是老实人,原来还有这样一段事,这样一想真是后怕,府中居然六个杀人犯,但凡其中一个意识到错误,玉娘的死都不可能瞒这么久。
“她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那天小姐赏赐了些钱,被他们知道了,向我要钱,我没给,他们就开始打我,然后用力把我推到墙上,撞到后脑勺,就死了。”
段母心情复杂:一方面是对女儿的心疼,对玉娘行为的怨恨;另一方面是对玉娘的同情,她被这样针对,自己竟然半点不知。
“然后呢?她的尸体呢?”
也无需问,大家都能想到,他们不会好好处理玉娘的尸体。
“尸体……被丢进山里了,可能被吃了吧……”玉娘没敢去看过自己的尸体。
“这样啊……”段母心中刺痛,“你让她放心,我会报官府的,让官府去查清一切。”
玉娘神色松动,不敢置信地问:“真的吗?”
段母承诺道:“真的。”
玉娘惊喜地流出眼泪,对着段蝴不停自骂:“我真不是人,让小姐经历了这些,我不是人!”
段母又嘱咐沉林:“别散她的魂了,你让她好好去投个胎。”
段蝴慢慢睁开眼睛,看到母亲在一旁,便安心起来,低声喊道:“娘……”
段母从与他们的对话中抽离出来,望向她的眼中闪着泪花,紧握住她的手,柔声回应:“娘在。”
段蝴的事告一段落,成宜和姐姐回到成府,继续着手那幅画,动笔时总是分神,如若没有沉林,段蝴今日恐怕难逃厄运,会法术真好,可沉林居然会因为男女大防犹豫,幸亏段家只在乎段蝴性命,若遇上只在乎礼节的该怎么办?
一只蝴蝶在她笔下翩翩起舞,宛若平时的段蝴,她在旁边添上一只猫,将这幅花景图变成猫蝶图,狸奴戏蝶有健康长寿之意,作完正好赠与段蝴。
成宜正满意地作画,突然一个想法入侵大脑——若我也会法术就好了。这个想法一旦出现,便像野草般疯长,其实幼年时她曾遇见过自称神仙的,要教她法术,被父母拒绝了。
若当时答应,可能她现在比沉林还厉害,鱼妖的事、段蝴的事都能解决,哪里需要沉林?哪里害怕破坏礼节?
成宜能感受到心中有渴望在跳动,可此事又非小事,自己不知该如何抉择,就将这个想法告诉成恩,成恩支持她自己选择:“若想去可以试试,你已长大了。”
成宜斗志满满,向父亲打听沉林的地址,一刻不犹豫便去了。
成宜以为沉林这样的高人应住在什么偏僻地方,来到发现他家和其他村民家并无分别,若非特意问过,谁知这里住着一位仙人。
成宜知道沉林不收礼的习惯,来时没拿任何东西,搞得她心里发虚,若他愿收东西还能投其所好,可他什么都不要,这种人最难办。
“噔噔”两声,没开门。
成宜再敲一遍。
门还是没开……
没在家还是不想开门?
又敲一遍。
“噔噔”。
“噔噔”。
这么多声下来,门内没有一点动静,或许是不在家,可能去给别人解决事了。
成宜伤心地垂下手,转身的时候对上一双眼睛,沉林?
沉林背柴出现在她身后,眼中闪着疑惑。她连忙让出位置,让沉林过去,郑重其事道:“沉林先生,我此次前来有要事相求。”
沉林冷淡地问:“何事?”
成宜作揖鞠躬:“请先生收我为徒。”
这事都不知遇到几回,他习惯地说出那句:“不收。”
这个回答倒是意料之中,她仍不肯死心,坚决地问:“要我如何做先生才肯答应?”
沉林叹气,这句话他也听过很多次,语气带着几分苦口婆心:“如何都不答应,请回吧。”
“先生,前些年间曾有位神仙说我是仙命,欲收我为徒,可惜当年年幼,父母替我拒绝,现如今望其英姿,回想幼年事方觉后悔。我曾有此仙缘,先生若有心教,肯定也容易教成,若真有机会成仙,先生大恩成宜定回报!”
沉林表情凝重起来,关心地问:“你说曾有神仙说你有仙命?”
成宜不知道他是何意,慌张地回答:“……对。”
她这下感觉自己说错了话,忐忑不安,难道他成不了神仙,忮忌了?……
沉林迅速打开院门,将背上的柴放在院中,又“砰”一声把门关上。
“你跟我去个地方。”
成宜防备心不由变重,面露难色:“去哪里?”
他看她一眼,哼笑一声,无奈道:“你且放宽心,我带你去见我师傅。”
成宜眼睛忽而明亮,脚步轻快欢跃,这是说自己能越过沉林直接拜师他师傅了,事情发展出乎预料得好。
成宜跟随沉林来到一处山洞中,山洞深而大,洞中无任意装饰家具,连盏灯都没有,洞口传来的光源照不到深处。
深处也有强烈光源,不知来自何处。成宜在尽头望见一个女人,有些年岁,双目紧闭,盘腿坐在一座石台上,近看方发觉她身材高大,嘴角略微上扬,竟有种孤诡荒诞感,而她貌似魂出人世,一直未发觉二人到来。
女人身份不言而喻,她就是沉林的师傅。
沉林严肃地对女人作揖鞠躬,语气难得谦卑:“师傅,人我带来了。”
成宜疑惑,莫非他师傅知道她会来?难道二人在途中靠法术通话了?可也没见沉林结印施法啊。
女人睁开眼,目光直接落在成宜身上,
双目无情,宛若看一个石子,盯她不久,询问的声音在山洞中回荡,也无情:
“你来了,可记得我?”
以前居然见过!成宜对她毫无印象,仔细回想也难想起任何线索。
“不记得。”
女人体贴道:“当时年纪尚小,不记得倒是正常。”
成宜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据曾经母亲所说,当时看中成宜的神仙便是个女子,加之眼前人说见她时年纪尚小,也符合自己当时的年龄,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要拜她为师吗?
见成宜不说话,女人问她:“此次前来是为何?”
成宜回过神,一本正经地作揖行礼:“前辈,我想学习法术。”
“果然,果然,还是把你等到了。”女人又问,“成宜,你幼时我便说过,你生来便是成仙的命格,你可记得?”
“记得。”
“你可知成仙意味着什么?”
“不知。”
“成仙以后,你父母便不是你父母,你姐姐也不是你姐姐,你要断却一切情感,神对万物有情,遂该无情。”
成宜听得半懂不懂,将自己的需求说出来:“学法术便要成仙吗?我只想学法术。”
女人耐心解答道:“学法术未必成仙,而你学法术必然会走到那一步。”
成宜思索片刻,最后下定决心:“我不信任何‘必然’,我相信我有法规避。”
“好,既如此,那我便教你。”
女人抬起一只手,对着成宜施法,成宜只觉得身体某处本关着的地方被打开,她能看到女人施法的光束,一头连着她的身体,一头连着女人的手,可以清晰感觉一股暖流在体内流窜。
女人收起手,解释说:“我已打开你的脉门,接下来需你自己领悟,方可得到法术,有法术后再来找我。”
想了想,她又对沉林说:“从今日起,你便是她师兄,接下来你来助她完成领悟。”
“是。”沉林立马应下。
脉门开启后,成宜能感觉到眼睛比之前看得更清楚,耳朵比之前听得更清晰,鼻子比之前更灵敏,世界仿佛焕然一新。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成宜郑重地向她鞠躬。
女人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这便是无情吧。
忽然间,眼前场景发生转换,二人从山洞内来到外面,成宜尚还懵然,沉林已习惯,平静地告诉她:“师傅想说的都已讲完,遂用转换术把我们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