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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裂璺初现 ...


  •   腊月廿八,离元宵灯会尚有十余日,楚暮词却已如坐针毡。

      自那日墨香斋归来,她暗中留意苏瓷言行,果然发现诸多可疑之处。苏瓷依旧亲热体贴,却总在不经意间打探她与沈沧澜的往来,对灯会之事也过分热心。

      这日午后,苏瓷又来楚府,带来新谱的曲谱。

      “妹妹瞧,这是我为灯会诗赛准备的《元夕赋》,特意加了剑舞的段落。”苏瓷笑盈盈地展开曲谱,“那日妹妹若即兴起舞,定能惊艳全场。”

      楚暮词接过曲谱,见果然精妙,心中却无半分喜悦。若在往日,她定会为这份心意感动,如今却只觉寒意彻骨。

      “姐姐费心了。”她勉强一笑,“只是那日人多眼杂,舞剑恐不合适。”

      苏瓷眸光微闪,柔声道:“妹妹多虑了。有我在呢,定不会让妹妹受了委屈。”她亲昵地握住楚暮词的手,“再说,严太师那日或许也在,若见得妹妹才艺...”

      话未说完,她似觉失言,忙掩口道:“瞧我,胡说些什么。”眼神却悄悄打量楚暮词反应。

      楚暮词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羞怯:“姐姐莫要取笑。”

      二人各怀心思,又闲谈片刻。苏瓷忽道:“说起来,妹妹近日可还去见沈夫人?我听说沈家年前事务繁忙,沈夫人怕是不得空呢。”

      楚暮词心中警觉,只道:“沈夫人贵人事忙,我怎好叨扰。”

      苏瓷似是放心,又坐片刻便告辞离去。

      送走苏瓷,楚暮词独坐房中,心中五味杂陈。她与苏瓷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那些促膝长谈,那些琴剑和鸣,那些所谓的知己之情,难道都是虚情假意?

      她取出苏瓷所赠香囊,针脚细密,绣着并蒂莲,原是象征情深意重。如今看来,却无比讽刺。

      正沉思间,侍女忽报:“大小姐,少爷来了。”

      楚暮词忙收好香囊。楚珩缓步而入,手中拿着一卷书。

      “阿珩怎么来了?”她有些意外。弟弟平日极少主动找她。

      楚珩将书卷递过:“前日逛书市,见这本《兵器谱注》,想着姐姐或许喜欢。”

      楚暮词接过,见是前朝兵器图谱的注疏本,确实难得。她心中感动:“多谢阿珩惦记。”

      楚珩点头,却不离去,似是有话要说。

      “阿珩还有事?”楚暮词问。

      楚珩迟疑片刻,低声道:“昨日我去城西探望母亲,见别院外多了些陌生面孔。”他抬眼看向楚暮词,“姐姐近日...可还好?”

      楚暮词心中一暖。弟弟性子虽冷,终究是关心她的。

      “我无事。”她轻声道,“母亲那边...”

      “我已打点过,母亲暂且无碍。”楚珩语气平静,“只是父亲近日与太师府往来更密,姐姐需早做打算。”

      楚暮词凝视弟弟:“阿珩,那日你让我走,如今可还作数?”

      楚珩沉默片刻,缓缓点头:“车马行那边,我已打点妥当。只是...”他顿了顿,“姐姐若走,需万全准备。我听闻近日城中暗流涌动,似是有人要对你不利。”

      楚暮词心中一紧:“阿珩从何得知?”

      “偶然听闻父亲与幕僚谈话。”楚珩语气平淡,眼中却有关切,“姐姐务必小心,特别是...身边之人。”

      这话意有所指,楚暮词顿时明了。连弟弟都察觉苏瓷有问题了吗?

      她正欲再问,忽听门外脚步声,忙止住话头。

      来的是楚雄。见楚珩在此,他面色一沉:“你不去读书,来这里做什么?”

      楚珩行礼道:“给姐姐送本书,这就回去。”说罢躬身退出,临走前瞥了楚暮词一眼,意味深长。

      楚雄打量女儿,忽然道:“方才苏大家来了?听说你们元宵要同去灯会?”

      楚暮词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恭顺:“是。苏姐姐说灯会热闹,邀我同去散心。”

      楚雄满意点头:“苏大家有心了。那日太师或许也在,你好好表现,莫失了我楚家体面。”

      这话几乎挑明,楚暮词心中发冷,只得垂首应下。

      楚雄又嘱咐几句,方才离去。

      楚暮独坐房中,只觉遍体生寒。父亲、苏瓷、太师...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而她困在其中,无处可逃。

      她下意识摸向袖中银铃。冰凉的触感让她稍稍定神。

      还有沈沧澜。那位看似疏离却出手相助的沈夫人,是她唯一的希望。

      是夜,楚暮词辗转难眠。她索性起身,取出楚珩所赠《兵器谱注》翻阅。书中详述各种兵器用法典故,她渐渐看得入神。

      翻至末页,忽见页脚有一行小字,墨迹尚新:“初七子时,槐树下。”

      是楚珩的字迹!他仍记得那日的约定,仍在为她谋划出路!

      楚暮词心中激荡,几乎落泪。在这冰冷府邸中,终究还有一份真情。

      她将书紧紧抱在胸前,仿佛从中汲取力量。

      次日,苏瓷又来邀楚暮词去琉璃社小聚。楚暮词推说身体不适,婉言谢绝。

      苏瓷却不放弃,柔声劝道:“妹妹总是闷在府中,岂不更添愁绪?不如出去散散心,社中姐妹都念着你呢。”

      楚暮词心中警惕,只道:“年节事忙,实在抽不开身。姐姐好意,心领了。”

      苏瓷打量她面色,忽道:“妹妹近日似乎疏远了些?可是姐姐哪里做得不好?”

      语气委屈,眼神却锐利。楚暮词忙道:“姐姐多心了。实在是...”她灵机一动,“父亲管得严,不便常出门。”

      苏瓷似信非信,又坐片刻,方告辞离去。

      送走苏瓷,楚暮词只觉心力交瘁。这般虚与委蛇,比真刀真枪更磨人心志。

      她取出纸笔,想给沈沧澜传信,又恐被人察觉。正犹豫间,忽见窗外飞过一只信鸽,脚上系着小小竹管。

      楚暮词心中一动——这是祖父在世时训的信鸽,后来由楚珩接手。难道...

      她悄悄来到院中,果然见那鸽子落在她窗台上。取下竹管,内有一小纸条:“初七可行,早做准备。慎防苏氏。”

      是楚珩的字迹!他竟用这种方式传信!

      楚暮词又惊又喜,忙将纸条焚毁。心中既暖且痛——弟弟为她冒险若此,她更不能辜负这份心意。

      然而想到要离开母亲,她又犹豫了。自己若走,母亲在别院该如何是好?

      正彷徨间,侍女忽报沈家来人,送年礼之余,另有一盒糕点指名给楚暮词。

      楚暮词心中一动,接过食盒。底层果然暗藏字条:“柳夫人安好,勿忧。初七子时,备车于南门。”

      是沈沧澜的笔迹!她竟连母亲都安排好了!

      楚暮词握紧字条,眼中泪光闪动。绝处逢生,不过如此。

      她悄悄收好字条,心中已做决断。

      当夜,楚暮词开始悄悄准备。她将细软分成小包,藏于各处;又找出祖父留下的夜行衣,以备不时之需。

      正忙碌间,忽闻窗外异响。她吹熄烛火,悄悄望去,见一道黑影掠过墙头,身形似曾相识。

      楚暮词心中一惊——那身影,竟像是苏瓷身边的小丫鬟!

      她屏息静气,直到那身影消失,才缓缓松口气。

      好个苏瓷,竟派人夜探楚府!看来对方也已察觉异常,开始行动了。

      楚暮词抚上腰间银铃,眼神渐冷。

      既如此,便各凭本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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