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桃花》演缘

16、第 16 章

　　阿添从绸缎庄回来后，把自己关在小屋里待了两天。桌上的桂花糕放得发硬，他没碰一口，只是对着那只兔子布偶发呆——他以为自己只是舍不得朋友，可一想到云墨眼底的疏离，心里就像被掏空了一块，连呼吸都觉得疼。
　　第三天傍晚，阿添揣了几个铜板，往西市的“醉仙楼”走。他想喝点酒，想把心里的堵得慌给压下去。刚走到酒楼门口，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以前在招财楼见过的红绫姑娘，听说她后来赎了身，在这酒楼里帮工。
　　“阿添？”红绫也认出了他，笑着迎上来，“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了？”
　　阿添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想喝点酒。”
　　红绫看他脸色不好，拉着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又给他点了两碟小菜：“是不是遇到烦心事了？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出出主意。”
　　酒过三巡，阿添的脸颊泛起红，话也多了起来。他没说云墨的名字，只说“有个朋友，以前跟我很好，现在他过得好了，就不怎么理我了”，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红绫叹了口气，给他添了杯酒：“傻小子，人心里要是有你，就算走得再远，也不会忘了你；要是心里没你，就算天天见着，也没用。你呀，别太钻牛角尖。”
　　阿添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大口酒。酒精在胃里烧得发烫，却压不住心里的疼。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记得最后是红绫扶着他，送他回了小杂院。
　　夜里，阿添睡得昏昏沉沉，感觉有人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还给他盖了床暖被。他以为是在做梦，嘟囔了句“别碰我”，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阿添是被阳光晃醒的。他睁开眼，刚想伸个懒腰，却发现身边躺着个人——是云墨。
　　云墨还没醒，侧脸在阳光里显得格外柔和，呼吸均匀，手臂还轻轻搭在他的腰上。阿添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清醒了，脸颊像被火烧一样烫。他想起昨晚的酒，想起红绫的话，再看看身边的云墨，心里又慌又乱——他们怎么会睡在一起？
　　他小心翼翼地想把云墨的手挪开，动作却惊醒了云墨。云墨睁开眼，眼神还有点惺忪，看见他时，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很快压了下去，语气平淡：“醒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阿添的声音发颤，不敢看他的眼睛。
　　“昨晚路过，看见你房门没关，进来就看见你醉得厉害，怕你着凉，就留了下来。”云墨坐起身，整理了一下长衫，语气自然得像在说件平常事，“我已经让伙计去买早饭了，吃完我还有事，得回绸缎庄。”
　　阿添看着他平静的模样，心里的慌乱忽然少了点，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云墨会留下来照顾他，是不是还在意他？
　　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听见云墨继续说：“对了，昨天你送的桂花糕，我让伙计分给大家了，味道不错。以后要是没事，不用特意跑去找我，我这边很忙。”
　　阿添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像被泼了盆冷水。他看着云墨，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原来昨晚的照顾，只是出于“朋友”的客气；原来他心里的期待，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早饭很快送来了，两人坐在桌前，没怎么说话。阿添低头扒着粥，感觉嘴里没什么味道，心里的疼却比昨晚更甚。他想起昨晚梦里的温暖，想起云墨搭在他腰上的手，再看看眼前云墨疏离的模样，只觉得可笑。
　　吃完早饭，云墨站起身，拿起放在桌边的账本：“我该走了。你要是缺钱，或者有难处，可以让伙计捎个信给我。”
　　“不用了。”阿添抬起头，语气尽量平静，“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不麻烦你了。”
　　云墨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眼底闪过一丝疼惜，却还是点了点头：“那我走了。”
　　他转身往外走，脚步没有停顿，也没有回头。阿添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粥碗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不知道，云墨走出小院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街角的树影里，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手里的账本被攥得变了形。他多想回头，告诉阿添他有多在意，多想把他抱在怀里，告诉他人所有的委屈和思念，可他不能——他怕自己一回头，就会忍不住把阿添留在身边，怕自己还没足够的能力保护他，会让他卷入生意场的纷争。
　　他只能用这种“欲拒还迎”的方式，让阿添记着他，让阿添心里的“在意”多一点，再多一点——等他彻底站稳脚跟，等他能把所有的危险都挡在外面，他一定会回来，把阿添牢牢护在自己身边，再也不让他受一点委屈。
　　而阿添坐在空荡荡的小屋里，看着桌上没吃完的粥，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他不知道云墨的苦衷，不知道云墨的纠结，只知道自己心里的“朋友情”，好像慢慢变了味，变成了一种更疼、更放不下的东西。他摸了摸怀里的兔子布偶，布偶的绒毛还是暖的，可他的心，却冷得像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