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第 15 章 ...
-
腊月初八那天,京都下了场罕见的大雪,西市的热汤摊彻底没了生意。阿添缩在小屋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还是摸出了箱子底的兔子布偶——他终究还是抵不过思念,想再见云墨一面,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
他想起之前送活计去倚红楼时,见过里面的姑娘们如何与客人相处,那些温和的语气、妥帖的照顾,总能让客人眉眼舒展。阿添咬了咬牙,找隔壁绣娘借了件半旧的月白长衫,又对着铜镜练习了很久的笑容,才鼓起勇气往绸缎庄去。
绸缎庄的伙计见他穿着体面,没拦着,只说“云管事在账房对账”。阿添攥着衣角,一步步走到账房门口,听见里面传来云墨的声音,冷静又沉稳:“这批货必须在腊月底前送到江南,要是再出纰漏,你们就不用来上班了。”
他心里一紧,刚想敲门,门却先开了。云墨拿着账本出来,看见他时,瞳孔猛地一缩,手里的账本差点掉在地上。
“你……”云墨的声音有些发颤,眼神里满是惊讶,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阿添连忙低下头,学着倚红楼姑娘的样子,轻声说:“云管事,我……我来给您送点东西。”他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他早上特意做的桂花糕,“听说您最近忙,这个能垫垫肚子。”
云墨看着他手里的油纸包,又看了看他身上的月白长衫,眼底闪过一丝疼惜,却很快压了下去。他接过油纸包,语气尽量平淡:“多谢,你……还有事吗?”
“没、没事了。”阿添抬起头,想对他笑一笑,却觉得脸颊发僵。他看见云墨眼底的疏离,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连忙说,“那我不打扰您了,我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就想走,手腕却被云墨轻轻攥住。指尖的温度很暖,像以前那样,却带着点颤抖。阿添的心跳瞬间乱了,想回头,又怕看见云墨的眼睛。
“外面雪大,”云墨的声音很轻,“我让伙计送你回去。”
“不用了!”阿添连忙挣开他的手,快步往外走,“我自己能回去!”
他跑出绸缎庄,雪落在脸上,冷得像眼泪。他不知道,云墨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手里的油纸包被攥得变了形,眼底的疼惜几乎要溢出来。他多想追上去,把他抱在怀里,告诉他人的所有委屈和思念,可他不能——李老板还在盯着他,宫里的关系还没彻底理顺,他不能让阿添卷入这些纷争,不能让阿添受一点伤害。
接下来的几天,阿添总能“偶遇”云墨。有时是在绸缎庄附近的茶馆,他会点一壶云墨以前爱喝的绿茶,等云墨路过时,递给他一块热乎的糖糕;有时是在云墨回家的路上,他会提前在街角等着,给云墨递上一把伞,哪怕雪已经停了。
每次见面,阿添都学着姑娘们的样子,温和地跟他说话,尽量表现得妥帖。他以为这样能让云墨开心,却不知道,每次看到他这样,云墨心里都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的阿添,本该是那个在柴房里跟他抢糖糕、会脸红的小厮,不该为了他,学着讨好别人。
而云墨的生意,也渐渐到了关键时候。李老板不甘心,联合了几家商户,想在腊月底的绸缎宴上抢他的生意。云墨早有准备,提前联系了江南的织户,订了一批新出的云锦,又请了宫里的绣娘来做展示,势必要在绸缎宴上压过李老板。
绸缎宴那天,京都的商户几乎都来了。云墨穿着件玄色锦袍,站在台上,从容地介绍着新云锦的特点,台下的掌声此起彼伏。李老板坐在角落里,脸色难看,却没敢出声——他没想到,云墨竟然能请动宫里的绣娘。
宴会进行到一半,云墨借口去洗手间,悄悄往后院走。他知道阿添会来,果然,刚走到后院,就看见阿添站在廊下,手里拿着个油纸包,身上穿着那件半旧的月白长衫。
“云管事,”阿添看见他,连忙走过来,递过油纸包,“我做了点你爱吃的糖糕,你快吃点。”
云墨接过油纸包,看着他冻得发红的手指,再也忍不住,轻轻握住他的手:“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来了?”
“我……我想看看你。”阿添低下头,脸颊发红,像以前那样。
云墨的心里一暖,却又很快冷了下来。他松开阿添的手,语气尽量平静:“以后别来了,我很忙,没时间见你。”
阿添的手僵在半空,心里像被泼了盆冷水。他看着云墨,眼底满是失落:“你……是不是不想见我?”
“不是,”云墨别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只是……怕耽误你。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别总围着我转。”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再回头。他怕自己再看一眼,就会忍不住留下他,忍不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
阿添站在廊下,雪落在他的身上,冷得刺骨。他看着云墨的背影,手里的油纸包掉在地上,糖糕滚了一地,像他此刻的心。
而云墨回到宴会上,依旧从容地应对着宾客,没人看出他眼底的疼惜和挣扎。他知道,等过了这个月,等他彻底站稳脚跟,他一定会去找阿添,把所有的误会都解释清楚,把他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再也不让他受一点委屈。
绸缎宴结束后,云墨彻底压过了李老板,成了京都绸缎生意的龙头。他站在绸缎庄的顶楼,看着京都的夜景,手里拿着那个兔子布偶,眼底满是坚定。他知道,他离阿添越来越近了,离他们的未来,也越来越近了。
而阿添回到西市的小屋,把那件月白长衫叠好,放回箱子里。他没哭,也没多想,只是把桌上的针线拿起来,继续缝补白天没做完的衣裳。油灯的光很暗,映着他低头的模样,安静得像没发生过任何事。只是在夜深人静时,他会摸出那个兔子布偶,轻轻贴在脸上,好像这样,就能感受到一点云墨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