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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1、玉封楼的弑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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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瑶漪冷冷哼了一声,再不多言。素手一扬,法剑“呛啷”出鞘,化作一道寒光载着她冲天而起,直指玄元宗主峰方向。
  玄元宗巍峨大殿外,两个外门弟子正有气无力地挥着扫帚。杜宾瞅着四下无人,胳膊肘一拐旁边撅着屁股的王爽:“嘿!看见没?刚才李长老和莫长老,跟火烧屁股似的‘嗖’就飞过去了!你说啥事儿能让他们急成那样?”
  王爽正趴在地上,用树枝小心翼翼画了个圈,两只油光水亮的蛐蛐在圈里斗得正酣。冷不丁被杜宾一拐,他“哎哟”一声,整个人扑倒在地,精心画的圈圈瞬间毁了,两只蛐蛐趁机蹦跶着逃之夭夭。
  “杜宾!你瞎啊!”王爽一个驴打滚爬起来,心疼得直跺脚,手腕子也蹭得生疼,“眼瞅着就要分胜负了啊!那‘黑将军’眼看就要把‘铁头王’掀翻了!全给你搅和了!”他瞪着杜宾,没好气地啐了一口,“还能有啥事儿?肯定是逮着那叛徒杨小邪的尾巴了呗!哼,那丧家犬在外头蹦跶不了几天,我赌最多七天,准给逮回来!”
  他语气里满是酸溜溜的不屑。杨小邪?不就是仗着走了狗屎运嘛!凭啥能当玉封楼的大弟子?那位置要是自己的……啧,现在指不定都混成宫界长老了!
  杜宾瞧着王爽那副怨天尤人、眼高手低的模样,心里直翻白眼。父亲说的真对,交友得擦亮眼。这师弟整天琢磨这些有的没的,修炼却懒出天际。自己攒的灵石够换颗洗髓丹了,加把劲,没准真能摸到内门的边儿……
  “喂!你瞅啥?”王爽敏锐地捕捉到杜宾眼神里的鄙夷,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咋?不服?还是我说错了?那杨小邪,宗门砸了多少宝贝在他身上?结果呢?偷了法宝跑路!忘恩负义的东西!呸!”他斜睨着杜宾,阴阳怪气地加了一句,“怎么?难不成你也跟他有一腿?替他说话?”
  “你放屁!血口喷人!”杜宾被他这倒打一耙气得直跳脚,“你心眼儿也太脏了!我……”
  “哼!内门长老的行踪,几时轮到外门杂役嚼舌根了?!”一声冰冷的呵斥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空气。
  清静语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两人身后,眼神锐利如刀,扫过两人和地上的狼藉,“看来外门是清闲得很啊?我该去问问于管事,是不是该给你们这些长舌夫多派点活儿,省得吃饱了撑的编排宗门是非!”
  内门大师姐的威压扑面而来,王爽和杜宾吓得魂飞魄散,膝盖一软就要跪倒。王爽更是面如土色,腿肚子直转筋,生怕这位煞星一个不高兴,自己小命就没了。
  杜宾刚要磕头,一股柔韧的灵力托住了他。“宗门规矩,同门不跪!”清静语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她冰冷的目光最后钉在王爽脸上:“再让我听见你满嘴胡吣,小心你的舌头!”
  警告完毕,她转身欲走,却忽觉一道目光落在身上。抬眼望去,只见玉瑶漪持剑静立半空。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微微颔首,随即各自移开。
  直到清静语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杜宾和王爽才感觉压在心口的巨石被挪开,后背的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衫。
  “呜——!!”
  杜宾吓了一跳,猛地扭头。只见王爽捂着嘴,发出凄厉又含糊的痛嚎,指缝间鲜血汩汩涌出。他颤抖着松开手,掌心里赫然躺着半截血淋淋的舌头!
  “嘶哒…嘶哒…(是她!是她!)”王爽满嘴是血,含糊不清地嘶喊着,眼神怨毒地盯着清静语消失的方向。
  杜宾没敢接话,赶紧搀住摇摇欲坠的王爽往药堂方向拖。趁热乎,没准还能接上。他心里却犯嘀咕:清静语师姐要动手,当场就割了,何必等走了才…唉,先救人要紧!
  “啧啧啧…真够狠的呀!”虚无那玩世不恭的声音在玉瑶漪识海里响起,带着夸张的惊叹,“玉封楼的闺女,果然得了亲爹真传!啧啧,人家就说了那姓杨的小子几句坏话,你就把人舌头给割了?哎呀呀,我说了多少句了?我这舌头是不是也该搬家了?”他喋喋不休,试图撩拨玉瑶漪的心绪。
  玉瑶漪充耳不闻,面色沉静。对付这聒噪的魔头,无视才是最好的武器。你越搭理他,他越来劲。
  转眼已至仙羽楼。她在殿门外落下,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衣襟袖口,这才抬手推开了沉重的殿门。
  大殿深处,玉封楼端坐主位,威仪深重。
  “爹……”玉瑶漪开口,触及父亲那深邃无波的眼神,立刻改了口,“掌门。”
  玉封楼缓缓起身,一步步走下高台,走到玉瑶漪面前,无形的压力也随之笼罩下来:“听说,你查到杨小邪的下落了?”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怎么,让他跑了?”
  玉瑶漪垂下眼帘:“是白瞳在西青地界发现了他的踪迹。我们赶去时,人已经转移了,扑了个空。”
  玉封楼看着女儿在自己面前这副谨小慎微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复杂,最终化作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他伸出手,宽大的手掌轻轻落在玉瑶漪肩头,那力道不轻不重,却让玉瑶漪的身体瞬间绷紧:“瑶漪,你在怨爹吗?”
  “没有!”玉瑶漪立刻摇头,声音有些急促,“爹的安排…都是为女儿好。”
  玉封楼凝视着连真心话都不敢对自己说的女儿,心头那点微末的酸涩转瞬即逝。力量面前,亲情不过是锦上添花的花边罢了。
  “当初让你接近杨小邪,”他开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是因为他是身负大气运之人,最有可能成为此界之主。可谁能想到,界主竟应在了那个一直躲在他身后的人身上。”
  他话锋一转,带上冷意,“若杨小邪识相,站在我们这边,爹自然乐见你们结为道侣。可惜啊……”他冷哼一声,收回按在女儿肩上的手,负于身后,“他选了与我们为敌,竟妄想染指大千无炁的根基灵石!此等行径,万死难赎其罪!”
  他转过身,目光再次投向低着头的玉瑶漪,语气带上了一丝安抚,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掌控:“爹知道你自小就心仪于他。别担心,等把他捉回来,爹抽了他的神魂,将他炼成最听话的人偶送给你。这样,他就永远只属于你一个人,绝无背叛之忧。岂不两全其美?”
  玉瑶漪指尖微微发颤,顺从地点头:“嗯,都听爹的。不过……”她鼓起勇气抬起头,迎上父亲的目光,试图表达清楚,“女儿现在已经不喜欢杨小邪了。从他在清莲秘境抛下我们独自逃生那一刻起,就不喜欢了。”她希望父亲能听明白,她一点都不想要那个冰冷的人偶。
  玉封楼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又是一声冷哼:“也罢。不喜欢便不喜欢。爹只是不愿看你沉溺旧情,徒增烦恼。你能早些走出来,爹才放心。”
  他抬手,似乎想如幼时般抚摸女儿的头。玉瑶漪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玉封楼的手停在半空,最终只是拂过她鬓边一缕发丝:“嗯,走出来就好。”他的目光在女儿脸上停留片刻,那张脸依稀还有幼时的轮廓,却又陌生得让他有些恍惚。
  玉瑶漪捕捉到父亲眼中一闪而过的审视,心提到了嗓子眼,但还是艰难地问出了口:“爹……您真的…一定要‘弑神’吗?” 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玉封楼的表情瞬间凝固,一股森冷的寒意弥漫开来,连玉瑶漪识海里的虚无都噤若寒蝉。他缓缓收回手,眼神锐利如鹰隼,牢牢锁住女儿:“你,我,乃至这芸芸众生,谁甘为凡尘蝼蚁?若有登天之路摆在眼前,但凡有一丝野望,都该知道如何抉择!”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瑶漪,这盘棋,布局太久,久到…连最初为何落子都快忘了。”他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冷酷的笑意,“如今她已入世,这是唯一的机会!在她彻底登顶、掌控一切之前!我不动手,也会有千千万万如我一般的人,前仆后继!你以为,这神位之争,是请客吃饭吗?”
  玉瑶漪被那笑容里的决绝与杀意刺得心头发冷,却仍不死心,声音微弱地问:“难道…就没有人选择…追随她吗?”
  玉封楼看着女儿天真的发问,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他再次抬手,这次实实在在地抚摸在了玉瑶漪的发顶。那只手冰冷、沉重,带着死亡的阴影。玉瑶漪感觉自己的神魂都在那手掌下瑟瑟发抖。
  “有啊。”玉封楼的声音轻柔得可怕,嘴角的笑意却冰冷刺骨,“当然有。可惜啊…那样的,都,活不长。”他微微俯身,凑近女儿的耳边,一字一句,如同诅咒,“无数人的心血,无数人的性命,才铺就今日之路!这神,必弑!”她的神格,我必取而代之!
  那浓烈的杀意和野望几乎要将玉瑶漪淹没。感受到掌下女儿身体的微颤,玉封楼似乎终于满意了。他直起身,收回了手,那股迫人的压力也随之消散,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唉,终究还是孩子心性。”他语气恢复了长辈的温和,甚至带上了一丝无奈的宠溺,“等你到了爹这个年纪,经历得多了,自然就懂了。你们女儿家啊,心思就是细腻敏感了些。”他挥挥手,仿佛驱散方才凝重的气氛,“去吧。盯紧杨小邪的下落,那才是你该做的正事。”
  玉瑶漪只觉得头顶一轻,那股冰冷的桎梏终于离去。她望着父亲转身走向高台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与深藏的恐惧。那个曾经慈爱的父亲…是真的被什么取代了?还是…他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退出了大殿。
  殿外,明亮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而下,瞬间驱散了殿内残留的阴寒,暖意包裹住身体。玉瑶漪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才感觉僵硬的身体稍微活泛过来。
  “喂喂喂!你跟你爹到底说了啥?刚才你抖得跟筛糠似的,连我都快吓尿了!”虚无的声音又在她识海里炸开,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夸张和后怕,“那老家伙刚才拍你头那会儿,我感觉我的存在都要被碾碎了!太可怕了!”
  玉瑶漪依旧沉默,御剑的速度却加快了几分。她脑子里反复回响着玉封楼最后那句带着叹息的点评:“……女儿家啊,心思就是细腻敏感了些。”
  她学着父亲的腔调,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冷淡、又带着浓浓自嘲的弧度,轻轻哼了一声:“哼……多愁善感?”
  玉瑶漪御剑疾行,山风猎猎,吹得她衣袂翻飞,却吹不散心头那股沉重的阴霾。父亲最后那看似温和实则冰冷的眼神,如同烙印般刻在她脑海里。那句“多愁善感”的评语,更是像一根细刺,扎得她心口隐隐作痛。
  “喂!玉丫头!回魂了!”虚无在她识海里大呼小叫,“你爹那老怪物走了,你咋还跟丢了魂似的?刚才那股子杀伐果断割人舌头的劲儿呢?啧啧,我看你就是被你爹吓破胆了!他拍你那几下,我都差点以为他要捏碎你的天灵盖,顺手把我这可怜的小魔头也搓成灰呢!哎呦,现在想想还后怕……”
  玉瑶漪依旧沉默,只是将法剑催动得更快,仿佛要将所有纷乱的思绪都甩在身后。下方的云海翻涌,如同她此刻的心绪。父亲的话一遍遍回响:
  “这神,必弑!她的位格,我必取而代之!”
  “那样的蠢货,都活不长。”
  “无数人的心血,无数人的性命,才铺就今日之路!”
  冷酷、决绝、带着不容置疑的野心和血腥气。这真的是她记忆中那个会将她举在肩头看花灯,会耐心教导她剑法的父亲吗?
  还是说……那慈爱的表象下,一直蛰伏着这样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夺舍的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冒出来,让她遍体生寒。不,或许更可怕的是……他从未变过,只是她从未看清?
  现在的虚无因为玉瑶漪的脑海不再对它封锁,加上玉瑶漪一直在回忆玉封楼跟她说的话,所以那些面面跟玉瑶漪神识绑定的它看的清清楚楚。
  “哎,我说,你爹刚才那眼神……啧啧,不对劲,很不对劲!”虚无的声音难得带上了一丝凝重,“他看你那样子,不像看女儿,倒像看……嗯,一件趁手的兵器?或者……一颗还算有用的棋子?特别是他说要抽了杨小邪神魂做成人偶的时候……啧啧,那语气,听得我都起鸡皮疙瘩!我说丫头,你确定你真是他亲生的?该不会也是他捡来的气运容器什么的吧?”虚无开始发挥他天马行空的恶意揣测。
  “闭嘴!”玉瑶漪终于忍不住,在识海中厉喝一声,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尖锐。
  虚无被她吼得一滞,随即又嬉皮笑脸起来:“哟,急了?被我说中心事了?嘿嘿,看来你自己心里也犯嘀咕嘛!要我说,管他是不是你亲爹,就冲他那股子要‘弑神’的疯劲儿,还有把你当提线木偶摆弄的架势,这爹……不要也罢!跟着他迟早一起玩完!”
  玉瑶漪猛地停下飞剑,悬停在翻滚的云海之上。下方是玄元宗连绵的仙山楼阁,在夕阳余晖下镀着一层金边,宁静祥和。可她知道,这祥和之下,正涌动着足以颠覆整个大千世界的暗流。父亲的“大计”,像一张无形而巨大的网,正缓缓收紧。
  “不要也罢……”她低声重复着虚无的话,眼神茫然。抛弃生身之父?这个念头本身就如同禁忌的毒药,让她心口剧痛。血脉的羁绊,过往的温情回忆,都是沉重的枷锁。可父亲那毫不掩饰的野心和对生命的漠视,又让她感到无比的恐惧和……陌生。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法剑。冰冷的剑柄触感让她找回了一丝清明。剑名“漱玉”,是父亲在她筑基成功时亲手所赐。他曾说,此剑澄澈如冰,坚韧似玉,望她持心守正。如今,这柄承载着期许的剑,却仿佛成了讽刺。
  “杨小邪……”这个名字划过心头,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清莲秘境的抛弃,是她心中难以愈合的伤疤。父亲说得对,是杨小邪先抛弃了他们。可父亲要将他炼成人偶……那种彻底抹杀意志,沦为玩物的残酷,让她不寒而栗。这真的是“为她好”吗?还是父亲为了掌控气运者残余价值而找的借口?
  虚无似乎感知到她剧烈波动的情绪,安静了片刻,又幽幽开口:“我说丫头,你爹要‘弑神’,还拉上整个玄元宗,甚至可能拉上无数界域当垫背的。你……真打算就这么看着?或者……帮他?”
  玉瑶漪没有回答。她只是缓缓抬起手中的漱玉剑。剑身映着夕阳,流淌着熔金般的赤红光芒,却驱不散她眼底的寒意。
  “帮他?”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叹息,“他需要我帮吗?在他眼里,我大概……只是个需要引导、需要纠正的‘多愁善感’的孩子罢了。”父亲那句带着宠溺又带着贬低的话,再次刺中了她。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憋屈猛地冲上头顶!这愤怒不仅是对父亲的冷酷和操控,更是对自己无力挣脱、无法辩驳的现状的痛恨!她需要发泄!
  “铮——!”
  漱玉剑骤然发出一声清越激昂的长鸣!玉瑶漪手腕翻动,体内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没有章法,没有目标,只有最纯粹的、裹挟着愤怒与迷茫的剑气!
  唰!唰!唰!
  凌厉无匹的剑光如同失控的银色蛟龙,疯狂地劈砍向下方翻滚的云海!剑气纵横捭阖,将厚重的云层撕裂、搅碎!大片大片的云雾被狂暴的剑意蒸发、驱散,露出下方更广阔的山川大地。剑风呼啸,卷起狂澜,吹得她长发乱舞,衣袍猎猎作响。
  “喂!你疯了!”虚无在她识海里尖叫,“控制点!灵力暴走会伤及根基的!为了你那些破事,值得吗?!”
  玉瑶漪充耳不闻。她眼中只剩下那一道道宣泄而出的剑光。每一剑都仿佛在斩断无形的枷锁,又像是在徒劳地对抗着巨大的阴影。云海被搅得天翻地覆,如同她此刻混乱的心境。父亲冷酷的面容、杨小邪决绝的背影、清静语割舌时的狠厉、外门弟子惊恐的眼神……无数画面在剑光中闪现、破碎。
  不知劈斩了多久,直到体内灵力近乎枯竭,胸中那股郁气才稍稍宣泄。她喘息着停下,拄着剑悬在空中。下方,被她剑气扫过的天空,出现了一片巨大的、不规则的澄净区域,久久无法被周围的云气填补。
  她望着那片被自己强行撕开的“空洞”,眼神空洞而疲惫。
  “值得吗?”她低声重复着虚无的话,嘴角扯出一个苦涩至极的弧度。哪里有什么值不值得?她根本……别无选择。至少此刻如此。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纷乱的思绪。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如同她手中的剑锋。父亲的命令还在耳边:盯紧杨小邪的下落。
  “杨小邪……”她默念着这个名字,疲惫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混杂着恨意、一丝残余的痛楚,以及……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冰冷的决然。
  她调转剑锋,不再看那片被自己搅乱的天空,化作一道略显疲惫却依旧坚定的流光,朝着追踪弟子可能汇报的方向飞去。
  云海之下,玄元宗药堂内。
  王爽躺在病榻上,脸色惨白如纸。药堂长老捻着胡须,对着那半截断舌摇头叹息:“唉,下手之人灵力刁钻狠辣,蕴含一股阴寒的破坏之力,断口处的生机已被彻底摧毁……接是接不上了。能保住命,已是万幸。往后……就做个哑修吧。”
  王爽眼中最后一点希冀的光彻底熄灭,只剩下刻骨的怨毒和绝望。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清静语!还有那个该死的杨小邪!他无声地嘶吼着,将所有的恨意都深深埋进了心底。
  杜宾站在一旁,看着王爽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最终只余下一声沉重的叹息。这修仙界,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他摸了摸怀里装着灵石的储物袋,眼神更加坚定。
  力量!只有足够的力量,才能在这漩涡中保全自身!
  仙羽楼深处。
  玉封楼并未如他所说去处理“要事”。他独自站在高高的露台上,负手俯瞰着整个玄元宗,也看到了远方天际那片被剑气强行撕开的、异常澄净的天空。
  他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刚才殿内那番惊心动魄的对话从未发生。
  “细腻敏感?呵……”他唇边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掌控一切的漠然,“瑶漪,你的剑,终究还是太软了。斩不断情丝,也斩不断宿命。”
  他微微抬手,指尖一缕玄奥的符文悄然隐没于虚空,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荡开无形的涟漪。这涟漪,正悄然指向玉瑶漪离去的方向。
  “杨小邪……还有那‘界主’的踪迹……希望你的‘敏感’,这次能派上用场。”低语消散在风中,玉封楼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愈发高大而孤寂,如同蛰伏于山巅、静待风云的……凶兽。
  江琉璃的仙舟像片枯叶,死死贴在厚重翻滚的乌云边缘,下方就是那令人绝望的“大千无炁”——一个被层层叠叠、散发着古老威压的巨型结界严密包裹的巨球!
  更骇人的是,那结界表面,数不清的、散发着金光的龙形虚影正不知疲倦地游弋、盘绕,如同最忠诚的守卫,将整个界域封锁得密不透风。
  “操!难怪撕不开空间!”江琉璃低骂一声,手指烦躁地搅动着身边浓得化不开的水汽云团。这些云是她压榨水灵力硬生生聚起来的掩护,此刻像块巨大的、湿漉漉的黑布盖在他们头顶。“这破云撑不了多久,风一大就得散!咱们必须在它飘走前摸进去,不然就等着被那些‘看门龙’当点心吧!”她语速又快又急,透着股狠劲儿。
  青悟扒着云边往下瞅,眉头拧成了疙瘩:“嘶……这阵仗,苍蝇都飞不进去啊!里面的出不来,外面的进不去……死局?”他看向江琉璃,眼神里也带了点焦躁。
  江琉璃死死盯着那些游动的龙影:“看见没?空间一旦有异动,哪怕一丝裂缝,这些龙玩意儿就跟闻到血腥的鲨鱼一样,瞬间扑过去把口子堵死!快得邪门!这就是我几次三番撞得头破血流的原因!”自己已经试过很多次的空间撕裂之术都因为这些玩意失败了。想想就很气愤!
  两人盯着那固若金汤的结界,一时间都沉默了,只有乌云里沉闷的雷声在轰隆作响。这片云下的地界都快被雨水泡发了,时间不等人!
  “他娘的,不能干瞪眼!”青悟猛地一拍大腿,眼中凶光一闪,指着结界上一个龙影相对稀疏的角落,“琉璃!你说,要是我在那边狠狠给它一下,闹出大动静,那些金光闪闪的‘长虫’会不会一股脑全扑过去?给你这边撕开个空档?”
  江琉璃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牙关紧咬,下唇都快咬出血印子:“不知道!这些鬼东西密密麻麻,谁知道会不会挪窝?但……”她眼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狠戾,“试试!总比等死强!”
  “好!等我信号!”青悟咧嘴一笑,那笑容带着物族特有的蛮横。他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潜向目标区域。选准一处龙影稀薄点,他肌肉贲张,手中那条布满倒刺的兽骨长鞭骤然爆发出刺目的乌光!
  “给老子——开!” 一声压抑的暴吼!
  轰——咔啦!!!
  鞭影如黑色雷霆,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狠狠抽在结界光壁上!八成的力量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结界光壁,竟真的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被抽中的地方瞬间蔓延开蛛网般的细密裂痕!
  “成了?!”青悟心头一喜,但动作更快!几乎在鞭影落下的同时,他看也不看结果,反手捏碎了一块传送玉牌!嗡!空间波纹荡开,他人已消失在原地,只在原地留下一丝狂暴的能量余波。
  “吼——嗷昂——!!!”
  结界上的反应快得超乎想象!如同捅了马蜂窝!无数金色的龙影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瞬间放弃了原本的巡逻轨迹,如同金色的怒潮,疯狂涌向那处出现裂痕的区域!金光刺眼,龙吟震天!那蛛网般的裂痕,在无数龙影的缠绕、修复下,肉眼可见地飞速弥合,眨眼间就只剩下一点淡淡的痕迹!
  乌云里的江琉璃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着那个方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太快了!根本没机会!
  嗖!青悟的身影狼狈地从另一处云团里钻出来,带着传送后的空间波动,急切地看向江琉璃:“怎么样?有戏吗?!”
  江琉璃脸色铁青,用力摇头:“不行!那些鬼东西太快了!裂缝刚出现就被它们复合了!连个空隙都没留!整个结界硬得像王八壳,一点薄弱点都找不到!”她看着下方被雨水淹没的地界,又看看已经开始被高空乱流拉扯、边缘渐渐散逸的乌云,“没时间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看向青悟:“最后一搏!我化龙!看着跟它们有点像!等会儿我让这片乌云‘失控’撞向结界!你!在乌云撞上去的同一时间,在对面!给我十足的力气再砸一次!动静越大越好!把那些‘龙崽子’全引开!我趁乱贴上去,看能不能找到一丝空隙,用空间撕裂强行挤进去!”
  青悟瞳孔一缩:“化龙?!你疯了!万一被识破……”
  “顾不上了!”江琉璃低吼打断他,“先进去再说!师兄还在里面生死不明!”
  “那出来怎么办?”青悟追问。
  “出来?”江琉璃脸上露出一抹近乎狰狞的冷笑,“等找到师兄,要出来?那就把这鬼地方的天捅个窟窿!走!” 最后一个字斩钉截铁。
  青悟看着江琉璃眼中燃烧的火焰,知道劝不住,狠狠一咬牙:“好!你小心!成了给我个信儿!”他身影再次融入阴影,向着预定的攻击点潜去。
  乌云内部,江琉璃深吸一口气,体内真龙血脉轰然沸腾!刺目的蓝光爆发,仙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通体覆盖着幽蓝鳞片、姿态矫健优美的水龙!龙目湛湛,带着孤注一掷的凶悍!
  “就是现在!撞!”江琉璃的龙吟在青悟识海中炸响!
  轰隆隆——!
  整片巨大的乌云,在江琉璃水灵力的疯狂催动下,如同失控的黑色山峦,裹挟着万钧雷霆,朝着下方金光流转的结界狠狠撞去!乌云边缘电蛇狂舞,声势骇人!
  “给老子——破!!!”
  几乎在同一刹那,遥远的结界另一端,青悟的咆哮与鞭影同时爆发!这一次,他毫无保留,十成十的力道!乌黑的鞭影撕裂长空,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再次狠狠抽在结界光壁上!
  轰——!!!咔嚓!!!
  这一击的威力远超之前!被击中的结界光壁剧烈凹陷,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心悸的碎裂声!一道更加粗大、更加狰狞的裂痕瞬间炸开!
  “吼——!!!”
  整个结界仿佛被彻底激怒!所有游弋的金色龙影发出震天撼地的怒吼,化作一道道刺目的金色流星,疯了一样从四面八方扑向青悟制造的巨大裂缝!金光瞬间淹没了那片区域,修复的力量汹涌澎湃!
  就是现在!
  化身水龙的江琉璃,借着乌云撞上结界的巨大冲击和混乱掩护,如同一条真正的、滑不留手的游鱼,幽蓝的龙躯紧贴着冰凉的光壁,在乌云与金光交织的混乱光影中急速游动!她龙目如电,疯狂扫视着因龙影大规模转移而瞬间变得“空旷”的撞击点附近!
  天助我也!
  就在乌云与结界猛烈碰撞的核心边缘,竟然有一块巴掌大的区域,因为冲击波和龙影的集体转移,暂时没有金光覆盖!
  而且那里的结界光壁似乎因撞击而产生了细微的、不稳定的涟漪!
  “机会!”江琉璃龙心狂跳,没有丝毫犹豫!龙爪之上,凝聚了她全部的空间之力,闪烁着危险的幽蓝寒芒!
  “撕——啦——!”
  一声极其细微、却尖锐刺耳的撕裂声响起!龙爪狠狠刺入那涟漪中心,硬生生在坚固无比的光壁上撕开一道仅容龙身通过的、极不稳定的狭小裂缝!空间乱流如同刀子般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进!”江琉璃龙躯一扭,爆发出极限速度,如同离弦的蓝色箭矢,嗖地一下从裂缝中钻了进去!在她龙尾消失的瞬间,数道金色的龙影已经咆哮着扑到,金光闪耀,那裂缝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被瞬间修复、抹平。
  轰隆的雷声远去,混乱的金光平息。乌云在撞击后彻底溃散,淅淅沥沥的雨水洒落。结界之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青悟,远远地藏在另一片云后,心脏还在狂跳,死死盯着江琉璃消失的那片光壁,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掐进肉里:“江琉璃……一定要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