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俞少的金丝雀(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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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煊侧过身看他，俞显正仰着头看向夜空，月光洒在他的侧脸上，将那些平日里张扬的轮廓柔化了几分。
“我不觉得你可笑。”
厌煊很认真的回答他的问题。
俞显哂笑一声，额前的碎发遮住他看不清的眉眼，“八年了。”
夜风轻拂，将发丝吹乱。
“我不知道我爱的到底是那个人，还是我自己构建出来的一个幻影。”
厌煊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安慰，月光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他本应该点头附和，说一些“你会找到真正适合的人”之类的话。
像一个称职的替身，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可是每当俞显说起那个人的时候，厌煊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那种感觉很奇怪，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缓慢地拧着什么，一寸寸地收紧，让他的呼吸变得困难。
今天的场景，他本可以当一个称职的挂件，但是心脏却是半分不受自己控制。
把不该做的事情，也做了。
惹恼季明清，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可如果再给他一次考虑后果的机会，他还是会这么做，他在生气，在为俞显感到生气。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花园的石径上。
“俞显......”厌煊开口，声音比平时更轻。
“忘掉那个人吧。”
俞显怔住了。
忘掉那个人吧。
“你……”
话音未落，俞显余光撇到一道黑影从厌煊身后悄无声息地逼
“小心！”
几乎是本能反应，俞显毫不犹豫上前想要护住了他。
厌煊是避开那一刀的，他的身手足够敏捷，反应也够快。
但俞显的冲撞打乱了他的节奏，那把刀也改变了轨迹，直直朝着俞显的后背刺去。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
“噗嗤——”
刀子刺入血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刺耳。
鲜血瞬间染红了厌煊的衬衫，他闷哼一声后退了两步。
袭击他们的侍应生眼神黑沉，手中还握着沾血的刀子，似乎想要继续攻击。
厌煊的反应比任何人都要快。
肩膀传来的剧痛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他几乎是在刀子抽离的瞬间，反手抓住了侍应生的手腕。
那人的力气很大，眼中没有丝毫理智。
锋利的刀刃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厌煊左手紧紧握住刀身，鲜血瞬间从掌心和指缝间涌出。金属锋利的边缘深深嵌入他的掌心，划开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另一只手肘狠狠撞向对方的太阳穴。
侍应生闷哼一声，身体摇晃了几下后轰然倒地。
厌煊松开握着匕首的左手，血液顺着手腕滴落在石径上，在月光下触目惊心。
他的掌心被刀刃割出一道极深的伤口，从拇指根部一直延伸到小指侧，皮肉翻卷，鲜血淋漓。
那只原本修长漂亮的手，此刻血肉模糊。
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令人心悸的殷红刺痛了俞显。
而就在下一秒，原本挡在他身前的人，像一片飘落的树叶，倒在了他的面前。
“厌煊——！”
俞显的声音恐惧，像是从灵魂深处被撕扯出来的。
鲜血染红了厌煊的衬衫，也染红了俞显的手掌。
那种温热的粘腻感透过指缝，带着铁锈的腥甜味道，刺激得俞显几乎要呕吐。
“救命！有人吗？救命啊！”
俞显声音嘶哑地喊着，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的手在颤抖。
“别死...求你别死...”俞显的声音完全哑了，带着绝望的哀鸣。
……
二楼一扇窗后，一道黑色的身影静静地注视着下方的混乱。
看见厌煊被带走后，黑影转身离开，房间重新陷入死寂。
只有窗帘在夜风中轻轻摆动。
医院的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在白色的床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厌煊已经在医院呆了半个月了。
他靠在病床上，左手缠着厚厚的绷带。
那道从掌根延伸到小指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但医生说会留下很深的疤痕。
这半个月来，俞显几乎很少离开过病房。他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色，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伤的人是俞显。
“医生说再过两天就能出院了。”俞显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厌煊。
苹果皮削得很薄很均匀，呈一条完整的螺旋状，像艺术品。
每一刀都控制得恰到好处，没有一丝浪费，连厚度都保持着惊人的一致。
厌煊接过苹果，目光在那条完美的果皮上停留了几秒，“你削苹果的手艺很好。”
他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只是左手还不能用力。
俞显闻言，唇角微微上扬，“我是学画画的。”
厌煊慢慢咀嚼着苹果，真心实意道，“你不像外界传闻一样。”
他想起了初入这个世界时，系统给他的背景介绍。
那个机械的声音曾经这样描述过俞显：
豪门二少爷，纨绔子弟，整天和狐朋狗友厮混，没什么正经事业，靠着家里的钱挥霍度日。
脾气乖张，行事任性，是典型的富二代败家子。
俞显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苹果刀的刀柄。
“外界传闻......”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都说我什么？”
明明是在问，语气却带着一丝心虚，像是已经预料到了答案却还是忍不住想要确认。
他垂下眼睫，那种略显局促的模样，和平日里那个张扬随性的俞显截然不同。
厌煊看着俞显局促的模样，忽然轻笑了一声。
“都说俞二少爷是个纨绔子弟，整天和狐朋狗友厮混，没什么正经事业，脾气还特别差。”
俞显的动作明显僵了一下。
“但我觉得你很好。”
俞显猛地抬起头看着他，发现厌煊眼中只有认真。
“你会给小柔买小熊玩偶，会陪她玩碰碰车。”
“会因为我受伤而自责到睡不着觉，还能削出这么漂亮的苹果皮。”
说道最后一句，厌煊唇角带着明显的笑意。
“你一点也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至少在我眼里，你比任何人都要好。”
阳光变得不再刺眼，透过百叶窗洒在两人身上，温柔地包裹着整个空间，过滤了所有的冰冷。
俞显看着厌煊认真的神情，心脏像是被什么轻抚过，有什么从胸口一点点蔓延开来。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厌煊的手。
温度是真实的。
窗外有鸟儿在歌唱，那些从走廊传来的脚步声、说话声，都不再是嘈杂的噪音，而是生活本该有的律动。
那些外界的流言蜚语，在这一刻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他的眼中重新有了温暖的金黄，清甜的翠绿，还有厌煊眼中的温柔墨色。
这个世界，好像突然又重新变得明媚了。
对所有人而言，厌煊只是昏迷了一天。
只有他知道，他生命的时光已经流转了一年。
……
意识陷入黑暗的那一刻，熟悉的机械音在虚无中炸裂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警报！警报！时间线波动异常！】
【检测到未知干扰源！数据紊乱！】
0086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刺耳的杂音，有点像收音机信号不好时的噪声。
那颗被数据管插满的心脏剧烈颤抖着，黑色液体翻滚。
【宿主…… 我这边收到了大量…… 滋滋……未知信号……滋滋滋……】
厌煊想要回应，却吐不出任何的声音。
周围的黑暗开始扭曲，有什么正在撕扯着这片虚无的空间。
远处传来模糊的声音，时近时远，听不真切。
【系统正在尝试修复……滋……时间线锚点不稳定……滋滋……】
【正在启动应急预案……滋滋滋……】
0086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彻底消失在一片刺耳的电流声中。
厌煊的意识开始下坠，坠向一个深不可测的深渊。
而在那深渊的底部，有什么东西正在等待着他。
被遗忘的一切，似乎正准备重见天日。
……
那是厌煊的第一次，死亡。
也是第一次见到0086。
其实在此之前，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回忆里，在他打退了取他性命的混混后，他擦掉了手上的血迹，抬腿往光亮处走。
才出巷口，轰隆隆的声浪朝他袭来。
厌煊还来不及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撞飞，身体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痛苦瞬间袭遍全身，他的意识开始涣散，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他尝试张口，但口中涌出的尽是温热的鲜血。
耳边传来的声音渐渐变得遥远，车轮刺耳的摩擦声和周围人们的惊叫声混杂在一起，最终只剩下嗡嗡的回音。
无尽的黑暗速侵蚀他的意识……
游戏回溯后，厌煊再一次睁开眼，上一秒死亡的痛苦还残留在他的身体里，喘息着，他试图稳定自己的呼吸。
心脏仍在疯狂地跳动，仿佛要从胸腔里跑出来，已经踏出巷子的半条腿，被厌煊收了回来。
他重新返回了巷子里，绕过巷子的狭窄地带，找到了一处相对较矮的墙头。
这面墙看上去有些年久失修，砖缝中长满了青苔。
厌煊借助墙壁上的凹凸不平处，爬上了墙头。
刚准备跳下去时，发现下面蹲着一个人。
少年听到动静抬头，看着突然出现在墙头上的厌煊，两人四目相对。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俞少的金丝雀(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