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俞少的金丝雀(7) ...
-
宴会厅里，水晶吊灯在高高的穹顶折射出璀璨的光泽。
觥筹交错间，来往的宾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礼貌寒暄，或低声闲谈。
站在宴会场不远处的窗边，厌煊举着一杯红酒，垂眸轻抿了一口。
他穿着定制的礼服，剪裁合身，将他本就修长的身形衬得更加出众。
他的身份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过俞显在圈子里名声本是混不吝，没人在意。
俞显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合，他甚至主动给厌煊拿了几块蛋糕。
“这个挺好吃的，你尝尝。”
厌煊配合张嘴，接受投喂，嚼得面无表情。
俞显笑眯眯地看着他:“好吃吗？”
厌煊感觉那笑中带着杀意，他对于甜品并不排斥，也谈不上多喜欢，正常回答自己的感受。
“还可以。”
俞显了然，厌煊显然不排斥甜食，他放下盘子，说：“下次带你尝尝更好吃的。”
远处，一对璧人的身影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穿着白色礼服的女人挽着男人的手臂，笑容端庄，礼服两侧都镶嵌了珍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美不胜收。
被她挽着手的男人，一副从容温和的模样，一身黑色西装将他衬得卓然出众。
那双眼睛扫过人群，在看到他们方向时，步伐微顿，嘴角漾起一抹温和的笑。
季明清牵着未婚妻，朝着俞显和厌煊两人的方向走来。
“好久不见，小俞。”他的声音也像他的笑容一般柔和，礼貌又不失分寸。
未婚妻在他身侧，轻轻挽着他的手，笑容始终端庄大方，对俞显点了点头，以极自然的姿态打了个招呼。
“经常听阿清提起俞少，如今可算是见着了。”
俞显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他看起来懒懒散散的，连表情都没波动，一手握着酒杯，朝着季明清随便点点头，例行公事般应付：“嗯，好久不见。”
如果没有系统在一旁播报，厌煊也险些被骗过去。
【俞显崩坏值+10，目前为:70】
【俞显黑化值+5，目前为:75】
季明清看向厌煊。
“这位是……”
俞显轻笑一声，大大方方介绍：“是我男朋友。”
没跟他介绍厌煊的名字，只是觉得没必要。
厌煊看向他，还未开口，手突然被一只微凉的掌心覆上了。
俞显很是自然的伸手牵住了他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契合在一起，不仅是牵手，而是十指交缠，稳稳扣住。
“男朋友？”季明清稍稍挑眉，看似温和无害的眼神，落到了十指相扣的手上，莫名的有些沉。
“我竟不知小俞何时交了一位男朋友？”
俞显笑意不达眼底，语气没什么温度:“现在知道也不晚，还没恭喜你，能和这么一位……”
他看向季明清身旁的女人，说：“美丽大方的小姐订婚，真是有福气。”
这话说的倒像是真心的祝福。
俞显骨子里对女士还是有着应有的尊重，即使他和季明清有什么，那也不应该牵连到无辜的人。
不过……
系统提示厌煊:
【俞显崩坏值-5，目前为:65】
【俞显黑化值-5，目前为:70】
0086的语气还是那么欠揍:
【真是好戏一出。】
三个人看似亲密的聊着家常，话题被引到了方小姐和季明清相识的经历。
方小姐一点也不介意分享自己的故事，倒是很高兴的讲了起来。
方书妤含笑看着身边的男人：“我和阿清是国外认识的，他还是我建筑系的学长呢。”
俞显微怔，有些意外自己听到的内容:“建筑系？”
她撩了一下耳边碎发，“是啊，很巧是不是？后来凯尔森酒店的设计方案也是在阿清的帮助下拿到的，他真的很优秀。”
方书妤看季明清时，眼中只有依赖和仰慕，完全是一个女人恋爱中的状态。
季明清揽着自己的未婚妻，宠溺一笑，声音柔下下来，“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厉害，能拿下那种大项目，完全是你自身实力过硬。”
厌煊看了一眼季明清。
季明清视线转回，笑着看向厌煊，闲聊开口。
“不知……这位先生是做什么的？”
他没有问厌煊的名字，厌煊也不主动介绍自己，别说是俞显，就是方小姐都能隐隐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
厌煊神色平淡，近乎冷漠。
俞显则是懒洋洋勾起唇角，抢在他前面开口。
语气透着锋利的凉意：“季大哥怎么对我男朋友这么好奇？”
下一句，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该不会也看上我男朋友了吧？”
周围几道似有若无的目光朝他们这边投了过来。
季明清眼底微沉却神色未变，依旧带着温和舒朗的笑。
“小俞你还是这么喜欢开玩笑。”
俞显眼皮耷拉下来，唇角那点笑意更冷了。
又来了。
又是这种讨厌的语气。
就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看得见，听得清，却透不进任何真实的情绪。
眼前的人，真的是他曾经喜欢过的那个人吗？
俞显盯着季明清，心底忽然涌上一种极为陌生的感觉。那份熟悉感已经稀薄到几乎消散，只剩下隔阂与疏离。
从国外回来之后的季明清，衣冠楚楚，谈吐得体，举手投足都挑不出半点瑕疵。
可越是这样，俞显就越觉得陌生。
他记忆里的季明清，不是这样的。
那个鲜活，生动，带着少年特有笨拙的季明清，似乎已经死在了他的回忆里。
眼前的男人，优雅周全，面面俱到，却再也看不出任何真实的情感。
更像是换了一个灵魂。
俞显心口闷得慌，死死攥着厌煊的手，想从陌生的环境里找点真实的触感。
他甚至忍不住生出一种可笑的念头——
眼前这个“完美无缺”的季明清，根本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人。
那份少年时偷偷珍藏过的心动，早已被时光掩埋，而眼前的人，只不过是披着一张熟悉皮囊的陌生人罢了。
俞显眼底的笑意终于散尽。
他把酒杯送到唇边，抿了一口，红酒的在味道在嘴里弥散开，将胸口的那股郁气一寸寸压下去。
“是啊，我确实是在开玩笑，季大哥应该不会同我计较吧。”
系统的提示音随之响起——
【俞显崩坏值+10，目前为：75】
【黑化值+10，目前为：80】
厌煊能感受到俞显情绪的失控，那种几近崩坏的执拗，几乎透过两人相牵的皮肤渗进来。
他的目光从俞显身上，缓缓移向了季明清。
他没有说话，甚至连表情都没有明显的变化，但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冷意，足以让敏感的人察觉到威胁。
“季总。”
这是他到现在第一次，开口跟季明清说话。
厌煊的声音很轻，却在嘈杂的宴会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眼角浅浅上扬，眉眼间的线条柔化了几分，漆黑的瞳孔透着让人脊背发凉的锋锐。
俞显看他举起酒杯，对着季明清做了个敬酒的手势。
平日的脸总是冷冷的，世间万物都无法在那张脸上留下痕迹，笑意从他唇角缓缓展开时，却比任何狰狞的表情都要可怕。
那是一种极致的反差。
越是温和的表象，越是暗藏着深不可测的危险。
“我前几年也在那边待过一段时间，有幸去过季总的母校参观，那里的建筑系确实名声在外。”
他将酒杯轻转了一圈，液体在杯中荡漾。
“不过那边的治安不太好，记得有一次，就有一个建筑系的学生卷入了一桩很麻烦的案子，我听说……”
季明清猛然抬眸，眼底划过一丝阴霾，他不紧不慢打断对方。
“好多年前的事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模糊有一些印象了。”
厌煊只是笑了笑，说出了一句让俞显和方小姐都摸不着头脑的话。
“图书馆想必已经彻底完工了吧，有机会真想邀请季先生故地重游。”
刹那间，有道闪电在季明清的瞳孔中劈开，他对上了黑色静谧的眸子。
空气中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度。
“啊！”
方小姐的一声呼叫，让季明清又醒过神来，他又变回了那个带着温柔面具的体贴未婚夫。
“小妤，怎么了？”
“阿清……”她带着几分犹疑开口。
方书妤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是喝醉了，怎么会产生这么荒谬的念头。
“阿清，我好像有点醉了，你陪我去休息一下吧。”
可能是出于女人敏锐的天性，聪明的方书妤在两个男人针锋对决时，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游移了几个回合。
那眉眼间的几分神似，让她心口一震。
几乎与季明清旧日照片里模糊的少年轮廓，慢慢重叠。
小俞。
以及。
小妤……
有什么在方书妤心中悄悄种下了。
两人一同离开，熙攘的人声再一次进入厌煊的耳中。
俞显攥紧厌煊的手，指节微白，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卑劣，让厌煊看见这样丑陋的自己。
他从一开始就提醒对方只是一个替身，可什么时候，他已经不再把对方当成季明清的替身……
厌煊看俞显发白的脸色，问:“想出去透透气吗？”
“嗯。”
两人沿着宴会厅侧面的走廊，推开了通往花园的玻璃门。
夜晚的空气清冽，带着微凉的湿意。
花园里种着修剪整齐的灌木，几盏暖黄色的地灯沿着小径延伸，在黑暗中勾勒出朦胧的光影。
俞显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要将胸口的郁闷一同吐出。
他忽然开口。
“你觉得我很可笑吗？”
